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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7

  沈括將鍾愷帶到了公司,一開始並沒有給他職位,只是讓他跟著市場部的主管一起學習,先熟悉業務。


  作為公司董事的葉迦淇,對於沈括這種任人唯親的做法相當不滿意,甚至好幾次在公司董事會上公然提出來,挑戰沈括的權威。


  有些方面,沈括其實也有獨斷的地方,他絕不會事事徵詢旁人的意見,那樣就太沒有效率了。


  「我是不是要任人唯親,不需要經由你的批准。」辦公室里,他望著葉迦淇,一字一頓地說:「做好你自己的工作。」


  「沈括,你挺有排面啊。」葉迦淇雙手撐在桌面上,冷冷說:「別忘了,星辰公司是我們一起做起來的,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你毀了它。」


  沈括也緩緩起身,望著他榛色的眼睛:「這件事,我有自己的判斷。」


  「你的判斷,就是讓一個沒上過大學的傢伙,來負責我們的客戶?」葉迦淇嘲諷地說:「他初中畢業了嗎?」


  「葉迦淇,學歷不代表一切,你有海外留學的背景,可是上周你往朝陽集團李總的臉上潑了什麼?你害我們丟掉了一個大客戶,這件事,還需要我來提醒你嗎。」


  葉迦淇揉揉鼻子,訕訕地說:「是那傢伙他太過分了……」


  「我不需要你對我們的客戶進行道德評價。」沈括平靜地說:「你有讀書人身上的傲氣,看不慣社會上的一切醜惡的東西,但是鍾愷和你不一樣,他很早就和社會上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你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他做不到。葉迦淇,這個社會沒你想的那樣美好。」


  葉迦淇冷哼:「行啊沈括,做演講呢,越來越有老闆派頭了。」


  沈括不卑不亢地回應:「我本來就是你的老闆。」


  葉迦淇怒氣沖沖離開辦公室,沒多久,鍾愷走進來,有些忐忑:「沈哥,要是我在這裡給你惹麻煩了,那我……要不我還是回去開店吧。」


  沈括抬頭,不耐地睨他一眼:「你就給我好好獃著。」


  「就我這學歷,跟你們也不、不太搭,呆在你們這樣一個科技公司,真是有點……」


  「技術方面的事情不用你,我找你來,有我自己的安排。」


  並不是因為鍾愷是他的兄弟,市場部那些初出茅廬的大學生,如葉迦淇一樣,放不下傲氣和尊嚴,有些事情,他們做不了,但是鍾愷能做。


  沈括望向鍾愷,沉聲說:「做不到的就努力,努力了還是做不到的,就拚命,不要讓我真的背上任人唯親的罵名。」


  鍾愷的心忽然顫了顫,一股熱流湧上心頭,他重重點頭。


  ……


  恰是那段時間,果然公司出了不少問題,葉迦淇和梁庭他們都快要忙瘋了,之前談好的所有項目全部因為客戶流失而擱置,最新上線的聊天功能也因為銀行的貸款申請被駁回,而被迫下線。


  顯而易見,這背後有人在搗鬼。


  他們的公司剛剛成立不久,根基未穩,哪裡架得住陸氏雄厚資本的傾軋。


  轉眼不過兩周,已經山窮水盡,岌岌可危。


  而在這種危機關頭,鍾愷的本事就顯現出來了,他每天跑銀行,陪銀行經理吃飯唱歌搞娛樂……這些大學生不屑於去做的事情,鍾愷一應包攬,點頭哈腰陪笑臉。


  沒想到……竟然還真讓他拉到幾筆貸款。


  雖然數額杯水車薪,但是這幾筆貸款卻是公司那段時間唯一能保命的錢。


  葉迦淇這會兒沒話說了,不僅他沒話說,之前所有對鍾愷有所齟齬的員工們,現在也都要叫鍾愷一聲前輩,跟著他學習。


  沈括和葉迦淇他們全力開拓市場,梁庭鍾愷則跑銀行,儘可能爭取到貸款,解決眼前的危機。


  陸臻則每天奔波於孟氏集團和陸氏集團之間,軟磨硬泡,東拉西扯,嘗試說服他爸媽。


  其實人都有一個特性,明明知道這件事是錯的,但是一旦邁出了第一步,即便是錯的也堅決不肯承認,不肯面對。


  讓人承認錯誤並不容易,尤其是陸簡那種自負又頑固的男人。


  孟知寧保持中立,她知道沈括一步步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他眼睛里有一股韌性,即便被折斷了脊樑,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絕對不會輕易低頭。


