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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在無數女生羨慕與嫉妒交雜的眼神圍觀下,陸嫣坐上了陸臻的後車座。


  牛逼轟轟的哈姆雷特摩托車,非常拉風的美國潮牌。


  全校目前也只有富二代陸臻,擁有這樣一輛價格不菲的摩托車,多少女生夢寐以求都想坐上這輛車,在校園裡兜兜風啊。


  連陸臻的女朋友舒夢緋都沒有坐過他的摩托車,倒沒有別的原因,舒夢緋性格清高驕傲,不願意被人指指點點,說她傍大款。


  所以陸嫣誤打誤撞,成了第一個坐上陸臻車後座的幸運兒。


  女孩們嫉妒得嘴唇都咬緊了。


  陸臻載她離開,純粹是因為覺得她像當年走丟的小妹,準備等事情做完了,把她帶回家,讓老爸認認。


  陸嫣迎著夕陽和微風,心情變得非常美麗,欣賞著沿途街道的風景了。


  這些曾經只在年代電視劇里才能看到的場景,現在真真實實地出現在她的視野里,這感覺真奇妙啊。


  陸嫣自然而然抱著陸臻勁瘦的腰,將臉蛋貼了上去。


  在陸嫣的成長歲月里,老爸從來沒有騎車載過她,因為家裡有轎車,陸嫣的出行幾乎都是豪車接送。


  且老爸工作一直很忙,幾乎沒有時間陪她。只有她在學校闖禍以後,陸臻會匆匆趕到學校,大發雷霆把她罵一頓,有時候還揍她。


  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便意外逝世了,是陸臻這暴躁老爸把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長大,小時候她可沒少挨揍。


  不過陸臻人到中年,性格終於沉穩了下來,開始有了幾分當老爸的樣子。


  只可惜,爸爸終於學會當爸爸的時候,女兒卻已經長大了。


  能見到少年時的父親,陸嫣其實挺開心的。


  「陸臻,你女朋友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你問這個幹嘛!」


  「不幹嘛,就想知道我媽是什麼樣的人,畢竟我還沒出生,我媽就死了。」


  邊上的梁庭沒忍住,笑噴了:「哈哈哈,你還沒出生你媽就死了!哈哈哈哈!」


  陸臻沒有笑,他神情更加複雜了。


  他家裡那個走丟的小妹,是個智障兒。


  說不定這女孩,還真的是他當年被人販拐走的智障妹妹。


  他漫不經心回答:「我女朋友天下第一清純。」


  「哇。」


  老媽是老爸心裡長年的隱痛,她離世之後,老爸消沉了好多年,對於母親,他從不向陸嫣提及隻言片語,那是他放在心底的珍貴。


  陸嫣真是太好奇,媽媽是什麼樣的人,能讓陸臻刻骨銘心念念不忘這麼多年。


  等等,好像有哪裡不對,她媽媽名字是兩個字,天下第一清純的那個女朋友舒夢緋,不是她媽媽呀!


  陸臻看著手錶時間,加快了速度,朝著桌球室飛馳而去。


  二十分鐘后,一群不良少年氣勢洶洶地出現在了娛樂街的桌球室前。


  這條娛樂街也是很有年代傳承感,在陸嫣的時代,街上早已經沒有了歌舞廳和桌球室,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樣風格獨特的酒吧,陸嫣經常和幾個狐朋狗友們在酒吧街玩。


  沒想到年輕的老爸,居然在這條娛樂街上扛過把子。


  真是不同的年代,同樣的火辣辣的青春啊!


