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南美鼠」
源輕輕的,有意又或是無意的「嗬」了那麽一聲。
“青山先生,說實話今天我本不該來的,可是晚輩心中敬重您哪,敬重您老為我東瀛的經濟建設所做出的貢獻。我呀,總想著來拜訪您,平常沒機會……可這當口令郎出了這樣的事,我不得不來一趟。為什麽呢?今天我來,不為別的,是希望在您的晚年不要晚節不保啊。令郎犯的是國法,得交由有司衙門對其審罪定刑——在象征著橫濱經濟命脈的港未來陸標大廈中安放烈性炸彈,往小了說是「爆炸罪」、「危害公眾安全罪」,往大了說就是恐怖襲擊!就是謀大逆!是殺頭的重罪!嗬……連陸標大廈也敢炸,這可是連東京警視廳都被驚動了的大案!青山先生,晚輩冒味問一句,令郎是恐怖分子還是地下組織成員啊!?”
“這……這……”青山圭堅有些慌了。他已沒有了先前的沉著應對的冷靜。明明是不會出汗的季節,額頭上和背脊上卻都冒出了許多的冷汗。
要知道源最後說的那幾條重罪和他扣下來的那幾頂帽子,無論哪一條拎出來都是要被判死刑上「絞刑台」的啊。
其實源也就是嚇一嚇他。畢竟好言相勸你不聽,那我就隻能用嚇的了。幾頂大帽子扣下來,看你怕還是不怕。
“青山……”
「嘭!」
不知從哪傳來一聲槍聲,打斷了源的接下來要說的話。
源下意識的想要去摸槍,可卻突然想起自己身上沒有槍,手伸到一半便又收了回來。源示意他別靠近大門,自己則靠著牆慢慢走到門邊,將耳朵貼在了門上聽著外麵的動靜。“青山先生,安全起見你還是待在這,不要亂走動的好。我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麽。”
“啟……警部!等等!”青山叫住將要開門的源,“剛才那是槍聲嗎?!如果是的話,現在出去就實在是太危險了,還是讓我的人去處理這種事吧。”青山又道,“源警部還是和我一起待在這等候情況吧,——這扇門是絕對不會從外麵被外人強行打開的,這裏非常安全。”
源嘴角微微上揚,“我可……是個警察啊。”
門被推開了小半,源側著身子,沒有猶豫的走了出去。
在他從外麵把門關上之後,房間裏忽然這麽安靜,這麽安靜……
青山圭堅原本細緩的呼吸也在那一霎顯得急促沉重起來,他的耳蝸裏仿佛正在回響著自己那撲通撲通著的,逐漸加速失衡的心跳。可相反的,他的血壓卻沒有像被激怒時的那樣如同火山般爆發升高,反倒是手心、額頭、脊背上冒出了許多因驚畏而生的冷汗——
他望著那扇關合著的門,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來回度步,臉色蒼白,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終於……他拿起了辦公桌上的固定電話的話筒,撥通了一串神秘的號碼……
……
“厲害……很厲害。”白犀牛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流出的一條鮮紅血絲,“你很能打。”他後退兩步,突然從衣服裏掏出了一把手槍,“可是你再能打也敵不過手槍!”
「嘭!」——
槍響,眼前出現的一幕卻令人咋舌——左臣羽在他手指扣動扳機的瞬間做出了一個好似下腰的動作,這一個動作使他躲過了朝麵部射來的子彈。
隻見左臣羽雙手著地的瞬間,兩腳迅速彈起,——「啪」的一聲踢飛了白犀牛手中緊握的手槍。
體術?不,這簡直是特技!
白犀牛還沒回過神來,手中的槍便被踢飛在了半空,他緊忙想要去抓住半空中的手槍,卻冷不防的又被一招高掃腿踢中了麵頰,霎時腦袋一震,身子向一旁傾倒。
好在他及時用手抓住牆上的掛燈支柱才沒有摔倒。
當他回過神來時,槍已經落入了左臣羽的手中了。
“嗬嗬嗬嗬……”他耷拉著頭,奇怪的笑了起來。“你的體術身法簡直可以和「那個人」比擬了。”他感歎到。“現在槍在你手上、我的命,也在你手上。要開槍嗎?打死我,看看你能不能一根毛也不少的離開這。”
“你以為我不敢開槍麽?”左臣羽說。“一個人被槍指著還能說出這種態度的話,時下我能想到的,隻有四種可能。不過至於是哪四種,老子不想浪費口水和你廢話。”——他用手撓了撓嘴角,接著說到:“因為剛才的槍聲,我想馬上就會有人往這裏趕過來。老子我呢,就不陪你玩了……槍我是不會還給你,而且下次,你可就不會有這麽好運了。”
左臣羽嘴角勾勒起一抹壞壞的冷笑——
“下次,我會開槍。”
“呃……”
白犀牛不甘的望著他,左手慢慢的伸向背後,想要去摸別在腰後的衣服下的另一支槍。
“勸你還是不要想著做什麽小動作,我的槍法可是很準的。要是不信,你大可以拿自己的命賭一次。隻不過,這種賭法,真可以說是得不償失。因為在你把槍拔出來之前,我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先開槍。你想試試麽?還是老老實實的待著,讓我這個無冤無仇的人就這樣離開。”
他的臉上露出微笑,不緊不慢的補充到:“這樣才是雙贏。”
左臣羽用槍指著他,一邊警告加勸說著,一邊往後退步,一直倒退到走廊的樓梯拐角處時才把身子一側,迅速下了樓梯,消失在了白犀牛的視野裏。