  陸臻甚至跑到陸簡的公司和他大鬧了一場,但是沒轍,最後被保安直接架出去。


  那段時間,少年們為了拯救瀕於破產邊緣的公司,幾乎傾其所有,把能賣的都賣了。


  葉迦淇那款拉風的蘭博基尼跑車、梁庭酷愛收藏的山水字畫、鍾愷的門市,甚至簡瑤把她的全部積蓄都提了出來,交給陸臻拿去應急。


  創業這一路,雖有磨難,但因為有沈括擋在前面,總算順風順水。這次危機是少年們畢業以後面對的第一場暴風雨。


  他們相信,齊心協力,總是能度過難關。


  過去一直佛系賺錢、接片隨緣的陸嫣也開始瘋狂接通告。


  公司有人嗅到破產的氣息,陸陸續續離職,公司運營陷入內憂外患的處境。


  沈括和葉迦淇他們索性把家都搬到公司里來,每晚熬夜,支撐著伺服器的正常運作。


  他們所研發出來的這款聊天軟體,幾乎年輕人都在用,雖然最近經常崩,但好歹還能夠正常運行。


  已經有很多項目下線了,如果這款軟體都下了,公司就真的回天乏術了。


  所以他們現在既要當董事長,又要當程序員,還要當銷售和業務員,甚至有時候陸臻還要拿著拖把去打掃廁所清潔衛生。


  那天下午,陸小嫣找到了孟知寧,受陸嫣所託,她幫忙求情,詳細地向她講述了沈括當初把她救出來的全過程。


  驚心動魄的情節聽得孟知寧提心弔膽。


  「當時他的左臂被村民的鐮刀划傷,醫生都說,只差幾厘米就會傷及筋腱,他差一點就殘疾了,這輩子都摸不了鍵盤。」


  「媽,你從小教育我,要做一個正直的人,正直的人不會恩將仇報的。」


  孟知寧捂著狂跳的心臟,震撼又羞愧。當天下午,她給陸簡打了一個電話。


  「陸簡,這件事就算了吧,換了別的小公司,至多不到兩周,可是你兒子他們、他們已經堅持整整了兩個月。」


  「你心軟了?」


  「是,我心軟了,也心疼,心疼你兒子每天熬夜,現在連家都不回了。」


  西裝革履陸簡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望著鱗次櫛比的高樓,淡淡道:「他們至多還能堅持半個月,我不想之前所有的一切,付諸東流。」


  他之前低估沈括了,要扳倒他,陸簡付出的代價實在不輕。


  「陸臻是你兒子啊,你真的要讓他一無所有嗎?」


  「他怎麼會一無所有。」


  是啊,他是陸氏集團的繼承人,甚至包括葉迦淇、包括梁庭他們,他們都不會一無所有。


  陸簡沉聲說:「已經到這一步,我不能放棄,否則前功盡棄。」


  「前功盡棄又如何!」孟知寧急了:「他們是你的敵人嗎,他們是你的兒子,你好朋友的兒子,還有你的兒媳婦和你的孫女孫女婿!都是你的親人!何必將他們逼到絕路上……」


  「我能怎麼辦,他爸都死了,是我們陸氏害死的,是我害死的!」


  陸簡的情緒忽然被點燃了,他憤聲說:「想想他以前是怎麼對你兒子的!若是將來真的能耐了,他能放過我們陸家?我甚至懷疑他靠近小嫣都是別有用心,這樣的隱患必須掐滅了,否則後患無窮。」


