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她不會再退縮
手指順著男人分明的額角一點點下滑,落到他眼角又順著眉毛一直到眉心。頓了一下,指尖順著高挺的鼻樑向下。炙熱的呼吸扑打到手上,讓人有種不切實際的真實感。
這些天見他一直不少,但這是第一次她能如此光明正大的看著。用手指丈量在他身上滑過的時光。
心頭有些微澀,蘇子諾閉了閉眼。岳思瑾的話在她心頭來回浮現,血色稀薄的唇慢慢吐出兩個字,「詛咒。」
她眸色一點點深下去,手指落到戰勛爵的唇角。因為缺水他的嘴唇有些乾燥,手指拂過刺刺的。
樓下忽然傳來聲音,她手指凝滯在半空隨即收回。轉身快步走出去,一眼就看見樓下一群人圍著雷靳炎,看樣子都是龍堡里的傭人打扮。
蘇子諾手指捏著欄杆,眼眸微微冷了下。
「雷上校,我們少夫人犯了什麼罪,憑什麼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把我們少夫人綁起來?」為首的傭人看起來四十來歲,在雷靳炎面前氣勢洶洶道。
他是岳思璟在忠叔離開以後一手培養起來的,當時忠叔已經一把年紀,他離開龍堡帶動大部分龍堡的老僕人離開,就是這個傭人帶頭把為龍堡奉獻了大半輩子的忠叔的行李都扔了出去。
「我們要見元帥,龍堡由不得外人做主,想要處置少夫人,戰元帥開口才行。」
很快就有傭人立刻附和道,這些傭人說是服務於龍堡,更是岳思璟布下的層層眼線,她不希望龍堡任何的蛛絲馬跡被注意龍堡的人發現,比如,雷靳炎。
岳思璟這些年,對閣老都下過暗手,她們能得到的好處自然比正常傭人的薪酬多很多,現在岳思璟一被收監,他們宛如一群失去了領頭羊的羊群,浮躁而著急。
蘇子諾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關巧,難怪她一出現在龍堡,就被各種視線打量。
在以前的秦嫂忠叔帶領下的龍堡,這樣有損禮儀的事絕對不會發生。蘇子諾想了想就提步下樓,她現在身份不明,被這這些身懷異心的傭人們環伺,不知道以後會生出什麼事端。
但是蘇子諾還沒下樓,就聽雷靳炎冷笑一聲,手指滑動打火機,清脆而響亮的聲音讓鬧個不停的傭人不得已安靜下來。
「戰元帥昏迷,岳思瑾妄圖不軌,從現在開始龍堡由我接手。」他沒有放大聲音,但那聲音卻清清楚楚落到了每一個人心裡。
傭人們當然不服,「什麼不軌?你倒是說清楚啊,少夫人怎麼可能會對元帥做什麼,我看是元帥帶回來那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倒是有可能。」
「就是就是,雷上校,我們領著龍堡的薪水,可不能坐視不理。」中年傭人說得好聽,心理盤算著卻是這次挺身而出,岳思璟以後會給他多少好處。
雷靳炎似笑非笑,眼神的溫度有些冰涼。緩慢地掃過每一個人,傭人們明顯是想要製造更大的聲勢,但是雷靳炎似笑非笑的眼神一掃過,整個龍堡就安靜下來。
「你們不應該叫我雷上校。」雷靳炎慢條斯理的說。
「不叫上校,還叫少將嗎?要升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傭人忍不住嘀咕。
「你知道一個上校手上要掛多少人命,才能在保家衛國這個位置上名至實歸嗎?」
傭人們一聽殺人所以聲音都頓住了,再大得軍銜都見過,但是命只有一條。
雷靳炎伸比了兩根手指,傭人們的臉色馬上白了,有人心理猜兩百,有人心裡猜連兩千,細想一下腿都軟了。
「我做上校,比軍部那幫人任何一個都問心無愧,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是八方會的少主,別人見血還吐的時候,我想殺人已經不需要理由。」雷靳炎冷嗤一聲說,頗有些寂寞,可是眼底華麗的光卻是讓傭人已經忍不住的戰慄。
「為什麼不想當上校了呢?因為在軍部,殺人是要正當原因的。」
剛剛還強製冷靜的傭人直接回退了一步,雷靳炎點點手指:「你踩到我的軍徽了。」
傭人猛然跳起來,低頭一看果然是雷靳炎的軍徽,腳一軟都要暈過去。
