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老師一直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蘇子諾看了一眼哭的慘兮兮的小傢伙，接著一陣刺痛的記憶猛的湧進腦海，眼淚不受控制的衝出眼眶。
老師死了，死在了她面前！
哎嗨手忙腳亂的幫她擦著眼淚，小大人的口氣哄著她：「媽咪不哭媽咪不哭，哎嗨給媽咪揉揉，揉揉就不痛了。」
小手輕輕的揉著蘇子諾的胸口，哎嗨抽了抽鼻子。
梁爺爺死掉了，他的心也好痛好痛，可是他不能哭，戰二說了，要好好照顧媽咪。
把哎嗨擁進懷裡，蘇子諾無聲的掉淚，聲音沙啞的很難聽，「媽咪睡多久了？」
「一整天了，戰二把媽咪送回來的。」
一整天，那老師呢？現在被送到哪裡了？
「哎嗨，媽咪要出去一趟，你自己乖乖在家裡等我好不好？」蘇子諾推開哎嗨，急急忙忙的下床找鞋，一陣眩暈上頭，她差點從床上栽下去。
一個高大的人影幾步邁入，下一秒蘇子諾的腦門磕在一堵肉牆上。
「你要去哪？」男人低沉的嗓音在頭頂響起。
蘇子諾抬頭，看到戰勛爵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就猛然響起梁靳西腦袋都被爆炸開來的慘烈。
「我要去找老師。」
老師這會沒有人陪著，一定很孤單，還有雨晨，老師死了雨晨一定很傷心，她要去看看，她要陪著他們。
蘇子諾扶著牆，一步步的朝著門外走去。
男人寒著一張臉，也不攔她。
「梁老早就做好了死的準備。」戰勛爵突然說：「他的屍檢報告已經出來，他的身體里有未知藥品成分，一次成癮，具有強大的依賴性，迅速衰竭心臟。他知道自己除了死，就是跪著爬向那個組織，他選擇有尊嚴的去死。」
蘇子諾又一次想到了梁靳西最後那個純粹的笑容，伏在地上狠狠的攥住拳頭，眼淚決堤。
戰勛爵大步上前，長手一撈抱起她虛弱的身體：
「蘇子諾，不是你說的最後的那些話，讓老師選擇去死的。」
蘇子諾駭人的睜大眼睛，沒錯，在那一天一夜走不出來的夢裡，蘇子諾一直被追逐，如果那個時候，她不那麼自以為是，如果她不說那些關於超級抗體的話，梁靳西是不是不用自殺？
這個可能蘇子諾清醒的時候，根本不敢跟任何人提起，可是在昏睡里，它像是一個魔鬼，把她不死不休的追逐。
可是，戰勛爵卻第一時間，就看穿了她隱藏最好，最血肉模糊的瘡口。
哎嗨捧著粥碗進來，遞到戰勛爵的手上，蘇子諾不想在哎嗨眼前哭，但是抽泣的她想要再次暈過去。
戰勛爵低沉的聲音似乎沒有改變：「先吃點東西，吃完我帶你去看梁教授。」
聖米倫學院。
蘇子諾到了才知道，梁教授死的一瞬間，梁家的別墅也跟著發生了爆炸，所有的文件資料瞬間毀於一旦，所以梁教授的靈堂暫時就設在了聖米倫學院的小教堂。
???而所謂梁教授給對方的加密文件，是一些實驗室被摧毀的圖片，梁靳西是在告訴那個到現在都沒有露出一點痕迹的組織，他沒有研究結果，到死也沒有研究數據。
到了這一步，就為了徹底表明，沒有研究成果，所有的研究數據，跟著他的離開徹底湮滅。
梁靳西付出了慘烈的代價，只不過讓黑暗裡的某些人停手。蘇子諾一想到這裡，就忍不住發抖。
前來弔唁的人將教堂的周圍圍的水泄不通，看到蘇子諾過來的時候，自動讓開了一條通道。
遠遠的看到靈台中央那張黑白的照片，梁靳西一張板著的臉上嘴角隱約還有些笑意，蘇子諾眼前一片霧氣。
「師姐。」跪在一旁的梁雨晨抬頭，憔悴的出聲，嗓子沙啞的幾乎聽不出來原本的音質。
蘇子諾哽著嗓子，什麼都沒說，拿了一件孝袍披在身上，和梁雨晨一前一後跪在靈堂的一側。
「蘇師姐！」
「蘇醫生……」
所有人都被她這一舉動震驚，蘇子諾竟然給梁教授戴孝。
梁雨晨震驚，想要去扶她，被蘇子諾伸手拒絕。
「雨晨，我對不起你。」
「師姐。」梁雨晨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次決堤，蘇子諾苦澀扯了扯唇，伸手給她擦眼淚。
弔唁還在繼續，蘇子諾默默的燒著紙錢，全程頭也沒抬。
不知道過了有多久，蘇子諾只覺得意識越來越模糊，雙腿不受控制的抖動。
身後一直站著的一個小小的人影，發現了她的異常，把她扶到一邊休息。
「媽咪。」哎嗨一直寸步不離的跟在蘇子諾的身旁，她慘白的臉色確實把小傢伙嚇的不輕。