  孟知寧知道,無論是出於心虛還是憤怒,陸簡的確是被沈括給嚇到了。


  能讓這個風雲歷盡的男人如此忌憚,沈括那小子,來日絕非池中物。


  「陸簡,你第一次去我家提親,我爸媽把你這窮小子的禮物扔出家門的時候,你說了一句話,我至今沒有忘,你已經忘了嗎?」


  陸簡忽然沉默,不言語。


  孟知寧一字一頓道:「少年人,不可欺。」


  ……


  公司離職的員工越來越多,剩下的都是跟著陸臻他們一起創業的大學同學,但也沒剩多少了。


  甚至連公司的保潔阿姨,聽聞公司即將破產的小道消息,都借口家裡媳婦生小孩了要回去照顧,辭職了。


  陸臻的專業水平比不上樑庭葉迦淇他們,所以閑來無事的時候,就兼了保潔阿姨的活兒,拿著抹布,蹲下身,把走廊地板擦得鋥亮鋥亮……


  簡瑤穿著細長的高跟鞋,抱著手臂遠遠地望著他,嘴角抿起了笑意。


  有時候,男人的成熟並不意味著能站多高,而在於能不能彎得下腰來。


  當初那個張揚不羈的少年,也終於一天天地長大了。


  簡瑤拿著拖把走過來,幫他一起拖地。


  陸臻抬起頭,看到他的明星媳婦踩著恨天高、穿一身拉風的時裝走過來,手裡拿著一根拖把。


  「哎喲我的小祖宗,別了別了,到辦公室去等我。」


  簡瑤無所謂地聳聳肩:「我幫你一起做,兩個人快一些。」


  陸臻還是沒讓簡瑤做這些,別說她現在是被粉絲們追捧、狗崽偷拍的大明星,就算不是,他也捨不得簡瑤做這些粗活。


  他草草收尾之後,洗了手,拉著簡瑤進了辦公室。


  簡瑤說:「幹嘛要你這合伙人做這些,再請一位保潔阿姨就是了。」


  陸臻幫她泡了一杯美式咖啡,說道:「特殊時期,能省則省,媳婦兒,小心燙。」


  「你們要是捨不得,我幫你們請,能花幾個錢。」


  陸臻知道他媳婦是心疼他,心裡甜滋滋的,笑著說:「主要我沒什麼事,沈括他們業務能力強,我腦子沒他們夠用,就幫他們搞搞後勤。」


  他說這話,簡瑤就不樂意了,眉頭皺起來:「別妄自菲薄,你不比他們任何人差。」


  陸臻給自己接了杯水,坐到他的身邊,笑著說:「我們瑤瑤嘴好甜啊,來親一下,嘗嘗是不是真的這麼甜。」


  說著他便湊過來,捧著簡瑤的後腦勺要親她。


  簡瑤笑著推開了他:「你沒逗你開心,我說真的,從來沒覺得你比任何人差。」


  陸臻很感動,不過他自己心裡也知道,某些方面,他比不上沈括。


  早些年就鬥不過他,現在更是如此。


  「陸臻,你不必要和任何人比,你有你的好,任何人都比不上。」


  至少,在她眼裡是這樣。


  他輕輕按住了她的手臂,摩挲了一下,認真地說:「謝謝你認可我。」


  簡瑤摸摸他的頭,像摸狗狗一樣,拉長調子說:「不謝。」


  「你這麼好,那允許你親我一下。」陸臻說著撅起了嘴:「機會只有一次,快親我。」


  簡瑤笑了起來:「誰要親你啊,傻狗。」


  「少廢話,親我。」


  簡瑤強忍著笑,湊過去親了他一下,就在這時,陸嫣忽然推開房門:「陸臻,沈括在哪裡你有沒有看到……」


  「哎喲我去,打擾了打擾了,我什麼都沒看到。」


  簡瑤立刻推開了陸臻,陸臻很不滿地沖她道:「說了多少次,進我辦公室敲門!」


  「我下次肯定記得了!」她拔腿開溜,攥著自己的工資卡。


  卡上新到了一筆片酬,她忙不迭地趕過來「雪中送炭」。


  跑得太急,迎面撞上了從會客廳出來的梁庭,一身西裝革履,戴著眼鏡,斯文扮相。


  他的手落到陸嫣的肩膀上,穩住了她的身形,說道:「當心摔著,多大人了,還跟小孩子一樣。」


