第四百六十三章:一點點拼湊起來的記憶拼圖
蘇子諾說是自己照顧他,雷靳炎跟梁雨晨就被杜絕在戰勛爵的病房外。
雷靳炎跟梁雨晨當然不能甘心,但是雷靳炎是個醫學的門外漢,梁雨晨貴為院長但是自己也知道她跟蘇子諾的水平有差,知道有蘇子諾盯著她想再做什麼動作,是萬萬不能的。
而且蘇子諾這些天本來熬的辛苦,現在又要分出心力看著戰勛爵,本來消瘦的容顏,在眼下浮出了淡淡的青色,倒是戰勛爵看著蘇子諾在她身邊,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了很多。
病房裡,蘇子諾守著戰勛爵,倒也並不尷尬,主要蘇子諾很忙,病情案例,藥方,一次次調整不同的劑量,幾乎是沒有時間尷尬,以至於到了晚上的時候,蘇子諾還沒想明白自己是小心一點守個夜,還是回去看看哎嗨跟糖糖,整個人已經困得不行了。
而似乎戰勛爵已經睡了,英俊的容顏沉靜而周正,像是可以融進這個濃稠的夜……
蘇子諾撐著書,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再等幾分鐘吧,等到確認梁雨晨跟雷靳炎都離開聖米侖了……蘇子諾這麼想著,幾分鐘后也陷入睡眠之中。
就在她的頭垂下的片刻,床上的男人卻驟然睜開了雙眼。深邃的眸子宛如深邃的海,將她整個人包裹,充斥白天不曾出現的柔情。
戰勛爵看了一會,像是認輸一般,大手一點點撫上她臉頰。
似乎是被粗糲的指腹刺到,睡夢中的蘇子諾輕輕動了下。
戰勛爵收回手指,悄無聲息地下床。
大手輕輕地穿過她的小腿,另一隻手扶住她的腰際把她抱起來輕輕放在床上。
大概是困得狠了,蘇子諾竟沒有察覺到任何。凝視著她的睡顏,戰勛爵眼神越來越柔和,幾乎能夠將人溺斃。
大手環著她的芊芊細腰,然後稍稍用力,把她圈進懷裡。柔軟和馨香一併襲來,鼻尖氤氳著她髮絲上的香味。
外面不知道何時,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雨聲滴滴答答,混雜著泥土和樹葉清香的風飄進來。
室內的溫馨驅之不散,他垂下眼眸喟嘆一聲,空蕩蕩的心臟此刻被她的存在填充的滿滿的。甚至有一刻,他希望時間就保持在現在。
他能想起一些事了。
隨著治療的深入,戰勛爵大腦裡面的催眠區越來越活躍。
腦海里零零碎碎的碎片,漸漸的開始連成串,還原成每一件事。隨著回想起的碎片越來越多,過往發生的事情也會越來越清晰。
他能想起蘇子諾在龍堡的晨光里對他笑,讓他忍不住有窒息一般的心動。
他能想起蘇子諾那麼柔弱,但是在危機面前猛然擋在自己面前給自己的震撼。
他開始想起蘇子諾那些讓他無法不在意的隱忍跟決絕,在任何時候,她都把他的需求放在更重要的位置,她的靜柔與美好讓他想到就心痛……
尤其是懷中再次抱著這個女人的時候,這種心痛的感覺讓他幾乎想要落淚。
這些都是他真實的感情嗎?比對岳思璟的平和穩定每日例行的「愛意」跟「深情」,深刻震撼一百倍,幾乎讓他時時刻刻都有失控的感覺,可是卻讓他哪怕是深淵都不願意放手。
他愛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又這麼讓她心疼,心疼的把心臟掏出來都怕髒了她乾淨的手。
可是一直以來,自己給蘇子諾的,只有失望,痛苦,與毫無期待的堅守嗎?戰勛爵深邃的眸子比房間里的夜色還要晦暗。
陽光撒在蘇子諾緊閉的眼瞼上,長長的睫毛微微顫了下。一點點睜開,深邃的眸掃過整個病房。
只有他一個人。
這些天,蘇子諾總在他身邊,因為蘇子諾也發現了,自己跟戰勛爵在一起的時間長,他的大腦抑制區域會更加的活躍,所以蘇子諾儘可能的在戰勛爵的身邊。
但是,現在戰勛爵的治療可以進入下一階段準備,而且聖米侖額外多了一些事,讓蘇子諾分了一些心,所以這是隔了幾天,第一次戰勛爵醒過來卻沒有看到蘇子諾。
戰勛爵直起身體,溫暖陽光拂過他英俊臉頰。但卻無法驅散他臉上覆蓋的寒冰,周身冰冷的感覺似乎他也很多年沒有嘗過了。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腦海里來回閃現的是蘇子諾墜崖時的片段。
他的冷漠應對讓現在的自己都覺得心驚,甚至沒有派人去尋找她。
她帶著即將生產的身孕,那幾乎是讓他都會頭疼不已的絕境。
