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姝姝正想著上輩子關於狀元郎的事兒,崔氏身邊的大丫鬟魚兒慌張的跑進屋,「夫人,不好了,門口,門口出事了。」


  魚兒說著忍不住望向姝姝,姝姝起身,「事情同我有關?」


  不然魚兒也不會瞧向她的。


  魚兒點頭。


  「什麼事兒?」崔氏起身,臉色慎重,事關姝姝,她更是擔憂。


  魚兒引著兩位主子朝外走,邊說道:「是側門門房過來說的,他慌慌張張的,只說是三姑娘的寵物傷了二姑娘。」


  寵物?崔氏皺眉,姝姝也忍不住怔了下,難道是猞猁?可莫叔不是已經把它放歸山林,這都又過去三四日,它怎麼跑回來的?


  因她接觸的動物獸類,只有猞猁,不怪乎提起寵物她就往猞猁頭上想。


  崔氏知曉魚兒知道的定也不多,她方才只是守在院子里罷了。


  那門房說話也不甚清楚,到底情況如何,她要出去瞧瞧才知曉。


  現在時辰還早,各房不過剛用完早膳,今日宋鈺延也跟著母親和姐姐們一塊吃的。


  這會兒聽魚兒說這話,他喊身邊小廝,「平安,推我過去瞧瞧。」


  宋家人都太希望他能好起來,就連身邊的小廝也都是平安,康順之類的名兒。


  平安是個看著就很機靈的小廝,濃眉大眼的,他應承聲,立刻推著宋鈺跟著夫人和三姑娘身後。


  幾人朝著側門而去,大多數時國公府的正門是不能隨意開的,包括主子們若想出門走的也多是側門。


  宋凝君半刻鐘前說要出門逛逛,走的自然也是側門。


  這側門也足夠大,能夠輕易的駛出一輛馬車。


  姝姝心裡著急,步伐都快上許多。


  提著裙角疾步走著。


  姝姝心中其實已經猜到猞猁跑了回來,至於為何傷到宋凝君,她猜不透,難道是下口了?