  陸嫣找不見沈括,索性將卡遞給梁庭:「之前沈括答應的,讓我入股,喏,資金到位了,拿去。」


  梁庭笑了笑,用卡拍了拍她的腦門:「這事兒我做不了主,還得找沈括。」


  「他在哪裡啊?」


  這時候,窗邊的葉迦淇忽然道:「他在樓下,見我們的老朋友。」


  陸嫣和梁庭一起朝著窗外望去——


  樓下停著一輛黑色的奧迪車,車外,站著一個穿白襯衣打領帶的男人,乍一看真有些面熟,只是一時想不起是誰。


  陸嫣望望葉迦淇,問道:「誰啊這是?」


  「沈括的師兄,曹志達。」


  聽到這個名字,陸嫣恍然想起來,沈括大學的師兄。


  當初沈括就是因為和曹志達產生意見的分歧,所以才退出了課題小組。


  「他來做什麼啊?」


  「不知道,可能來看咱們笑話的吧。」


  曹志達的確是來看笑話的,不止看笑話,他還要收購沈括的公司。


  當然,不是他收購,他沒那麼雄厚的資本,他是代他的老闆過來和沈括談。


  他的老闆是恆遠科技的李總,李總相當賞識他,聽說沈括和他曾經是大學同學,所以特意遣他過來,和沈括聊聊收購的事情。


  沈括連門都沒讓他進,就在公司門口,果斷拒絕了他。


  星辰是他全部的心血,是他和陸臻梁庭他們無數個日夜裡努力的結果,他不可能把他們輕易拱手讓人。


  「沈括,放聰明點,你們星辰已經不行了,何必苟延殘喘。」


  「回去告訴李總,我們不會賣。」


  曹志達說:「李總預言不出半月,肯定破產,現在我過來跟你談,還能幫你爭取一個好價錢,要是等真正破產的時候,就不是這個價了。」


  沈括眼角挑起一抹輕蔑的冷笑:「師兄,當初是你信誓旦旦說,我做的東西只知道一味迎合市場,沒有情懷沒有理想,不足以推動全人類的進步……那麼現在你們求著要買我的技術,吃相是不是太難看了。」


  曹志達臉色很難看,他本來是要過來羞辱沈括,沒想到居然被他羞辱了,憤聲說道:「沈括,現在業內誰不知道,你們資金鏈短缺,現在就要破產了。」


  「破產是我的事,與你何干,與你的老闆又有何干,星辰是我開發的,如果真的破產了,即便毀掉它,我也不會賣。」


  「你……你瘋了簡直!」


  星辰聊天軟體幾乎所有年輕人都在用,它的交互相當吸引年輕人,尤其受年輕女孩子的喜歡。


  這是業內人人覬覦的一塊香餑餑,好不容易等到他們公司資金出現危機,這幾天想要收購星辰的人也是踏破了門檻,沒想到……


  沈括竟然能說出毀掉它這種話!

  「你……你真的不賣?不賣你就要負債了!」


  沈括冷冷一笑,雲淡風輕地說:「毀掉它對於我而言,沒什麼大不了,我能做出一個星辰,就能做出第二個第三個。」


  也是這一刻,曹志達深深感覺到他和沈括之間的差距。


  他永遠不可能成為他那樣的人,永遠……


  即便是破產了,曹志達也毫不懷疑,終有一日他會東山再起。


  他眼角顫了顫,說道:「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你等著……等著,我不會讓你好過……」


  曹志達放完這句狠話,轉身要走,就在這時,只聽「嘩啦」一聲,樓上一盆水忽然潑了下來,澆了他一身,濕漉漉跟落湯雞似的。


  樓上陸臻沖他揚揚水桶,招呼道:「hello!歡迎下次再來,我們公司的拖地水全給你預留著呢!」


  陸嫣也笑道:「不夠這兒還有呢!」


  曹志達來不及憤怒,第二盆水也潑了下來,他忙不迭地鑽進車裡,落荒兒童啊。


  沈括拉了拉自己濕漉漉的衣領,抬頭望了陸臻那傻幾把一眼。


  你就不能……精準點?


