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獨處
她帶來的東西都在醫藥包里,醫藥包被雨沖走了,她身上就什麼都沒有了。
蘇子諾在身上摸了半天,確定沒有任何東西倖存下來之後問道:「你有打火機嗎?」
「在褲子的口袋裡。」
戰天爵微微側過身,示意她自己來掏。
蘇子諾看了看他口袋的位置,有點臉熱,猶豫的看著他。
戰天爵見過蘇子諾梗著脖子跟自己搶撫養權的樣子,見過她挺身而出替自己擋杯子的樣子,可這樣臉紅羞澀的看著自己的蘇子諾,戰天爵還是第一次見到。
他不禁想起了薄幽羽,薄幽羽在他眼裡一直是柔弱的需要人心疼的,對比自己平時對待她和薄幽羽的態度,戰天爵第一次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過了,蘇子諾再怎麼過分也只是個女人。
「自己過來拿,你還在等什麼?」語氣彆扭的放柔了一點,可戰天爵哪裡習慣這樣說話,忍不住被自己膩歪的皺起了濃眉。
蘇子諾卻以為他等的不耐煩了,神色一黯,對於自己剛才紅了臉的行為十分後悔。
她和戰天爵都已經離婚了,再說她剛才都說的明明白白,只等兩人一出去就徹底斷的乾淨,成全他和薄幽羽,又何必做出這幅姿態?
這樣一想,什麼悸動都沒了。
蘇子諾上前一步,面不改色在他口袋裡摸出了打火機,點燃了剛才撿好的一小堆枯枝。
在戰天爵的指導下,蘇子諾搭了一個小火堆,又找來兩根粗壯的樹枝在上面架起來,把濕透了的衣服放在上面烤。
火焰一開始不大,就小小的一簇火苗,蘇子諾一邊要考衣服,一邊又要扇風讓火不要滅了,忙的不得了,冒出來的煙嗆得她直想流淚。
戰天爵看不下去,說道:「你不要擋住風,往旁邊站一點。」
蘇子諾試著按戰天爵說的方法去做,原本微弱額火苗竟然真的「嗖」一聲竄大了,她不禁驚喜的回頭看他,戰天爵冷漠的臉上微微有一絲軟化。
火生起來了之後,蘇子諾又找了一些植物,這些東西雖然沒毒但平時也沒人會吃,眼下管不了那麼多了,又東西能填填肚子就不錯了。
一堆戰天爵不認識的生物在火上烤,漸漸發出誘人的香味,他看著專註的翻動樹枝的蘇子諾,眼裡帶了一絲不明顯的笑意。他常年待在軍隊,最討厭那些笨的兵,教什麼都不會,可沒想到蘇子諾竟然這麼有悟性。
一點就透,比那些老兵還聰明幾分。
蘇子諾烤了一堆野蘑菇野菜之類的,烤好之後自己拿了兩串,剩下的都給了戰天爵。戰天爵接過來剛吃了一口,就皺起了眉。
這些東西聞著香,其實吃起來卻又苦又澀,而且還沒有調味料,滋味別提多難下咽了。
蘇子諾對自己烤的東西怎麼樣十分有數,幾乎是捏著鼻子匆匆吞下去的,然後開始動手烘乾濕漉漉的衣服。
她看出戰天爵一瞬間表情的停頓,忍不住想笑,說道:「很難吃嗎?沒辦法了,先忍忍把,這兒什麼都沒有,只能那這個湊合湊合填填肚子。」
「還好。」
戰天爵常年呆在軍隊,對飲食並不挑剔,執行任務需要的時候,他還吃過草呢。剛剛只是被這奇怪的味道驚住了,回了兩個字之後,他幾口就全吃下去了。
蘇子諾見他吃光了,送了一口氣,她還怕戰天爵嫌棄不會吃呢。
胃裡有了東西終於暖和起來,連帶著身上都暖融融的,加上退了燒的原因,戰天爵終於覺得身上有了些力氣。
「這是什麼味道?」戰天爵問道。
空氣中漸漸散發出一種讓人放鬆的香味,淡淡的,卻能讓人卸下一身的疲憊。
蘇子諾也正好烤乾了一件衣服,她一邊把衣服翻過來,一邊回答道:「火里加了個小東西,有助於睡眠的,我剛才撿樹枝的時候看見,就隨手放了點。」
充當柴火的樹枝有限,山上風又大,能烤乾一件衣服已經很不容易。
蘇子諾摸了摸熱乎乎的衣服,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拿著衣服站起來,走到戰天爵面前給他蓋上,說道:「山裡晚上冷,這樣暖和一點。時間不早了,睡一覺吧,明天早上醒來,說不定就有人找到我們了。」
蘇子諾把火堆熄滅,填了些樹枝讓它保持著餘溫,然後自己也躺在了帳篷裡面,她躺在戰天爵外側,有意無意的給他擋住了外面的風。
戰天爵感受著身上衣服帶來的淡淡溫度,再看蘇子諾背對著他抖成一片,心裡有些複雜,他突然伸出手,把蘇子諾往裡一拉,按在了自己的懷裡。