  那會兒的桌球室比不得現在正規,室內烏煙瘴氣,吵架的抽煙的調情的,什麼人都有,多是街頭的年輕人,或者不學好的青年學生,放學了要過來戳上幾杆子,學學社會人的做派。


  陸臻帶著陸嫣穿過一條狹長的地下通道,周圍小混混的眼睛總落在她的身上,滴溜溜地轉。


  她模樣生得乖巧,在那個普遍女孩都不怎麼會護膚的年代,她鶴立雞群,皮膚白嫩得都快捏出水來了,想要不惹眼,很難。


  陸嫣緊緊地跟在陸臻身後,害怕地攥住了他的衣角。


  陸臻當然也不想這個疑似自己智障妹妹的女孩走丟,所以攬住了她單薄的肩膀,帶著她穿過魚龍混雜的人群,來到桌球室。


  桌球室里擺放著十多撞球桌,人很多。桌上有白色的頂燈光落下來,周圍的光線偏幽暗。


  穿開衫襯衣的少年沈括站在撞球桌邊,緩慢而從容地將桌球圈在三角框里。


  他的手指頎長,手背皮膚白皙,淡青色的血管脈絡一直延伸到小臂。


  沈括低著頭整理桌球,絲毫不在意為什麼周圍突然安靜下來。


  他額前幾縷劉海隨意地垂著,深咖色的眸子掩在眉弓陰影中,顯得越發深邃。


  在頂燈高亮的白光燈下,他英俊的五官分外鮮明。


  少年時的沈括,即便站在那裡什麼都不做,氣場依舊強勢逼人,更遑論多年以後,他那萬丈鋒芒而泯於無形的成熟魅力。


  他是北城商界的傳奇,從一無所有到潑天富貴,他只用了十年。


  ……


  陸臻看到沈括,氣不打一處來,抄起身邊的凳子,氣勢洶洶朝他走過去,揚手便砸。


  沈括單手控住他手裡的椅子,陸臻扯了幾下,居然收不回來了。


  沈括長年勞動,手臂肌肉力量並非陸臻這種富家哥兒能比的。


  「沈括,你他媽鬆手!」


  沈括抬起狹長的眸子,冷冷睨了他一眼:「椅子摔壞了,要賠。」


  他的嗓音低醇,聲音平淡如水,波瀾不驚。


  陸臻又摸出了他的皮夾錢包,扯出幾張票子拍球桌上,豪氣衝天說:「今天老子要跟你好好練練,砸壞的桌椅板凳,都算我陸臻頭上!」


  沈括垂眸,輕飄飄睨了那幾張票子,眸底泛起冷色。


  世界就是如此不公平,有人食不果腹,就有人揮霍無度……


  他的手攥緊了拳頭,指骨間泛了白。


  就在這時,一隻纖細白皙的小爪子伸了過來,「嗖」的一下,將桌上那幾張票子摸走了。


  陸臻和沈括同時回頭,看到陸嫣那小丫頭將錢仔仔細細地疊好,揣進了自己的褲子包里。


  見所有人都盯著她,她眨巴眨巴細密的眼睫毛,只好又訕訕地將錢還了回去。


  「梁庭,把這丫頭弄走。」陸臻沖身邊哥們喊了聲。


  梁庭連忙走過來,將陸嫣拽走,叮囑道:「你站遠點,別誤傷了。」


  陸嫣扯著陸臻的衣角說:「爸,別打架啊,你打不過他的。」


  陸臻:……


  陸嫣當然知道,自己老爸不會是沈括的對手,做生意他做不過沈括,耍心機搞陰謀也不是沈括的對手,就連打架,他都干不過常練搏擊的沈括。


  基本上,她老爸的一生,就是被沈括同學全面碾壓的悲催人生。


  陸臻望向沈括:「沈括,過去的恩怨就不說了,你他媽能不能當個男人,勾引老子女朋友算什麼。」


  「我不知道你女朋友是誰。」


  「舒夢緋!」


  沈括面無表情道:「不認識。」


  「學校里傳得有鼻子有眼,你還不承認!」


  「說完了?」沈括眸子平靜無瀾:「我要上班了。」


  陸臻眼角肌肉顫了顫,手攥成了拳頭,看起來真是怒火中燒,氣得不行了。


  「你能耐啊,還上班,當老子說話放屁是吧。」


  陸臻說完奪過了他手裡的三角架,扔在一邊。


  沈括臉色很冷,額間暴起青筋,但他一言未發,緊抿著唇,恨恨地望著陸臻:「撿起來。」


  「老子偏不。」


  陸臻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臉:「還真別不服氣,跟老子斗,你還欠十年火候。」


  十年火候,這句話倒真是一語成讖。


  沈括用了十年時間追上了陸臻,又用了十年,將他踩在腳下。


  難道……當年沈括對陸氏集團的瘋狂報復,就是因為年輕時,陸臻老爸對他的羞辱嗎!