  很快就到側門旁,國公府的側門也是漆紅色大門,現在門敞開著,宋凝君那輛馬車停在門內,並未駛出去。


  宋凝君就在馬車旁,不過她是被丫鬟扶著坐在一張小杌子上,臉色蒼白,額頭腫著個大包。


  她看著像是暈厥過去了。


  宋鈺延已跟上,見到模樣可憐的宋凝君有些不忍,上前喚道:「二姐姐?」


  宋凝君毫無動靜,看樣子是真暈了。


  姝姝見她那樣,竟還有些遺憾,竟不是被咬,看額頭的包應該是撞在哪裡。


  不過說實話,姝姝是不願猞猁下口咬宋凝君的。


  當然不是心疼宋凝君,而是心疼猞猁,對人下口的獸類,通常只會被人懼怕,若猞猁對宋凝君下口,它會被圈養在後院固定的房間,再無自由。


  春桃正蹲在她身邊流眼淚,還道:「姑娘您這可怎麼辦,夫人來了定會給你做主的。」


  崔氏站在宋凝君旁,姝姝則是走到門外。


  門外還聚著不少人。


  姝姝就瞧見那隻被莫叔送走的小猞猁縮在牆角下,正弓著背齜牙咧嘴的沖著周圍的人低吼。


  猞猁旁邊還有一隻死的透透的傻狍子,喉間兩個尖洞,像是被牙齒鋒利的獸類咬死的。


  猞猁身上髒兮兮的。


  大概是聞到姝姝的味道,兇狠的猞猁突然收回利爪,轉頭看向姝姝。


  一雙金色獸瞳慢慢的放大,面上兇狠的表情也退卻,變成一隻溫順的貓兒。


  它立刻朝著姝姝走了過來,走了兩步想到什麼,返回角落把那隻死的透透的傻狍子拖著一塊來到姝姝面前。


  姝姝對猞猁再無半點懼怕的,她笑眯眯的蹲下身子,輕撫猞猁毛茸茸的腦袋,「你怎麼跑回來啦?這傻狍子可是你獵到的?」


  猞猁喵了聲,蹭蹭姝姝手心,又叼著獵物往姝姝腳底拖了拖。


  姝姝失笑,「難不成這是你送我的禮物?」


  猞猁不懂人話,但對姝姝的親近之意大家都看的很明顯。


  它使勁蹭著姝姝手心。


  周遭有不少人,都是附近王公侯府家裡的奴僕們。


  大清早出來採辦或倒夜香的。


  崔氏來到門前,見到兇狠的猞猁,到底有些害怕,臉色微變。


  待看見猞猁對姝姝的親熱之意,崔氏鬆口氣,也有些意外,這隻猞猁是蜀王當初指給姝姝的,前幾日就送回山林,竟又跑了回來。


  不過想到宋凝君的模樣,崔氏皺眉回頭問春桃,「這是怎麼回事?」


  春桃原先哭的傷心,聽聞崔氏發問,立刻道:「求夫人為二姑娘做主,三姑娘養的那頭猞猁傷了二姑娘。」


  崔氏走到宋凝君身側,見她緊閉雙目,問道:「可有給君兒請郎中?」


  春桃哭道:「有的,已經去請過,還未過來。」


  崔氏皺眉,「別光顧著哭,到底怎麼回事,那猞猁是怎麼傷了二姑娘的?」


  春桃還扶著宋凝君,抽抽噎噎的,「二姑娘今日打算出門逛逛的,上了馬車來到側門,讓門房開了門,門房就發現蹲在門口的猞猁,它拖著一頭死狍子攔在門中間,姑娘的馬車駛不出,它也不肯退讓,還衝著門房低吼,二姑娘沒法子,下了馬車。哪裡知曉就被這頭猞猁給撞倒,二姑娘撞在石避上,額頭腫了,人也暈厥過去。」


