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離去
“殺人並非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法,既然她是湘王母子派過來的,那麽一定會知曉些對方的事情,如果加以詢問,定然能有意外之喜!”
“王兄今日諸事煩擾,實在無暇他顧,不如就將此事交付與你來解決吧,王兄相信你的能力!”
兩人一言一語麵容沉靜,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他們在談些開心愉悅的事情。
能在帝都如此陰詭奸詐之地相安無事的,哪一個又是心思單純之人,兩人明明已經將對方的話語參透明了,卻都轉出一副安然無恙的樣子,語笑嫣然毫無顧忌。
謊言的真正可怕之處在於,你明明知曉這不過是一場騙局,你卻甘願傾覆全身心的力量融入其中,隻為貼著一瞬間的溫暖,隻為獲取那片刻之間的感動。
風停了,暗流湧動也落下帷幕。
楚慕寒轉過身來,眼波流轉間笑意蕩漾,溫和麵容上沒有絲毫過激的情緒痕跡,就連眼角處的淚也隻不過是處楚景鑠一個錯覺罷了,兩人相視而笑,不經意間卻達成一致,另一個女子命運的沉浮跌宕也由此拉開序幕。
從此以後,愛與恨,痛與淚都與旁人無關!
“王爺,王妃她,已經接出去了,還有幾個丫頭那裏也已經打點好,此時她們應該已經啟程,如果快的話能夠在天黑之前抵達京郊別院,王爺不必擔心。”
擔心,他怎麽會擔心,又如何不擔心。
直到她離開王府的那一刻,楚慕寒才發覺,原來離他而去的不僅雲驚瀾,還有他的心與靈魂。
而楚景鑠也永遠不會忘記,臨走之前楚慕寒狀若無意間的對他說的那句話“女人麻煩,好好待她!”。
心不是不痛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才是那個最無恥的混蛋,箭已離弦,再後悔也不能將時光倒回原點。
“事情就是這樣了,王爺想借此事不著痕跡的將您趕出府,原本預備著將您……後來魏王殿下替您求情的,主子,您別擔心,我們姐妹幾人會一直跟著您的!”
茯苓簡簡單單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大致說了一遍,隻是她所知道的畢竟有限,再加上楚慕寒刻意的誤導,顛倒黑白也沒有那麽困難。
三更半夜的天,院子裏就她們兩個人孤零零站著,冷風陣陣吹拂,連茯苓這樣練家子的身體也覺得絲絲寒意透心涼,更何況衣著單薄紗衣的雲驚瀾!
突然的,一陣濃烈無法自已的悲傷湧入心髒,前塵種種變成指尖的鳳,輕輕的來,悄悄地走,無影無蹤。
茯苓的話說的委婉而又簡潔明了,而且還刻意避開了那些她認為有可能傷害到雲驚瀾的話語,可一席話結束之後,她才發現,原來無論說什麽,怎樣說,結果都是一樣,麵前人的神態也是一個樣。
“僅僅如此?”
仿佛周圍的空氣已經全然被抽走,雲驚瀾不得不努力深深呼吸了一口,這才覺得周身氣血逐漸恢複正常開始循環,她的眼睛極美,烏黑的瞳孔此時正盈然淚光,仿佛不甘心似得,就等著茯苓哪怕再說一句軟話,說一句那狠心之人不經意間留下的軟話。
雲驚瀾麵容瓷白,淡淡的月光籠罩在院子裏,身外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變得不真實,朦朦朧朧夜色竟如同陳年的烈酒一樣醉人,隻不過這味道卻是凜冽的,苦澀的。
“主子,冥王府不是您應該呆的地方,既然王爺不願將您留下,就這樣走了也好,今後無論您去哪裏奴婢們跟著便是,絕對不會讓您受半分委屈!”
茯苓哽咽了聲,看著雲驚瀾充滿期待的眼神,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他們兩人的關係本就撲朔迷離的很,誰也不肯向前多走一步,搞的她們幾個丫頭也淩亂的很,隻是現在看來,王妃的心思恐怕不止她所想象的那麽淺薄。
晚風吹拂,小池塘裏潺潺的流水聲意興闌珊,寂寥的夜,孤獨的人!
“夜深了,回屋睡吧!”
雲驚瀾這樣說道,喉嚨幹澀發癢,一句話說的卻生硬不堪,此時才覺得喉間竟像是紮了刺一樣,隱隱的疼痛犯起,便一直延伸到心田裏去。
自從上次的大火之後,雲驚瀾夜間便再也不敢點上燭火沉眠,主屋之內倒是寬闊的很,從大門至床邊十幾步的路竟仿佛令她走了幾十年一樣。
往昔的記憶如雲般翻湧,無數片段閃現心間,不懂。
大婚之日初相見,一身紅衣的錦繡公子便施施然撞進心扉,半邊絕世的容顏無人可以比擬,縱使他身體有恙,卻依然不改淩厲氣度,舉手投足間不可抑製的王者風範,當時雲驚瀾就在想,若是此人做了皇帝,那必定是絕無僅有的一位了。
他們二人本不是一個世界,卻陰差陽錯的走到一起,是該感謝雲婉鑰無意間的成全,還是該氣憤命運的造化弄人?
三個月時間,不長不短,可她竟就這樣被丟棄了嗎?
原來這一切都隻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罷了!
“王爺,該睡了!”
清風思索良久,終於還是忍不住上前說道,對麵之人已經在此醉了一天,大病初愈,在這麽下去非得出亂子不可!
楚慕寒抬眼看了看神情倦怠喜怒不辯的清風,繼續將一杯清酒灌進肚腹,火辣辣的灼燒感順流而下,從舌尖到心窩一路暢通,一杯接一杯烈酒入喉,眼前事物竟然莫名其妙虛幻起來。
他一向酒量驚人,隻不過平日裏怕耽誤事情便克製了些許,此時此刻夜深人靜,這點克製力竟然輕而易舉就化為烏有,他曾引以為傲的冷酷與從容也在那人離開王府的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苦澀,苦澀……
從前飲酒隻為酣暢淋漓,卻不知此刻的酒卻像是一杯又一杯灼人的苦水,腦袋迷糊著,心思卻清明的很。
借酒澆愁愁更愁,抽刀斷水水更流。
“清風,今日我親自將她送走了,你說她會不會恨我?!”
楚慕寒本想著邀請清風一起暢飲,卻發現眼前的酒壇子大多已經成空,晃了晃腦袋扔出這麽一個無厘頭的問題給他,自己卻半躺在屏風下越喝越起勁。
清風向來沉穩如一的臉今日終於有了幾絲波動,目光裏沉澱出些許不知名的悲憫來,窗外月光盈然灑下,他就恰好站在這光與影的交界處,一般漆黑,一般朦朧,臉上飛速閃過一抹陰翳,繼而又釋然般露出幾許晦澀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