  雖然陸嫣知道一家人應該同仇敵慨,但是她還是受不了自家老爸這樣欺負人,甩開了梁庭的牽制,正要上前阻止陸臻,這時候,不知誰吼了一聲:「條子來了!」


  「跑啊!」


  桌球室的人四散奔逃,一片混亂,門外的確傳來了警察叔叔的聲音:「站住!」


  「不準跑!」


  「陸臻你個兔崽子,又是你!」


  ……


  陸嫣和陸臻失散了,被人流挾裹著,踉踉蹌蹌朝著出口奔去。


  她也怕被警察叔叔抓走啊,這些男孩被抓了頂多關一晚上,她要是被抓了,拿不出身份證明,天知道她會被送到哪兒去。


  周圍男人身上汗臭狐臭撲鼻而來,熏得她眼冒金星,腳下踩空,跟著便摔倒在地。


  陸嫣的左手被人踩了一腳,她驚叫:「啊!別踩我!」


  這些男人跑起來哪裡還聽得見她的呼叫,眼看著混亂的人群接踵而至,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忽然擋在她的眼前,將她的腦袋按在胸口邊,替她擋住踩踏的人群。


  陸嫣戰戰兢兢抬頭,看到沈括那脈絡分明的脖頸。


  從下往上看,少年的五官顯得極立體,輪廓硬質,下頜綴著淡青色的胡茬。


  沈括雙手撐在她的身體兩側,格子色的開衫襯衣垂耷在她的手邊,被她緊緊攥住。


  她貼著他的胸膛,甚至能聽見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鼻息間,嗅到他身體有淡淡的煙草味,還混雜著一絲中藥的苦味。


  趁著這一波人流過去,沈括站起身,牽起陸嫣的手腕,拉著她朝後門跑去。


  陸嫣纖細的手腕被他有力的大掌攥住,鬼使神差地跟著他一起跑,完全把她老爸給忘記了。


  沈括拉著她跑到後院,用鑰匙打開了緊鎖的鐵門,出門之後,是一條狹窄潮濕的筒子樓小巷。


  沈括帶著她在小巷裡七拐八轉,跑了十多分鐘鍾,喧囂的人聲終於漸漸遠去了。


  天色漸晚,黑夜如潮水般蔓延。


  沈括停下來,鬆開了她的手腕。


  女孩手腕纖細若竹,與她單薄纖瘦的身子倒是相得益彰,漆黑的發垂在肩頭,尾端若有若無地掃著她漂亮的鎖骨。


  她看他的時候,眸子裡帶著畏懼之意。


  沈括的心思深沉而敏銳,自然察覺到了女孩對他的防備。


  任何女孩見了他,第一反應就是害怕。


  他這樣的傢伙,生來不討喜。


  陸嫣害怕沈括,有理有據,當初沈括搞她爸爸公司的時候,手段何其強勢霸道,幾乎把陸臻的尊嚴都踩在了腳底下。


  能不怕他么。


  沈括把玩著打火機,單手擋著風,偏頭點燃一根煙,動作透著幾分囂張恣肆的味道。


  他沒正眼看她,隨口問:「陸臻女朋友?」


  「不、不是,我是他女……妹妹。」


  「妹妹。」沈括輕喃了聲,漫不經心地轉身離開了。


  「沈叔,不是,沈同學,請等一下!」


  陸嫣走上前,從包里掏出陸臻剛剛給她的幾張票子,數了數,給了他三張,自己留了兩張。


  不過糾結了幾秒,又把剩下那兩張也全都給他了,其中甚至還包括那張沒發行的紅票子。


  「我哥砸了你的場子,這些錢當我給你賠禮,他真不該那樣做,我代他向你道歉。」


  沈括稍許有些意想不到,陸臻竟還有這麼講道理的妹妹。


  她眸子澄澈,眉宇坦蕩而磊落,一看就是活得很真實的那種女孩。


  而沈括卻早已經丟失掉了這份真實的品格,他習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這個世界上,並不是誰都有資格真實地活著。


  至少,他沒資格。


  沈括對她生出幾分舒適感。


  「我以前不知道您為什麼多番針對他,現在我知道了,一切都是他不對,太欺負人了,您大人大量……千萬別記仇。」


  陸嫣把錢一股腦塞進沈括的口袋包里,請求他的原諒。


  沈括將這些錢拿到眼前看了看,眼神間忽而劃過一絲諷刺。


  這次陸臻鬧場,他在桌球室的這份工作,只怕是保不住了。


  陸嫣知道,沈括其人心高氣傲、手段狠絕,更是睚眥必報,這點錢就想買他一個不記恨,恐怕不現實。


  她甚至都做好了準備,等沈括將錢重重甩在她臉上,然而……


  沈括冷笑一聲,將錢一張張整理摺疊,揣進了胸前的上衣口袋。


  世道艱辛,他在底層摸爬滾打多年,誰他媽還能跟錢過不去。


  望著他漸漸消失在小巷夜色的蕭索背影,陸嫣沖他揮了揮手,可惜他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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