但是她熬過了一切,孤身帶著糖糖艱難地生活了五年。
為了保護他們的糖糖,給自己最卑微的身份,斂去可以輕易讓墨雲馳炙手可熱的驚世才學,做最不惹眼的工作,看最難堪的臉色,甚至被迫同意去治療岳思璟。
戰勛爵眉頭越皺越緊,雖然能想起的片段很零星,但是戰勛爵長眸里已經一片肅殺。
「噔噔噔」的腳步聲傳來,一併響起的還有蘇子諾說話的聲音。
戰勛爵眼眸動了動,目光鎖定在熱水壺上。他動作敏捷起身,拿起杯子倒了大半杯熱水然後放在桌上。
聖米倫最近接手的VIP病人十分棘手。梁雨晨和李博明都是頭大的很,這兩天連捉弄他都沒心思。蘇子諾見此,主動伸出援手。
她完善了戰勛爵的治療方案,又幫忙判讀了病人的方案,可謂是精疲力盡。
「醒了,今天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蘇子諾走進病房,直接到床邊拿起他的表格仔細看。
戰勛爵搖搖頭,靜靜地觀察著她。
她臉上帶著難掩的疲倦,眉心微微皺起,眼底浮現出青灰色。
讓他心中一窒,想把她圈在懷裡讓她好好睡一覺。
「從數據上來看,也很好。」蘇子諾放下表格,經過通宵的嗓子不覺有些沙啞。她隨手端起杯子,溫熱感讓她輕輕頓了一下。
還是那樣的溫度,這些天蘇子諾總能喝到溫度適宜的水,入口溫暖,暖胃又解渴。蘇子諾一開始以為是自己倒得放涼得結果,但是這幾天每一次只要喝到就是這樣的溫度,蘇子諾就不由得有些疑惑了。
戰勛爵,是他不動聲色每次都把水溫控制在最適合攝取溫度嗎?
「蘇醫生。」
兩人目光轉向門口,探進來一個腦袋,並不眼熟。
蘇子諾放下杯子道:「怎麼了?」
「我爸爸身體好像有點不對勁,梁醫生正在忙,你能來看看嗎?」男人口氣誠懇。
聽到梁醫生三個字,蘇子諾毫不猶豫就要起身。
但她腦子木木的,頭重腳輕一下子就踩滑了。整個人無可避免朝後倒去,戰勛爵見狀眼疾手快一把攔住她的腰。
「聖米倫有的是醫生,她需要休息。」
再抬頭,戰勛爵眸色陡然沉了下去,口氣不覺帶著滲人的冰意。
那男人渾身抖了一下,他是病患家屬,他是看著蘇子諾從爸爸的病房離開的,他當然第一選擇找蘇醫生,為什麼這個同樣穿著病號服的,氣勢這麼強盛。
患者家屬嘴巴囁嚅著,明明需求正當合理,但是就在戰勛爵的壓制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還好蘇子諾扶著戰勛爵健壯的手臂站起來,「我先去看一眼。」
戰勛爵眉頭擰起,目光陰沉下去。
「我也不舒服。」這句話幾乎是沒有經過大腦就冒出。
不敢吭聲的患者家屬貼在一邊的牆角,用眼神表示:不,你不難受。
「只需要一會的時間。」蘇子諾回身拍拍他的手臂,像是哄哎嗨一般,沒有刻意像是篤定戰勛爵會被安撫妥協,自然又透著溫情的親昵。
而很奇怪的,戰勛爵不耐的心態,瞬間柔軟了下來。
像是這樣的輕微的爭執與妥協已經發生了很多次之後的形成的甜蜜的,溫暖的,不對外人言說得安撫方式,無形中把兩人綁得更緊更親密,別人無從介入的相處模式。這讓戰勛爵覺得舒適,溫暖,還帶著隱隱約約的驕傲。
戰勛爵一把掀開被子,動作敏捷下床,「可以去,我陪著你。」
病房就在隔壁,蘇子諾一走進去目光中便只有躺在床上的病人。她快步走過去,查看了臉色之後就凝重的診脈。
突然臉色陰沉,她一聲不吭立刻挽起袖子,立刻展開銀針給患者提氣。
蘇子諾連接幾個晚上都沒好好睡,面色已經蒼白到透明,根本沒多少力氣。幾下額頭就浮起薄汗,周遭的病人家屬萬萬沒有想到病情嚴重到這個地步了,嚇的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戰勛爵單手扶在她身後,以防萬一。
好容易過了幾十秒后,蘇子諾停下手。她本能地撐著病床桿,大口大口喘著氣,「已經沒什麼了,但是手術必須儘快進行。」
「越快越好,護士多注意他的情況。」
戰勛爵大手輕輕扣上去,成為蘇子諾的依靠。她累的狠了,靠在他胸膛上。
「我爸已經沒事了?」男人還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
蘇子諾瞥他一眼,額頭細密汗珠滿步,頭髮濕漉漉黏在額頭上,「病情暫時穩定,必須儘快手術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