  半個小時后,沈括從辦公室起居間的浴室出來,陸嫣半蹲在沙發上,拿起吹風機,抓起他黑色的短髮,幫他吹乾。


  陸臻訕訕地站在一邊,笑了笑:「你在我視角盲區,沒看到嘛,誤傷誤傷。」


  沈括懶得理他,蹭了蹭陸嫣的手:「你今天休假?」


  陸嫣將卡遞到沈括手裡:「我預支了接下來半年的全部通告,雖然杯水車薪,不過總比沒有好。」


  沈括攥緊了卡,沉著嗓子說:「現在處境困難,我不跟你客氣了,算你入股,等度過危機,給你分紅。」


  陸嫣薅著他的頭髮,笑道:「分紅?不不,以後你的都是我的……」


  沈括雙手抱著她的腦袋,揉了揉,滿臉寵溺:「心真大。」


  「當然。」


  沙發上,葉迦淇倚著靠背,長腿交疊,面無表情地望著他們:「沈括,你真的覺得我們能順利度過這次危機嗎?」


  「不然你以為我們在做什麼。」


  「我們已經下線了絕大部分功能,現在用戶每天都在大量流失,情勢非常不容樂觀,如果你問我的意思,我建議賣掉星辰,儘可能減少損失,保存實力東山再起。」


  梁庭:「反對。」


  「你反對個屁。」葉迦淇不爽地望向他:「你就是跟我唱反調是吧。」


  「對,我就是跟你唱反調。」梁庭說:「星辰是我們所有人的心血,說賣就賣,這幾年的努力全部白瞎,我不甘心。」


  葉迦淇望向陸臻:「你怎麼說。」


  陸臻踢了踢腳邊的塑料桶:「老子都當了這麼多天保潔工,白當了?必須撐下去,不到最後一秒,絕不放棄。」


  簡瑤的手落到了陸臻肩膀上,用力按了按。


  別人或許不明白,但她明白,陸臻不是不想放棄星辰,他只是……


  不想放棄沈括。


  葉迦淇有退路,梁庭有退路,陸臻當然也有,回頭就是偌大一個陸氏集團,不比他留在這裡每天掃廁所強千萬倍?