  宋凝君應該是真的暈厥過去,毫無半點知覺。


  春桃小聲嘀咕道:「這是三姑娘的那隻猞猁,三姑娘是不是應當給個說法。」


  這個春桃對宋凝君倒是忠心耿耿的。


  崔氏聽聞,皺眉看了春桃一眼,老邁的門房正想說些什麼。


  那些圍觀人群忽然起鬨一聲,「這小丫鬟說話是不是少了些甚?事情始末老奴可是從頭瞧到尾。」


  周遭圍觀人群都是附近府里的家奴們。


  早上是有些忙碌的,出門辦事發現定國公府側門蹲著一隻半大的猞猁崽子,猞猁面前還有一隻被咬死的傻狍子。


  當初姝姝從曹國公府帶回一隻猞猁的事情大傢伙都是知曉的。


  猜測這頭猞猁應當就是那隻。


  只是不清楚為何蹲在門外。


  偏這隻猞猁也不攻擊人,就是趴卧在國公府側門,但若有人走近,它會弓背做攻擊狀。


  離它遠些后,它就繼續趴卧回去。


  所以大傢伙知道這猞猁應當是不會隨意攻擊人,就在旁圍觀起來。


  圍著圍著國公府側門被打開,門房出來后見到猞猁給嚇了一跳。


  猞猁見門房靠近,立即齜牙咧嘴的。


  門房開門,自然是宋凝君要出行。


  現有攔路猞猁,嚇壞的門房退回門內,慌張的跟馬車上的宋凝君稟告此事。


  宋凝君坐在馬車內皺眉道:「三妹妹已經讓人把這猞猁給送回山林,它怎麼跑回來的?我下去瞧瞧。」


  她其實也懷了點私心。


  想著猞猁既不會傷姝姝,應當也不會傷她的,若有可能,她也想馴服它。


  宋凝君從馬車上下來,走到猞猁面前,見它雖兇悍,但她露出個溫和笑意,壓下心中恐懼慢慢伸手朝著猞猁摸去。


  畢竟之前青蒿沒被送走前告訴她,猞猁是讓姝姝碰的。


  哪裡知曉,她的手還未碰上猞猁毛茸茸的腦袋,這小崽子竟後退兩步,宋凝君反應過來,立刻直起身子想要轉身離開。


  背後忽然傳來大力的衝撞,還有丫鬟們的驚呼聲。


  隨後宋凝君一頭撞在旁邊的青石牆壁上,昏死過去。


  說起來算是宋凝君先招惹猞猁的。


  圍觀人群鬨笑著把這一茬說了出來。


  春桃不敢去看崔氏,的確如此,可那又如何,畢竟是三姑娘的猞猁把二姑娘撞暈過去的。


  崔氏瞪了春桃一眼,可眼下也顧不得其它,崔氏吩咐,「立刻把二姑娘扶進去,再去催催郎中。」


  春桃趕緊回到門內,跟小丫鬟們一起扶著姑娘朝著垂花門那邊走去。


  宋凝君幾乎是癱在小丫鬟們身上。


  崔氏也不急著回去,看著外頭的猞猁,跟姝姝說話,「寶兒,你打算怎麼安置這小獸?」


  宋鈺延坐在四輪椅上,聽聞事情始末,臉色臭臭的。


  他也懶得去管二姐姐,留在這裡看三姐跟猞猁。


  姝姝也有些發愁,莫叔都給它送走,它還是跑回來,還帶著自己捕的獵物送她,可見也是不願離開她。


  若不就留在府中,單獨圈個院子出來養著它,以前宋凝君養黑豹子就是這麼乾的。


  每月抽空一日帶它去京城外的郊外溜達溜達也成。


  姝姝回頭,小聲道:「母親,若不就養著它吧,我怕再送走它又跑回來。」


  能夠馴服的凶獸便不是凶獸,而是寵物了。


  何況方才它都沒對宋凝君下口,自然不會咬人,養著也是無妨。


  崔氏笑道:「那好,就養著吧。」


  姝姝很高興,過去跟小猞猁道:「走吧,跟我一同回去了。」


  猞猁似乎聽懂了,叼著地上的狍子跟在姝姝身後進了側門。


  宋鈺延意猶未盡的,也讓平安推著他跟著姝姝朝沁華院而去。


  崔氏回頭跟門房道:「關上門吧,若郎中過來讓他立刻過去君翠院。」


  門房應好,關上側門,阻攔外面竊竊私語的聲音。


  「宋家三姑娘真是了不起,當初這頭猞猁送到國公府時還傷著,人三姑娘給它養好傷把它送歸山林,它竟又跑回來了。」


  「三姑娘好心腸吶,這京城裡面達官顯貴們誰不想馴服一頭凶獸做寵物,偏三姑娘馴服后也沒打算留下它。」


  「可不是,反倒是那宋二姑娘有些惹人發笑。」


  關閉的房門慢慢阻絕了外面的聲聲議論。


  不過被他們碰見這事兒,沒幾天就要傳遍整個京城的。


  ……


  姝姝才不管宋凝君到底傷成何樣,她領著猞猁回到沁華院,宋鈺延也跟著一塊過來了。