白犀牛掏出手槍,一路追到了樓梯口,可是左臣羽早已跑沒了蹤影,任他氣急敗壞,卻找不到債主來一消心頭之恨了。
“嘎吱”一聲,在他身後的方向,一扇門慢慢打開了。
一個身披著過膝黑羊毛風衣的男人走了出來,在他的穿著上,除了這一件風衣便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了,幾乎與時下每一個兩點一線的上班男沒什麽兩樣——西裝配皮鞋。隻不過他身上這套西裝貌似要高檔許多。
他嘴裏叼著一根沒有點燃的香煙,那一頭灰黑的,長長的頭發部分被夾在了耳朵後麵,看上去有點亂,但是並不影響美觀。他的手腕上戴著一塊皮革表帶、外表銀色的seiko手表,價格不菲。
“喂,白犀牛。”他說著一口流利的日語,——這並不意外,因為他的相貌便是一個百分百的亞裔人,準確的說,他是一個東亞人。
“呃,”白犀牛收起槍,朝男人走了過去,“大哥,你一直都在房間裏嗎?我還以為你去見那個青山先生了呢。”
白犀牛叫他大哥,他看上去比白犀牛要矮了至少一個頭還多,也就是說,身高大約在一米八二、八五上下。他的身形也遠沒有白犀牛要強壯,最多隻是比一般這個身高的人多上了那麽一點的肌肉罷了,可白犀牛卻對他無比的恭敬,走到了跟前,還得彎腰鞠上一個躬。
“那個家夥,是誰?”他發出了一句疑問,又自答到,“雖然不知道身份,可卻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呢,連你也都輸了。”
“是……大哥。”白犀牛彎著腰,讓自己與他的身高差拉小了許多,“真是讓人咽不下這口氣!”白犀牛握緊拳頭,又道,“下次再遇到那家夥,我一定會讓他嚐嚐我們的厲害!”
“行了!”男人白了他一眼,“手裏拿著槍還能被人給踢飛了。”罵完,他忽又頗感興趣的問到:“你的槍是怎麽被踢飛的?來,給我示範示範。”
白犀牛滿臉無奈的求饒到,“大哥,你是知道我的,我就一粗漢子,身子骨可不像「小醜」、「獅子」她們那樣柔韌。那些花裏胡哨的招數……我……我學不來的。”他撓著後腦勺,在大哥麵前表現得跟個孩子一般弱小。
男人沒急著理會他,而是在風衣兜和褲子口袋裏摸索著什麽。少頃,說到,“火柴盒哪去了。”
“大哥,找不到就算了,我這有打火機。”
“我不喜歡打火機汽油的味道。不抽了。”說著,他隨手把香煙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裏。“給我說說你的槍是怎麽被踢飛的。”
“大哥,是這樣的……”他一邊說著,一邊躺在地上用肢體給那個男人簡單的演繹了一遍,如他所說,他的身子的確不柔韌,躺在地上時就像一隻翻過來的烏龜,看起來很是滑稽。
說完,他站起身,習慣性的拍了拍剛才身子接觸到地麵的地方,即使這兒的木板地很幹淨。
忽然,男人衣服裏的行動電話響了,他接了起來,電話那頭的人好像和他說著什麽很重要的事情,他一直很認真的聽著。“好的大人,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和青山先生會麵。”
一直等到男人放下了電話,這時白犀牛才開口問:“大哥,是那位大人打來的嗎?”
“啊,”他答應到,“沒錯。”
“那位大人接下來有什麽新任務要交給我們去做嗎?”白犀牛問。
“大人讓我即刻去見青山,然後盡力去滿足他的一個請求。”提到青山,男人的語氣便顯得有些不那麽恭敬了。他冷冷的說到,“別提了,肯定又是那檔子破事。你準備一下,在公館大門等我,我這就去「拜會」一下青山先生。”話說到這裏,他才想起來對青山圭堅用上了「敬語」。
“好的大哥,我這就去準備。”白犀牛應諾道。
……
「咚咚咚」
敲門的同時,他同時說,“青山先生,是我。”
“快……快請進,門……門沒有鎖。”門那頭,傳來青山因為激動而顯得有些急促卻又較為和藹和善的聲音;聽這說話口氣,擺明了就是有求於人。
男人開門走了進去——
青山殷勤的從辦公椅上站起身,朝著男人走去,遠遠的就伸出了手,向其做出了握手的邀請。
“免了吧,青山先生有話還是直說的好。給我省時間,也給你自己省點時間。”
“好的……南……南美鼠先生。”青山有些難為情的從嘴裏叫出了男人的「名字」,他顯然不習慣用別人的「代號」去稱呼人。他說,“南美鼠先生,關於犬子的事,想必那位大人已經……已經跟先生說了吧?真是萬分抱歉呢,你看這,又得麻煩先生你跑一趟了。”
“說吧,這次又要我幫你殺什麽人。”南美鼠冷淡的問道。
“不殺人,不殺人。”青山圭堅連忙解釋說,“這次用不著殺人,隻需要麻煩先生你去銀座跑一趟,搶在啟……搶在警察們的前頭把我那不爭氣給帶走。”
“居然讓我給你幹保鏢的活?”南美鼠的臉上泛起些許不快,隨即道:“好吧,幹了——說,帶去哪。”
青山隨後交代了逃跑的路線和方式,叮囑道:“還請無論如何也要將犬子保護好……拜……拜托了!”
“放心吧。”他麵無表情的說。“我走了,耐心等消息吧。”
“請等一下!”青山忽然想到什麽,連忙叫住了將要離去的南美鼠,“另外,還請你們千萬不要傷到那位叫做「源真浩」的警官!”
他看上去,比剛才還要慌張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