這個雷靳炎真的把代表軍部身份標識的軍徽隨意扔了,這種殺個把人像是雷靳炎人不眨眼的軍痞完全無所顧忌。
「你們這些人,還有不服的,現在就可以辭職。由我八方會補償三個月工資。。」雷靳炎總結呈詞。
「還想繼續幹下去,就閉上你們的嘴。要讓我發現還有異心,我想你們應該知道八方會對待叛徒的手段。」
話畢雷靳炎揮手,隨後小李跟老台,隨即上前凶神惡煞地一個個詢問。
而且小李跟老台都是人精,對於那種看起來悶不吭聲但是心性堅定的人,他們是點著名推搡著的逼問是不是要離開,是不是自願留下?一般情況這些人都會同意離開,最後的留下的都是就事論事,或者膽小翻不出風浪的。
蘇子諾看了兩眼,不知不覺間眼前的水霧越來越濃重,根本無法驅散,她趕緊回到房間抓住羽被,眼神灼熱。
五年的時間,很多東西都變了,但是雷靳炎沒變,雷靳炎卻仍舊是五年前那個無所不能,會在她想做什麼卻還沒說之前就替她解決一切的雷靳炎。
「醫藥箱拿上來了,要不要吃點東西,我讓人去準備。」幾秒鐘以後,雷靳炎上來,把醫藥箱放到她手邊。
雷靳炎依然是漫不經心的神色,看著戰勛爵的目光露出嫌棄,如果不是看蘇子諾在旁邊,估計要上去踢兩腳的邪氣。
蘇子諾的感慨都被驅散了很多,過了不久,看到雷靳炎第三次故意把薅下來的雪茄煙葉往戰勛爵的鼻子里塞的時候,蘇子諾找了一個理由把雷大少爺請了出去。
蘇子諾確認了哎嗨已經給糖糖熱了牛奶去哄她小睡,蘇子諾這次暫時安心下來看著戰勛爵。
五年時間,第一次安靜的守著這個男人……
戰勛爵,這個許自己一片花海,為自己拒絕自己的母親,身為上將面不改色擁抱一切浮誇的男人……蘇子諾想著想著就垂下眸子:
五年的時間,你還不變初心嗎?
另外一個女人佔據了你的愛情那麼久,你還能回憶起當時的深情嗎?
戰勛爵,你還能回來嗎?
蘇子諾長嘆了一口氣,五年來她一直蟄伏,一方面她是怕糖糖受到任何可能的傷害,另一方面……她更怕,她找到戰勛爵,可是她卻再也找不到當時愛她的戰勛爵。
如果她用盡了一切手段,渡過了所有的艱險,如果戰勛爵從催眠中清醒,他就是不愛她了呢?
每當想到這種可能,她就不寒而慄,她怕跋山涉水用儘力氣的彼岸,其實什麼都沒有了。
甚至不如,她記得的永遠是戰勛爵深愛自己的樣子……
這樣的想法蘇子諾誰都沒有說,但事實就是,如果不是這次岳思璟用糖糖逼人太甚,她還不會絕地反擊。
戰勛爵……
過了許久終於結束,她端起水杯,起身準備去換一杯,卻在靠近廚房的瞬間不禁停下腳步。
按理說喘息聲小的幾近無法聽清,但是蘇子諾卻偏偏聽見了。
她本能地握緊水杯放輕腳步走過去。
從虛掩的門口僅僅只能看見一個高大的背影,但蘇子諾掃一眼就認出那就是雷靳炎。
她抬腳走過去準備打開門,突然,極其壓抑地哭聲從裡面傳來。
蘇子諾心頭猛震,嗡嗡的聲音不停從心臟處傳來。
她愣在原地,眼睛一眨,淚水瞬間掉了下來。
向來驕傲不羈的雷靳炎,哪怕是在最落魄的時候也絕不認輸的雷少主,讓戰勛爵頭疼但是偏偏在軍部光受擁戴,還要晉陞少將的雷上校。竟然躲在廚房的角落偷偷哭……
蘇子諾心裡百感交集,銳痛從心臟處一波波傳來。
她可以躲起來,但是等待她的人,苦苦尋找,五年的時間都從來沒有放棄的人,為自己做完了一切表現得若無其事,最後才偷偷哭的人……
哎嗨跟雷靳炎,他們在這五年的時間,都在承受了什麼呢?
不管結果是如何?她有什麼理由還退卻呢?
蘇子諾抹了把眼淚,連忙放輕腳步離開,臉上卻再也沒有悲戚迷茫的神色。
她會用戰鬥的姿態,迎接這次轉折以後的所有挑戰,辛苦到達的彼岸什麼都沒有?她身後有這些人,已經足夠了。
蘇子諾退出房間,深深的吸了口氣。
第二天
「哥哥!」
糖糖奶聲奶氣的聲音勾走蘇子諾的注意力,外面正是陽光明媚。糖糖穿著明黃色的小裙子,艷麗地彷彿一朵嬌艷欲滴的花朵。
哎嗨牽著她的小手,另一隻手在手機上靈活地點著。畫面美的好像是一幅畫,讓人忍不住忘記所有的不悅。
「啊!」糖糖突然叫了起來。
蘇子諾眉頭皺了皺,站起身準備快步走出去。此時哎嗨已經伸手把糖糖抱起來了,口氣關切道:「怎麼了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