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另外一名少年道:「怕是難以馴服,瞧著都四五個月大小,這玩意性情兇悍的不得了。」
姝姝同崔氏她們落在比較後面些的位置。
已經聽到比較靠近的女眷發出的驚呼聲,「這是什麼?」
「身上還有血跡,是受傷了嗎?看著有些可憐,就是太凶了些……」
宋凝君已經跟著她那幾位閨友朝著前面靠攏過去。
崔氏跟姝姝耳語,「姝姝,你可要隨姐姐一塊過去看看熱鬧,不過莫要太朝前。」
姝姝搖搖頭,「我隨母親就好。」
她對那玩意又沒有興趣的。
薛氏是個愛湊熱鬧的,這會兒落在後面沒瞧見前頭的玩意兒,百爪撓心似的。
扯著姝姝跟崔氏的手臂就朝著前面擠了過去。
崔氏知道好友性情,無奈跟上。
姝姝也被扯著上前。
薛氏個兒高,很快擠開人頭攢動的人群,拉著兩人來到最前頭。
落入姝姝眼前是大片湖泊,湖邊垂柳,堤岸邊放在個半個高的鐵籠子,裡面趴卧著一頭小獸,瘦骨嶙峋,皮毛雜亂,皮毛顏色像是淡金色,尾巴極短,耳朵尖上聳立著一簇黑色的軟毛,金色的眼珠,看上去如同一隻體格碩大的大貓。
這小獸實在太像貓了。
上輩子姝姝不懂這些,不知京城裡頭的達官顯貴都喜歡馴養兇猛獸類,偏兇猛野獸又豈是輕易可以馴服的。
那時候也不過寥寥幾人才偶然可以馴服一隻為寵。
比如宋凝君,她就曾撿回一頭黑色豹子的幼崽。
因是幼崽,加之宋凝君騙走她的玉雕,每日可得一滴甘露,因那滴甘露才可徹底收服那頭黑豹幼崽的。
蜀王殿下也圈養一頭白虎,就在蜀王府中。
那頭白虎已有一歲,威風凜凜,聽聞是蜀王殿下殺敵時從敵軍手中救下的幼崽。
饒是如此,這頭白虎也很難馴服,蜀王殿下花費半月有餘才將其馴服下來。
耳邊全是女子們的驚呼聲,「它好凶呀,身上都是血跡,看著想咬人的模樣。」
那公鴨嗓的少年立即說道:「可不是,你們這些小姑娘離它遠些,它傷了好幾人,不服管教,小畜生,若是再敢傷人,就亂棒將它打死,表哥,你覺得如何?」
公鴨嗓少年是曹國公駱淳的小兒子駱軼。
他口中的表哥是蜀王殿下。
蜀王穿著一身黑色錦服,上面綉著繁瑣紋樣,腰間系著玉帶,身量高大頎長,鬢若刀裁,面如冠玉,尊貴無雙。
光是冷著臉站在那兒都能讓一群姑娘紅了臉頰。
宋凝君的面頰也是微紅。
蜀王並不言語,只是看著那頭小獸。
姝姝望了蜀王一眼,目光又挪到鐵籠之中。
鐵籠之中的小獸並不是她以為的貓,而是猞猁。
猞猁作為兇猛野獸,性情兇狠,成年的猞猁更能與虎豹一較高低。
它與路邊野貓長的有些相似,姝姝上輩子不認識猞猁,以為它是貓,甚至還驚呼道:「好大的貓。」
這話一出,立刻讓周遭的夫人姑娘還有這些公子哥們笑出聲來。
笑話她不識猞猁。
姝姝也給臊的不行。
這是上輩子發生的事情。
這輩子姝姝知道這是猞猁,她當然不會再冒出那句話來。
只是姝姝見這小猞猁兇狠的模樣,忍不住後退兩步,渾身發寒。
就算京城人人都以馴服圈養凶獸為榮,姝姝也不喜這些。
她害怕它們,因她上輩子就是叫宋凝君身邊那頭黑豹咬死的,她永遠都忘不掉那頭野獸鋒利的牙齒是如何咬碎她的骨頭。
那晚她睡前吃下一盞青蒿端來的燕窩。
隨後便睡的很沉很沉,是被身上的疼痛給痛醒的,睜開眼就是宋凝君那頭黑色豹子的血盆大口,滿嘴腥臭。
姝姝已經被黑豹咬了一口,身上無法動彈,酸軟無力,喊出的話也軟綿無力。
她才知道睡前吃下的燕窩加了蒙汗藥。
她知葯不是青蒿下的,是宋凝君下的,青蒿青竹也只是幫著宋凝君監視她的而已。
那又如何,姝姝就是那樣清醒又痛苦的情況下被那頭豹子咬死的。
血淋淋,血肉模糊。
所以姝姝重活一世,最怕的就是此等凶獸。
這是深入骨髓的恐懼,她永遠都忘不掉血肉被撕扯下來的痛苦。
姝姝悄悄後退一步。
奈何後面有人,她依舊站在最前一排。
這些世家姑娘公子們還在驚嘆這小猞猁的兇殘。
鐵籠中的小猞猁卻似乎嗅到什麼,原本還齜牙咧嘴非常兇狠模樣的小猞猁漸漸停歇下來,變得安靜異常。
它撐著四肢站在鐵籠中,一雙金色獸瞳慢慢在人群中尋找。
它這會兒突然安靜下來。
大家都很奇怪,有姑娘驚奇道:「它好像不凶了,是不是被駱公子給馴服了?」
公鴨嗓的駱軼小公子嘿嘿笑了兩聲,很是得意,也以為這小猞猁被他馴服,他上前兩步正想瞧瞧小猞猁。
那小猞猁見人突然靠近,立刻伏下前肢,咧開尖銳的獸牙,沖駱軼發出低吼聲。
駱軼僵住,而後很是惱怒的一甩衣袖,口中罵了句小畜生就退開了。
顯然小猞猁並沒有被他馴服,只是剛才不知為何突然安靜下來。
駱軼有些羞惱的跟身旁的蜀王殿下嘀咕,「表哥,這小畜生根本就無法被人馴服吧?它方才突然安靜又是怎麼回事?」
蜀王殿下看他一眼,淡聲道:「只是不想臣服於你罷了。」
說是馴服,倒不如說是讓這凶獸臣服。
小猞猁見人離開,又慢慢四肢站立,金色獸瞳轉向人群當中。
然後姝姝就見這小猞猁的目光定在她的身上。
姝姝與它四目相對,它的豎瞳靜靜的望著她。
姝姝惶惶不安,這小猞猁看她作甚?