「蘇小姐。」賀炎站在一旁，遞了一杯水給她。
為了處理峰會的後續事宜，戰勛爵把他們送來之後就留了賀炎照顧他們。
蘇子諾接過水喝了一小口攥在手心裡。
安慰著哎嗨，「媽咪沒事，哎嗨餓不餓？要不要讓賀炎叔叔帶你去吃點東西？」
蘇子諾小聲的詢問，從她睜眼到現在，已經過去大半天了，哎嗨一直跟著他滴米未進。
哎嗨搖了搖頭，但小肚子還是不爭氣的響了起來。
蘇子諾揉了揉他的小腦袋，拜託賀炎出去買點東西給哎嗨吃。
賀炎一走，哎嗨趴在蘇子諾的懷裡，眼睛看著不遠處靈堂的照片，他猶豫很久才小聲開口。
「媽咪，梁爺爺是被壞人害死的嗎？」
蘇子諾怔了怔，牽強的扯著嘴角：「哎嗨是聽誰說的？」
從來沒有人在哎嗨的面前提過梁教授的死因，哎嗨還太小，能不能理解是一回事，蘇子諾更怕的是，嚇到他。
哎嗨眼神有些暗淡，扁著嘴巴緩緩說道：「梁爺爺自己說的。」
蘇子諾一驚，抱著哎嗨神色嚴肅：「梁爺爺自己說的？梁爺爺什麼時候說的？」
「媽咪在研究院的時候，有一天梁爺爺忽然找哎嗨，抽了哎嗨的血，還告訴哎嗨，要是他被壞人害死了，就告訴媽咪，他抽了哎嗨的血。」
轟。
蘇子諾腦子裡有什麼東西猛的炸開，猛烈的錯愕刺激的她久久回不過神來。
研究院，哎嗨的血，研究方案……
蘇子諾捂住嘴巴，胃裡一陣翻騰。
怪不得，怪不得老師一直以來都神神秘秘的，她一直以來都以為那份抗體血清是從梁雨晨那裡提來的，或者老師手裡根本就有研究方案。
「嘔……」
她放下哎嗨猛的沖向洗手間。
胃裡的酸液不斷的反出，蘇子諾精神幾近崩潰。
她生了哎嗨，抗體都在懷孕的時候遺傳給了哎嗨，但是她在生產的時候有過大出血，造成了她體內的抗體不可逆的稀薄。
老師早就知道，所以才會將這個秘密死守到底，才會在那種情況下義無反顧的開了槍……
他從頭到尾都是在保護她和哎嗨。
「嘔……咳咳……咳咳……」
蘇子諾控制不住的乾嘔，苦澀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卻洗不清她心裡的痛，巨大的愧疚感像是一塊巨石壓的她透不過來氣，沉重，太沉重！
「老師……老師……」蘇子諾靠在牆上，一身的狼狽，眼淚不停的下滑。
自殺，炸掉自己的家燒毀所有的文件，不過就是為了告訴那些人，他把研究方案徹底毀了，車庫裡的優盤也是為了拖延時間救下其他人，而他，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蘇子諾揪住心口，她怎麼那麼蠢？
她為什麼從來沒有想過哎嗨會遺傳她的抗體？
要是她早點察覺到，就可以阻止老師行為……
戰勛爵！戰勛爵一直都是知道什麼的，他到底知道什麼？
她瘋了一樣想知道！
蘇子諾顫抖的手翻出自己的手機，播出那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號碼。
那邊很快接通，還沒等男人出聲，蘇子諾抱著手機搶先開口，聲音破損的非常難聽。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蘇子諾渾身顫抖不已，電話那邊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許久之後，才聽到男人有些疲憊的聲音：「晚上我去接你們，好好休息別太累。」
戰勛爵岔開了話題。
蘇子諾嗤笑了一聲，果然，他早就知道。
垂在一旁的手緊緊的握住，蘇子諾一字一頓的出聲：「為什麼不告訴我？」
薄唇緊抿，戰勛爵深邃的視線下垂，有些事情他不願意告訴蘇子諾，只是因為就算說了也仍舊改變不了結局，梁靳西必須死，不僅僅是他自己的決定，也是揪出幕後黑手唯一的機會。
梁教授知道，才從容赴死。
男人英俊的臉上閃過一抹戾氣，耳邊回想起跟梁靳西之間的對話。
「戰少將，我接下來會有危險，小諾應該告訴你了，但是，戰少將，請你記住，你不要管我，只要守護好小諾和哎嗨。」
戰勛爵聲線沉穩，「梁老請放心，就算你不說，我也一定會保護好他們母子。」
梁靳西沉重的搖頭：「我說的不僅僅是這個，有一件事情，我和簿伯山這個老東西隱瞞了很多年，你應該也聽說過二十年前關於超級抗體的實驗，那時候我們有另外一位女士參與了當年的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