  他們都有退路,但是沈括沒有,前路刀山,身後懸崖,無路可退。


  晚上,男孩們還要繼續熬夜工作,叫了幾份外賣水餃送上樓。


  沈括照例把餃子餡兒剔出來,把裡面的蝦仁肉餡夾給陸嫣,自己吃餃子皮。


  陸臻看不下去了,筷子敲敲他的碗:「你這也太寵她了。」


  陸嫣沖他吐吐舌頭:「要你管。」


  陸臻看看自己空蕩蕩的碗,他自己吃了不夠,還從簡瑤碗里搶餃子,跟沈括比起來,他還真是……有點慚愧啊。


  簡瑤將自己碗里剩下的水餃都給他了,陸臻連忙說:「別別,你自己吃,我不吃了。」


  簡瑤漫不經心聳聳肩:「我吃不了。」


  「你最近吃得越來越少了。」


  「沒什麼食慾。」


  「是不是生病了?」


  「不知道,沒有吧。」


  陸嫣疑惑地盯著簡瑤的臉看了半晌,好像是瘦了,整個人看上去越發纖細骨感。


  「你在減肥嗎?」


  「沒有。」簡瑤搖頭:「就是沒食慾。」


  葉迦淇笑了笑:「不會是肚子里有小嫣嫣了吧。」


  此言一出,陸嫣手裡的筷子掉在了地上,臉色瞬間慘白無比。


  別……別嚇我啊。


  陸臻也傻了,腦袋僵硬地轉向簡瑤:「你有……有了?」


  簡瑤伸手將這傻子的臉推開:「傻啊,你自己沒數嗎。」


  他們壓根就什麼都沒做過,有個屁啊。


  「就是單純的胃口不好而已,想什麼呢你們。」


  陸臻想想也是,他特意查過資料了,只是親親抱抱和摸摸,是不會懷孕的。


  雖然簡瑤否認,但是陸嫣還是很不放心,吃過飯後,特意將簡瑤拉到公司無人的走廊邊,堅決警告他:「你和陸臻……絕對不能有小寶寶!」


  簡瑤擰著眉頭說:「婚都沒結呢,哪有什麼小寶寶。」


  「結了婚也……」


  結了婚也不可以,不能有,簡瑤十有是產後抑鬱,陸嫣絕對不能讓這件事發生。


  可是她沒辦法把這件事說出來,甚至都沒有勇氣告訴陸臻,更不可能告訴簡瑤。


  如果當初她提前知道母親死亡的原因是……抑鬱症自殺,她絕對不會撮合陸臻和簡瑤在一起,她寧可從來沒有來過這個世界,也不願意母親因為她而病情發作。


  「簡瑤,婚姻大事……你一定要好好考慮,不要這麼快就決定了,知道嗎,好好考慮。」


  簡瑤揉了揉陸嫣的腦袋:「你今天怎麼回事呀,怪怪的。」


  陸嫣緊張地攥著她的手:「你對我很重要,非常重要,將來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保護你。」


  不知道為什麼,簡瑤的心驀然被觸動了,只要看著這小丫頭,便是萬般柔情湧上心頭。


  她輕輕抱了抱陸嫣,柔聲說:「你也是對我很重要的人啊,你和陸臻都是,你們是我的家人。」


  ……


  夜深了,男孩們陸續回自己的辦公室睡覺,這幾天他們幾乎都已經全天候住在公司里了。


  陸嫣在沈括辦公室的沙發上睡著了,沈括不願意讓她陪他在這裡熬著,索性背起她走出了公司。


  小丫頭趴在他的背上,稍稍轉醒了,問他:「去哪裡啊?」


  「回家。」


  小丫頭輕輕打了個呵欠,將腦袋擱在他的肩膀上:「你今晚不加班了么。」


  「嗯,今晚我陪你。」


  他們的家是一個套三的小洋房,很高端的配套小區。


  沈括說過,這套房子應該是他和陸嫣未來的婚房,所以陸臻幫沈括參考了洋房的裝修,全按照他的審美趣味來操辦,流露出濃濃的溫馨甜美的色調。


  房間里,所有的用品都是成雙成對,拖鞋、牙刷、口杯……衛生間里擺滿了陸嫣護膚的瓶瓶罐罐,柜子里還有她的衛生巾,這裡儼然已經成了陸嫣的第二個家。


  過去沈括從來不知道,空蕩蕩的家竟然可以被填充得這樣充實,家裡的每一個角落,都有女人的物品,都有她的氣息與痕迹。


  正是因為如此,家才有了意義,有了安心與寧靜。


  沈括洗完澡,拿著浴巾擦試著濕潤的頭髮,走出來看到女孩穿著他的黑T,抱著絨毛兔坐在沙發上,腦袋埋進了柔軟的角窩裡。


  沈括走過來,下頜輕輕地擱在陸嫣的肩膀上,陸嫣轉醒,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沐浴露香。


  她回過頭,吊住了他的脖頸,抱住他。


  沈括掐著她親了一通,纏綿悱惻,極盡溫柔。


  陸嫣腦袋埋進了他的頸窩。


  沈括直接將她抱了起來,回到房間……


  第二天早上,陸嫣懶洋洋地站在鏡子前面刷牙,看著自己脖頸上的草莓印,臉頰微微發燙。


  說到底,沈括終究是父輩那個年代的男人,在戒指沒有戴到她手上之前,他不會輕易對她做什麼。


  但……好像也並不是什麼都沒發生。


  年輕男孩總有別的很多要求,陸嫣沒有拒絕,所以沈括玩了一個通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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