  崔氏見猞猁雖警惕周圍的丫鬟奴僕,但亦步亦趨跟著姝姝,也沒齜牙咧嘴甚的,她道:「姝姝,我讓下人們把隔壁空置的偏園收拾出來,以後它就養在那邊如何?」


  姝姝笑道:「多謝母親,這樣安置就很好。」


  隔壁偏園是個廢棄的花園,多年未使用,就在沁華院隔壁,收拾出來猞猁就能在裡面住著。


  崔氏道:「你喜歡就好,我先過去你二姐院中瞧瞧,她傷的不輕。」


  姝姝抬頭,面上乖乖巧巧的,愧疚道:「母親,都是我不好,害的二姐姐這般。」


  崔氏嗔道:「這如何怪你,是她自個兒要去招惹你的寵物,說出去沒你半分錯,你不必聽春桃那丫鬟亂嚼舌頭。」


  想起春桃的話,崔氏有些惱。


  她又安慰姝姝兩句,讓她莫要擔憂,便過去君翠院。


  姝姝當然沒甚擔憂的,她引著猞猁跟四弟一塊過去隔壁偏園幫著收拾起來。


  崔氏趕到君翠院時,郎中已經過來,宋凝君也已經醒過來。


  她獃獃的坐在床榻上,麵皮發紅,額頭紅腫,崔氏看著到底有些心疼,走過去嘆口氣,「君兒,你醒了。」


  宋凝君眼眶紅紅的望著崔氏,她覺得丟臉極了。


  郎中正在開藥方,聽見崔氏的聲音立刻起身道:「見過二夫人,二姑娘已無大礙,就是額頭上的傷口要注意些,最近飲食清淡些,我開張藥方,每日喝上一劑,再塗抹些藥膏,不會留疤的。」


  崔氏頷首:「多謝夏郎中。」


  這位夏郎中經常幫著府中看些小病小痛的。


  若是嚴重些的病症,自然要拿牌去宮中請太醫醫治。


  夏郎中開過藥方就離開。


  崔氏挨著宋凝君坐下,仔細看過她額頭的傷勢,「郎中的話可要記住,這幾日要忌口,你實在有些莽撞,幸好無事。」


  宋凝君眼淚落下來,「母親,都怪我,我想著三妹妹都已馴服它,應當不會傷人,哪裡知曉……」


  崔氏拍拍她的手,「與你三妹妹又無關係,怪你自個兒莽撞,下次小心些,到底是凶獸,怎能這樣去摸它。」


  宋凝君噎住,「是……」


  崔氏安慰宋凝君一番,宋凝君想起昨兒夜裡她的夢境,臉色白了兩分,望向崔氏支支吾吾道:「母親,我想出門買些東西。」


  她不想錯失夢境中的事情。


  崔氏一臉你瘋了的震驚模樣,「說什麼渾話,你都傷成這樣如何出門,若是很需要的物件,同母親說,母親讓人去幫你買。」


  宋凝君哪敢說實話,只能低頭不語,半晌悶悶道:「也不是特別重要,等女兒好了自個兒出去買吧。」


  「這就對了,你好好歇息吧,母親要過去處理別的事兒。」崔氏還有別的庶務要處理,不能久留。


  不過離開時瞧見春桃,她冷下臉,「春桃,你自個去領罰!這次暫且饒過你,若下次你再挑撥離間兩位主子,我便打死你。」


  春桃白著臉認錯。


  宋凝君不解,崔氏把方才側門發生的事情同她講了一遍。


  宋凝君聽完臉色也不太好,這春桃忠心倒忠心,就是太蠢笨了些。


  宋凝君道:「母親罰的對,春桃去領罰吧。」


  春桃白著臉去領罰。


  崔氏這才離開。


  ……


  姝姝並不管君翠院發生的事兒,她在偏園裡指揮奴僕跟木匠怎麼調整這片園子。


  宋鈺延也很高興的出主意,「三姐,你讓木匠把周圍柵欄增高些,這樣猞猁長大后也跳不出去。」


  「四弟說的有理。」姝姝覺得是要增高些。


  不若猞猁長大,會很輕易跳過現在的柵欄。


  這會兒小猞猁正蹲在姝姝腳邊,歪著頭眯著眼,發出咕嚕咕嚕的聲兒,哪兒還有半點兇悍的模樣。


  姝姝看的心裡都軟成一片。


  兩位小主子自然不能一直待在偏園,只是吩咐奴僕們該如何整理。


  約莫小半個時辰才離開,宋鈺延今日有些興奮,這會兒瞌睡上頭,便讓平安推著回房歇息去。


  姝姝也領著猞猁回沁華院,當然了,暫且只能讓小猞猁委屈幾日,繼續住在耳房。


  至於猞猁拖回來的那頭狍子,今兒國公府主子們的食案上都多了一道紅燒狍子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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