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老糊塗
墨家祠堂。
墨子夜回到墨家的第二便被禁足，與外界完全隔絕了音訊。
禁足令是墨家老太爺下的，即便墨子夜的父親是族長都無法違抗，甚至不能去探望。
他不知道師侄嶽寧如何了，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關了起來，接下來該怎麽辦？
墨子夜資質也許差了些，可腦袋瓜子並不差，甚至可以是絕頂聰明的那一類人。
在被關的這幾日中，他想了很多，也有些理解了墨家老太爺這麽做的用意。
他將自己歸來時的一幕幕在腦海中上映。
墨子夜歸來時跟嶽寧拜見了父母，尤其是墨明夫婦聽聞他帶回來數百顆氣血丹情緒也十分的激動，在安排好嶽寧後，直接召開了家族會議。
墨家的議事大廳。
墨老太爺親自主持了會議。
家族成員一個個瞪大眼睛，目光炙熱的望著桌子上靜靜而立的一堆玉瓶。
這數百顆氣血丹是墨家度過這次危機的關鍵，汪家壟斷市場的計劃將告失敗。
“父親，我這個不肖子總算長大一些，這些氣血丹起碼能支撐兩三個月，我這就讓人分發到下麵店鋪。”
墨明忍不住有些得意，也有些欣慰。
“不急。子夜，這些氣血丹真是出自你們宗主之手？”
墨老太爺端坐在正中太師椅上，他的頭發還沒有全白，看起來並不算太老，歲月並沒有在他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目光依然炯炯有神。
對於修士而言，幾十上百年也不過是彈指一瞬，沒跨越一個境界，壽元都會有所增加。
墨老太爺也是修行者，而且修為也是家族裏最高的築元境高手。
墨老太爺渾身散發著龐大的氣勢，在他的威嚴下家族成員都微微的低頭。
“是的。”
墨子夜收斂起輕浮的神情，一臉嚴肅。也隻有在墨老太爺跟前他才會露出拘謹的一麵。
墨家成員聞言聳然動容，他們都知道墨子夜加了一個叫通教的宗門，而且這宗門的宗主還異常的年輕。
最初他們隻當墨子夜又在玩鬧，從他劣跡斑斑的往事來看，不定一兩個月就會放棄了，卻沒想到墨子夜真的加入了這個宗門，甚至在家族為難的時候，突然回來送上了這麽一份大禮。
下麵的家族成員望著氣質似乎與往日不同墨子夜議論紛紛。
墨子夜一時成了改邪歸正，大有可為頗具潛力的家族子弟。
那宗主還是一名煉丹師，也令眾人感覺有些震驚。
要知道煉丹師在無極界地位尊崇，放到以往他們就算是想巴結逢迎都沒有門路。
“父親，有什麽不妥嗎？”
墨明有些不解的皺眉問道。
議事廳肅然一靜，都望向堂上的墨老太爺。
“我剛收到元傳訊，他從煉藥師公會帶回來一個青年，也是煉丹師。我們再等一會。”
墨老太爺並沒有多言，完後便閉上了眼睛。
因為墨老太爺的態度，議事廳的氣氛變得詭異起來。
墨子夜也是後來被禁足這幾日想明白了墨老太爺的用意。
第一他被禁足這件事情，自然是不想他再返回宗門，軟禁也算是變相的保護。
一個宗門的宗主得罪了汪府、城主府不，並且還得罪了七品宗門的離劍宗，在外人看來這就跟找死差不多，墨老太爺並不看好通教能應對離劍宗的報複。
要是讓墨老太爺知道，常玄不但得罪了離劍宗，還同時得罪了更恐怖的五品宗門靈煞殿，估計他當初都不會讓常玄進他墨家的門了。
墨家自然要跟通教劃清界限，嶽寧並不會有危險，隻是在離開的時候，一定會有墨家成員送上不菲的厚禮，再提出讓他墨子夜離開宗門的事情。
第二就是墨家未來繼承權問題。自己的父親崇尚溫和之道。而墨元交友廣泛，手段強硬，這些年中也暗暗拉攏了不少墨家成員，漸漸的更受墨老太爺的賞識。
在這場動蕩中，墨家麵臨三方壓力，很有可能四分五裂，那麽如何選擇似乎就非常簡單了。
墨子夜換位思考，以墨老太爺的目光去看這個混亂的局勢，把他關起來，扶植二房坐上族長之位，對內對外都有一個交代。
他帶回氣血丹的功勞會被抹掉，墨元領回來青年煉丹師會大受禮遇。
墨元會成為拯救墨家於水火中的英雄，順勢接掌族長之位，以淡化墨子夜和通教的關係。
墨子夜出不了門，墨家族長下台，這是對外的交代。
以好言和厚禮交代少女嶽寧，與通教斷絕關係，這是對內。
計劃看起來十分的完美，想明白這一切的墨子夜沒有對墨老太爺的智慧產生膜拜，反而失望的對墨老太爺送上三個字的評價——老糊塗！
墨子夜被軟禁時沒有反抗，所以沒有人知道這個紈絝子弟在短短一個月時間內從練氣境四階晉升到了練氣境七階！