蘇子諾驟然接觸到滾燙的胸膛,身體一僵,她怔了一會開始爭紮起來,「你不用這樣,我不冷……」
戰天爵摟著她的手緊了緊,「別動,睡覺!」
蘇子諾被他牢牢箍住,能清楚的感覺到戰天爵有力的心跳,還有胸前的溫度,說不冷是假的,這一天下來她又冷又累又擔驚受怕,這會疲憊的連手指都不想動了。
她頓了頓,沒有在掙扎,因為捨不得這種溫暖。
蘇子諾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天剛剛亮。
遠處傳來轟隆隆的聲音,蘇子諾猛的抬頭,只見一架直升機正在降落。
沒過多久,梁斳西率先從飛機上下來,向他們走過來。
蘇子諾早已經坐了起來,驚喜道:「梁教授,您也來了。」
梁斳西見他們兩個看上去都還不錯,先是鬆了一口氣,戰天爵對戰家有多重要他是知道的,如果他出了點什麼事,後果簡直不可想象。
他率先問道:「爵少怎麼樣?」
蘇子諾剛才已經檢查過了戰天爵的各項指征,此刻飛快的說道:「體溫三十七度,背部有大面積划傷,不能排除傷口感染風險,需要及時用藥。」
梁斳西檢查了一下戰天爵的情況,驚訝的發現蘇子諾說的幾乎沒有偏差,他驚訝的問道:「昨天應該發燒了吧,這什麼條件都沒有,你怎麼做到的讓體溫降下來?還有控制感染?」
蘇子諾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偶然發現了一種藥草,有鎮熱解痛抗炎的效果,用了之後降溫效果不錯,但是我也不確定炎症控制的怎麼樣。」
梁斳西看了看蘇子諾包紮的傷口,找不到紗布,她是把衣服撕碎包起來的,外觀包的非常漂亮和整齊。把布片拆下來一看,傷口處情況還不錯,沒有化膿也沒有繼續流血。
這個蘇子諾,雖然拒絕了他讓他很生氣,但到底是個好苗子,一看就是學醫的料。
梁斳西緊繃著的情緒終於放鬆下來,他抬起頭對蘇子諾欣慰一笑,「看來炎症控制的不錯。」
戰天爵情況穩定下來了,又聽到梁斳西的誇獎,蘇子諾的心情剎那間情朗起來。
不過這些在看到一個人的時候,就全都改變了。直升機里不止梁斳西一個人,薄幽羽從飛機里下來,一臉焦急,她看見戰天爵和蘇子諾的親密姿勢微微愣了一下,然後趕緊問梁斳西:「老師,天爵怎麼樣?」
梁斳西回答了薄幽羽的問題,讓薄幽羽不要太擔心。
後面的話蘇子諾卻都聽不太進去了,她想起了戰天爵快昏迷時自己說過的話,如果他能挺過來,她就給薄幽羽讓路。
這麼快,就到了她該踐行諾言的時候。
蘇子諾眼神難過的看著還在昏睡的戰天爵,心裡明白,恐怕這一次他們是真的要斷乾淨了。
梁斳西身後拿出醫藥箱,給戰天爵的傷口簡單的做了一下處理,然後用紗布包紮好,說道:「爵少失血不少,現在最需要的是補液,我們要趕緊回醫院。」
薄幽羽點點頭,上前一步扶起戰天爵,感激的對蘇子諾說道:「我來吧,蘇小姐。昨晚真是麻煩你了,等他醒了我們一定會好好謝謝你的。」
聽著薄幽羽的感激,蘇子諾心中覺得十分諷刺,她救自己孩子的父親,什麼時候輪到薄幽羽上趕著道謝了,可又想到薄幽羽和戰天爵很快就要成為夫妻了,又覺得一陣無力。
她站起身給薄幽羽讓開位置,讓薄幽羽更方便的扶起戰天爵。
情愛這個東西,真是沒意思,蘇子諾一邊轉過身一邊想,她以後再也不想著戰天爵了,祝他們百年好合吧!
她心裡一片悲涼落寞,正打算默默離開,卻被腿上的阻力阻止了,蘇子諾一回頭,發現戰天爵不知道什麼時候抓住了她的褲腿,正抓的牢牢的。
蘇子諾試著動了動,卻始終沒能從戰天爵手裡把褲腿拉出來。
戰天爵雖然昏迷了,可手上還記著牢牢抓住蘇子諾。
薄幽羽見到這一幕,指甲狠狠的攥進了手心裡。
「這太危險了,隨時都有可能發生下一次滑坡,我們得馬上帶走爵少。」
站在梁靳西身後的人跨出一步,他和賀炎一樣是戰天爵的心腹,為難的看了看戰天爵抓住蘇子諾不肯鬆開的手,他微微頷首:「少夫人,得罪了了。」
然後一招手,身後的人瞬時衝上前把戰天爵和蘇子諾一起了抬到了擔架上。
「哎……」
蘇子諾掙扎了兩下,實在是疲憊的厲害沒有力氣,便也由他們去了,她看了一眼和自己並排躺在一起戰天爵,嘆了口氣。
梁靳西跟在他們後面,薄幽羽她不甘心的閉了閉眼,跟著上了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