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孫氏跟陳家兄弟帶著陳寶兒來到京城已二十多天,陳家兩兄弟拿著宋凝君給的三千多兩銀子到處逍遙,孫氏帶著陳寶兒住在這裡,偶爾去集市上逛逛,看看京城的繁華,也是心動不已。
有時還跟左鄰右舍聊些家常,隔壁知曉她女兒就是國公府養女,同她道:「哎喲,你就是國公府宋三姑娘的養母,宋二姑娘的親生母親。你養女親生女可都在國公府,你怎麼不住去國公府?你那養女也不是個東西,你到底養育她十三年,打她兩下又如何,鄉下的,誰家姑娘不幹些農活做些家務的,哪有那麼精貴,竟然還放凶獸把你給嚇尿了。」
孫氏拉扯著臉皮訕訕的笑,不好接腔。
她如今是怕了國公府跟姝姝,哪裡還敢當著外面說她壞話,至多跟陳家人面前罵她兩句。
那人又道:「你們過來京城,這是你養女還是親生女置辦的院子啊?要說我,怎麼也該給你們置辦座兩進三進的宅子,住在這裡算怎麼回事。」
孫氏道:「這是我親生閨女租的,我們過些日子還回去的。」
「啥?」那人驚訝道:「養女親生女都在京城,你們不一道搬來京城享福,還回鄉下作甚?要我說,讓你親生閨女給你置辦間宅子,兩個鋪子,往後兩個兒子還在京城娶媳婦,兩間鋪子一人一間,京城裡頭生意也好做,你們還跟國公府有些關係,那更是無人敢惹,往後好日子多著呢,幹啥還回鄉下做個泥巴腿子……」
這話讓孫氏心動。
她也是為兩個兒子著想,可以有機會留在京城,為何不試試?
所以趁著小閨女生病的時候,孫氏把宋凝君尋了來,她也不敢找姝姝,她還是有些自知之明,若再尋姝姝,只怕那宋二夫人非撕了她不可。
孫氏望著清秀白凈的閨女,小聲道:「君兒,我想過了我還是打算帶著你兩兄長留在京城,你出錢給我們置辦間大些的宅子,再給你兩兄弟一人置辦間鋪子,然後請人回水鄉村一趟,把你爹贖出來,也來京城,一家子都留在京城,往後你也有兄弟幫襯。」
宋凝君簡直給這不要臉的婦人氣笑了。
幫襯,她竟然說那兩兄弟可以幫襯她?難道不是這家子猶如狗皮膏藥一般黏著她吸她的血嗎?
宋凝君有一瞬間真想弄死眼前這婦人。
她深吸幾口氣才道:「這個你們不用想,我不會同意,我至多再給你們三千兩銀子,這銀子你莫要給那兩兄弟,帶回去把你丈夫贖出來,往後莫要再來京城,你們留在這裡,我只會成為一個笑話。」
「你這孩子,怎麼這樣說話啊。」孫氏有些生氣,「我們可是你血脈相連的親人,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宋凝君冷笑,「定了?我不給銀錢你們怎麼定?」
孫氏呼啦起身站到宋凝君面,急紅了眼,「你可是我生出來的,我讓你再國公府享受十來年的榮華富貴,現在要你幫襯一下我們,咋,你還不同意啊,你不同意也得同意。」對孫氏來說,當然還是兩個兒子的前途更加重要,當年把孩子換掉,一是希望女兒過的好,二就是希望以後認回女兒,能幫襯兩兄弟。
「你離我遠一些,唾沫星子噴我臉上了。」宋凝君還是慢條斯理的模樣,拿帕子擦了擦臉上的吐沫星子,「能入國公府被當做親生女,當年被抱錯那是我運氣好,不是因為你,你對我沒有養育之恩,我憑甚養著你一大家子?」
孫氏這會兒給氣的失去理智,「要不是我,你怎麼可能去國公府享福!當年可是因為我,你才有機會做了十三年國公府的女孩兒!」
「你這話什麼意思?」宋凝君一張臉沉了下去。
「我,我,」孫氏支支吾吾,到底還是豁出去了,「當年是我故意把你跟姝姝調的包,就是看那夫人穿的富貴,身邊還帶著嬤嬤,曉得她是大戶人家的夫人,這才使喚走那兩嬤嬤,偷偷進去把你跟姝姝換掉了!沒有我,哪有你這些年的安富尊榮,你必須拿銀錢幫你兄弟留在京城,不然我就嚷嚷開,到時候讓大家看看你就是個鳩佔鵲巢的玩意兒。」