也許在那些深謀老算的墨家高層看來，少女嶽寧隻是一個不諧世事的姑娘，隻要稍微用點計謀手段，就能讓少女把墨家的善意帶回去，可他們不知道少女對於宗門的情感，更不知道少女的強大。
墨子夜現在有足夠的時間去考慮這些事情，以及自己接下來該如何做。
房門外有一個老道士，老道士曾隨他在外遊曆了兩年。
他是墨子夜的護衛，前段時間調查墨子夜歸來遇刺的事情，結果出來了，幕後的指使者並不是別人，而是他二叔墨元。
還真是心狠手辣！
墨子夜知道了誰是幕後指使者，墨老太爺也知道。
老道士不是墨子夜的人，他是墨老太爺的人。
墨子夜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沒有央求老道士放他出去。
墨老太爺知道這件事情而沒有任何的動作，相當於他已經表態了。
毫無疑問，在墨老太爺的眼中，一個孫子的性命跟家族的延續相比起來，是那麽微不足道。
也許墨元跟墨老太爺的性格更像一些，也是墨老太爺做出選擇的根本原因。
墨子夜看了眼祠堂內諸多祖宗牌位。
老糊塗啊！
他眯起桃花眸，再次感慨。
不浴火，哪來重生！
墨子夜心中已有定計，身上靈力湧動，突然一掌拍向緊鎖的房門。
外麵隨時關注祠堂內動靜的老道士破門而入，神情警惕的問道：“少爺，剛才有人進來了嗎？您沒事吧？”
墨子夜並未撤去渾身的靈力，而是悠閑的看了老道士一眼。
“別大驚怪的，我隻是喊你進來談談。”
老道士聞言有些疑惑，待他神魂感應到墨子夜身上靈力波動的時候，話都變得有些結巴。
“少……少爺，您的境界什麽時候晉階到練氣境七階了？”
老道士著實有些被嚇著了。
要對現在墨子夜了解最深的也許就是這個日夜跟在他身邊的老道士。
太邪門了！
墨子夜歸來的時候明明隻有練氣境四階，這才多長時間已經突破到練氣境七階，那豈不是自己很快都會被超越了？
老道士有築元境中階的水準，此時像是看怪物一樣望著墨子夜，墨子夜的變化已經讓他完全看不透了。
墨子夜並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桃花眸中閃爍著淩厲的寒芒，淡然道：“我知道你是我爺爺的人，這個並不是要講忠心或者不忠心，遊曆這兩年也辛苦你了。我知道以前自己就像爛泥扶不上牆，你肯照顧我也是源於家族，源於我爺爺。心底是如何看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覺得我爺爺如今老糊塗了！他正在將墨家推向滅亡，而我則能讓墨家更強大更輝煌。這就是我要跟你談的事情，現在就看你如何選擇，是選擇站在我這一邊，還是選擇站在他們那一邊！”
墨子夜的話讓老道士內心為之一震。
作為孫子竟墨老爺子老糊塗了？
墨子夜還真是口出狂言，甚至還他能帶著墨家走向輝煌。
老道士有些風中淩亂了，這子從何而來的自信？
在知道自己是墨老太爺的人情況下，還敢坦露心扉出這些違逆的話，就不怕自己將這些話告知墨老太爺？
老道士久久沒有話，雖然疑惑墨子夜短時間內修為大進，卻也不認為他能跟人老成精的墨老太爺相比，臉上露出猶豫、掙紮的神色。
墨子夜那雙桃花眸緊盯著老道士，從容不迫的道：“如果你選擇了他們那一邊，請不要怪我……試試能不能殺死你了。”
老道士心裏麵不由再次震了一下，怪不得他什麽都敢，原來竟有這樣打算。
墨子夜這是瘋了嗎？
一個隻有練氣境七階的修士再要試著殺死一個築元境中期的修士。
這話怎麽聽著都感覺太過於荒謬了。
但是當他看到墨子夜眼神的刹那間，他知道墨子夜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那目光中竟充滿著無比的自信。
老道士在這目光下，不禁產生了他也許真有殺死自己的能力這樣的想法。
我特麽的也瘋了！
老道士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他不是一個傻子，他也知道這次選擇的重要，他仿佛看到了有一扇門在對他打開。
通教！常玄！
墨子夜跟了常玄才多久？通教真的有那麽神奇嗎？
老道士抓住了這一瞬間的感覺，做出了他人生中最重大的一次選擇，微微低頭道：“少爺，您有什麽事請吩咐。”
墨子夜收斂了自身的氣息，又恢複了他玩世不恭的模樣，從蒲團上站起身，微翹起嘴角朝門外走去。
在跟老道士擦肩而過時，他悠然的道：“走，跟少爺殺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