姝姝小臉都給嚇的白了兩分,甚至悄悄後退半步。
後面站著的是宋凝君,她扶住姝姝的肩膀,柔聲道:「姝姝,你沒事吧?」
「我無事。」姝姝輕輕搖頭,她悄悄的攥緊拳頭。
大家發現小猞猁的異常,它怎麼安靜下來了?
駱軼好奇嘀咕,「表哥,這小畜生在看誰?莫不是想傷人?」
蜀王殿下沒理睬他。
「這猞猁是怎麼回事?它在看什麼?」
有人好奇發問。
蜀王順著猞猁的目光尋到站在女眷前排那個玉雪般的女孩兒身上。
大家好像也發現這小猞猁看的是女眷當中的人。
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姝姝身上。
包括男客也都看向姝姝。
男客大多都是十來歲的少年郎們。
順著猞猁的目光發現了姝姝,膚白如玉,容貌嬌艷,乖乖巧巧的。
都忍不住驚嘆了下。
這般漂亮的姑娘,他們怎麼從未見過?
甚至不知她的名諱?
就是這姑娘看著還有些稚嫩,在場的少年郎們多也是帶著欣賞之意。
最後突然醒悟過來,這小猞猁怎麼看的是這乖巧嬌艷的小姑娘?
莫不是也被她的容顏所吸引?
姝姝實在不願站在這麼多人的注視下,她悄悄扯了扯崔氏的衣袖,小聲湊在崔氏身邊耳語,「母親,我們過去花園那邊吧。」
崔氏也隱隱察覺出一絲不對勁,她點點頭,握著女兒的手道:「好,我們繼續過去花園那邊賞花就是。」
薛氏也知不對勁,跟著兩人想要離開。
奈何姝姝剛轉身,那鐵籠中的小猞猁竟四肢匍匐下來,沖著姝姝嗚咽了兩聲,煞是可憐,哪兒還有方才那種兇悍的模樣。
「小畜生這是幹什麼?」駱軼被它乖巧的模樣給驚呆了,忍不住喃喃細語。
女眷們也竊竊私語。
宋凝君的兩位閨友也忍不住小聲跟她說,「凝君,這位是你那鄉下養病的三妹吧?猞猁看她作甚?」
「就是,真是奇怪,莫不是想咬她?」
猞猁這幅模樣哪裡像是要咬人,它若有尾巴,指不定都沖著姝姝搖起來的。
宋凝君搖搖頭,「我也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姝姝想要快點離開這裡,她不知道這小猞猁到底是何意。
但她並不想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腳步剛動了下,忽然響起一個淡淡的玉石之聲,「站住。」
姝姝僵住,這是蜀王殿下的聲音。
蜀王的身份是皇長子,他若開口,姝姝根本不敢動。
只能慢慢轉過身子,崔氏和薛氏也擔憂的轉身,朝著蜀王行禮。
「把這個帶走。」蜀王指了指地上的鐵籠,聲音還是冷清清的。
姝姝站在那兒,茫然無措,腳步都不想挪動半分,一雙眸子都水潤的不行,看著跟要哭了似的,這人是喊她提走裝有猞猁的鐵籠子嗎?給她十個膽子也不敢呀。
駱軼張大嘴巴,「表哥,你這是要嚇呆小姑娘嗎?」
駱軼平時也有些弔兒郎當的,這會兒見姝姝長的美貌,忍不住笑眯眯哄她:「妹妹莫怕,不嚇你的,這小畜生我待會兒處理了就是。」
蜀王冷著臉,駱軼還是怕他的,不敢再跟姝姝說話,苦著一臉張不知想甚,最後只能道:「成成成,那我喊下人給鐵籠子蒙塊黑布,送到這位妹妹府中去可行?」
他的蜀王表哥當真是性子古怪冷漠的很,也不怕嚇著小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