宋凝君臉色鐵青,死死盯著洋洋得意的孫氏。
她眼下處境本就不好,若讓孫氏把這事兒嚷嚷開,大家對她最後一絲絲的同情也會煙消雲散。
她會成為真正的過街老鼠,只怕就連祖父祖母對她也會有別的看法。
她沒承受這樣的打擊了。
宋凝君想到那本秘籍當中的一樣東西,很快冷靜下來,她望著孫氏道:「好,但是我身上銀錢不多,給你們的三千多兩已是我身上所有現錢,我要去籌錢,你等我幾日,若是籌夠了,我會來尋你的。」
孫氏立刻笑逐顏開起來,忙不迭點頭。
宋凝君冷靜問,「當初你故意抱錯孩子的事情,我兩位兄長可知?」
孫氏搖頭,「哪兒敢給他們知道,他們藏不住話,肯定會嚷的人盡皆知,君兒放心,這事兒就我一人知曉,你快些回去籌錢吧。」
「好。」宋凝君起身離開,走到院子門口時,回頭看了眼孫氏。
……
姝姝這幾日忙著熬藥配藥,她記得還有幾日,邊疆密信會傳回京城。
邊疆出事,順和帝派遣蜀王殿下出征。
只怕到時候大兄會跟著一塊去的。
所以這幾日她都沒去德善堂,每日忙著熬藥。
止血藥是最多的,不僅大兄能用,戰場上受傷的士兵都可以用。
那續命的藥丸她也熬治出來不少,就是成本較貴,要用百年朝上的人蔘,這東西是個稀罕玩意,姝姝把京城所有葯堂都尋個遍,才找出幾支,還是葯堂看到伏神醫的面子上,才肯把人蔘賣給她。
一支這樣的人蔘價格大概是三千兩到五千兩的價格之間,前些日子崔氏補貼姝姝不少銀子。
她買起來也不心疼,實際她從小也吃過很多苦頭,但對錢財方面沒有太多的執念。
也是因著母親有錢還寵著她,若她還是水鄉村的小丫頭,指不定幾兩銀子都會心疼的。
姝姝把這些人蔘全部加甘露還有些別的藥材熬成藥丸子。
一顆約莫小拇指頭大小,卻能幫人把最後一口氣吊住,說是救命葯也不為過。
實際上還是因姝姝用純甘露熬出來的,激發人蔘的藥性,這才有了奇效。
這些日子她一共制出五百來顆,也是她的極限,把買來所有的人蔘都給用上了。
總算是在殿試前一天把這些葯都給備好了,因著路上顛簸,姝姝特意把藥瓶換成銅做的小藥瓶,滿滿一包袱,別的去軍營里都是帶著換洗衣物,大兄可好,帶著一包袱的葯,偏生他還高興的很,連連跟姝姝道謝,梁昭昭都有些氣著,「你可小聲些,可莫給外頭的丫鬟婆子聽了去,到時候告在公婆面前,我看你還怎麼出門。」
她雖然同意夫君去軍營,可心裡始終不踏實。
宋鈺柏親了昭昭額頭一口,笑道:「昭昭莫要擔憂,等我去了軍營,保證每月一封家書。」
梁昭昭給他鬧了個大紅臉,「別鬧,三妹妹還在這兒。」
見大哥大嫂感情好,姝姝自然也替他們高興。
又跟他們說了會兒話,姝姝才離開。
……
這日夜裡,邊疆快馬加鞭的密信送到順和帝的寢宮。
順和帝剛入睡就被吵醒,他這些日子吃著瀲之送來的藥丸,夜裡睡眠極好,都不帶醒來的。
還是陳旺德喊了好幾遍才把人喊醒,急忙把密信遞上去,順和帝起身回到案几上翻看密信。
自古以來作為帝王,都想統一中原,但中原之大,談何容易,大虞朝最大的敵人就是那些北蠻胡人。
早幾年,蜀王領兵把那些北蠻打的毫無還手之力,單于率領眾部落投降,願結兩國之好,每年都會給大虞進貢皮毛還有大量牛羊。
去年年底,伊烏單于過世,由其長子繼承王位,卻不想這個新王是個有野心的。
不等部落養好兵馬,急著攻打大虞的邊城。
也怪現在鎮守邊疆的將軍是個莽夫,竟中了敵人計謀,也是他驕傲,驕兵必敗。
他竟被人引出城外遭遇突襲,現在下落不明,邊城亂成一團,雖還奮力抵擋,但無主將,軍心惶惶。
這是兩天前的消息。
順和帝看完,臉都黑了。
立刻道:「招瀲之入宮,快!」
陳旺德知曉定是邊關出事,急忙出去喊人宣蜀王進殿。
傅瀲之醒來,知曉父皇召見,怕是邊關有急。
他立刻進宮,順和帝把密信給他看過,傅瀲之道:「兒臣立刻領副將前往邊城,再由涼州兗州借兵,這兩地距離邊城最近,十日內就能趕到邊城。」
順和帝也是此意,他讓蜀王立刻啟程,又道:「瀲之路上注意安全,父皇等你凱旋歸朝之日。」
傅瀲之點頭,回到王府,召集門客與副將商討具體對策。
等商討差不多時已是丑時,寅時便要出發。
還有一個時辰,傅瀲之站在廊檐下望了眼天空掛著的明月,師父那裡明日會有奴僕過去通稟,無需他跑這一趟。
還有另外一處,傅瀲之也打算走上一趟。
……
姝姝知曉明日蜀王就要離京,去邊城打仗,知曉他這一走就是一年,遂她晚上入睡時還鬆了口氣。
一年後,她都指不定有了婚配,不會繼續被他惦記著。
至於邊城發生的事兒,她是知曉的,上輩子就發生過。
但她沒辦法提前跟帝王說這件事情,否則只會被當成妖孽燒死。
她知蜀王這一仗會大勝而歸。
睡前姝姝想了許多,更多的還是明日蜀王就要離開,她心中鬆口氣,又伴隨著對大兄還有邊關許多百姓的擔憂而入睡。
不知睡到何時,姝姝猛地驚醒過來,她頭皮發麻。
她平日夜裡不用丫鬟們守夜,更加不會有丫鬟們睡在榻前兩邊的小床上。
都是她自個睡,她睡相很好,入睡時何等睡姿醒來就還是。
昨兒夜裡她是側睡,面龐對著外側,這會兒突然驚醒,感覺一個高大的黑影立在床榻前。
這一刻姝姝以為是夢魘。
她記得睡前房門關好,何況府中守衛也算森嚴,隔壁還有丫鬟婆子們守著。
怎會有人半夜闖入她的閨房?
姝姝偷偷掐了下大腿,痛得她眼淚都快落下來。
她正想大聲喊人,那人影忽然出了聲,「別怕,是我。」竟是蜀王的聲音。
姝姝鬆口氣,又惱羞成怒起來,她坐起身來,幸好還不到天熱的時候,她都是穿著中衣入睡。
「殿下,您這是何意!」姝姝的聲音也忍不住有些冷,哪裡有半夜三更闖入別人閨房的理兒,何況還是這樣的高貴的身份,卻做出這等事情。
傅瀲之抬手彈出個東西,外面燭光竟亮了起來,透過紗帳照到床榻裡面。
姝姝睡的是拔步床,崔氏給她用的都是好東西,紫檀木打造出來的垂花柱式拔步床,拔步床的特色就是寬大,架子床外增了個小屋,宛如一座獨立的小房子,最外側才會掛上紗帳。
裡頭的架子床並沒有紗帳遮攔。
外面的燭光透進來,有些昏暗,但足夠姝姝看清楚蜀王殿下。
他生的高大,待在拔步床里還顯得有些壓抑,穿著玄色錦衣,面容隱在燭光中,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姝姝立刻察覺出不對勁來,平日隔壁的丫鬟們很謹醒,她這邊稍微有些動靜那邊就能醒來。
現在她說話那邊都無動靜,姝姝坐在床榻上,一頭青絲纏繞肩頭,她有些生氣,眉頭皺著,「你做了什麼?」
傅瀲之淡聲道:「無礙,她們半個時辰后就會醒來。」
他知曉自己現在乾的事兒不好,夜闖國公府姑娘的閨房,可他一個時辰便要離京,想要再見她至少是七八月或一年後,走之前他想見她一面,想贈她一樣東西,這才莽撞闖了閨房。
「殿下到底想做什麼?」姝姝氣的耳朵尖都是紅通通的。
傅瀲之慢慢朝著床榻走過來,其實也就兩三步的距離。
姝姝害怕,朝床榻裡頭退了退,她抓緊錦衾,驚慌失措道:「殿,殿下是正人君子,夜闖臣女閨房已是不對,還盼殿下可以顧念一下臣女贈葯之恩,莫,莫要再為難臣女。」
她一句話說的磕磕巴巴,顯然是害怕了。
「莫怕,本王明日就要啟程離京,今日過來只是有一物想要贈姝姝,待將這物贈於你,本王自會離開。」
傅瀲之說罷,撩起衣擺在床沿邊坐下,伸手握向姝姝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