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聽者有份

  怡紅院最近的人流跟過節似的，熱鬧得很。


  楊曼正坐在三樓的一間廂房裏，聽姑娘們說著樓下十幾個剛來的新客。


  那是李國邊境附屬的一個小國家派遣過來的使者，目的是向李氏皇朝進貢。


  為首的一位是40來歲頗有異域風情的男人，前呼後擁、豪氣十足，包下了整個大廳，並讓二十位姑娘伺候倒酒。


  這一群人讓怡紅院如一鍋沸騰的水，姑娘們被許媽媽催促著趕緊補妝招待客人，沒有人有空搭理楊曼了，隻聽姑娘們彼此抱怨道：“這些人粗魯無禮，簡直跟頭牲畜一樣，絲毫不懂得憐香惜玉。”


  “為什麽今天不是我休假，真不想伺候這些蠻人。”


  姑娘們你一嘴她一嘴的，但腳下絲毫不敢拖拉，就怕這些人一個不高興，倒黴到自己頭上。


  比較幸運地碰上休假的幾位姑娘留了下來，但她們仿佛處在一種心有餘悸的狀態中，一邊忐忑的看著樓下的狀況，一邊向身邊的姐妹大吐苦水。


  “去年也是這群人來，那個頭子就是翠姐姐伺候的，害得翠姐姐休養了兩個月。”說話的這個人楊曼記得，是比她小一歲的麗麗。


  接著又聽麗麗說道，聲音帶上了三份哽咽：“我照顧翠姐姐的時候，看她的身體狀況實在不忍心，同為女人，我勸她這次要是能好了，就不要回來了，掙得錢到頭來還沒命享，掙來幹什麽，大紅大紫過也夠她過上平凡的日子了。”


  “可是許媽媽肯放人嗎？”另一個剛來沒多久的姑娘說道，看起來年紀應該很小。


  “由不得許媽媽不放，翠姐姐在也不能上台了。”麗麗陷入回憶中。


  “既然翠姐姐能離開，那就是好事，至少比我們都好。你也別太難過了。”


  新來的姑娘也聽過翠姐姐這個人，曾是這裏的頭牌。這裏姑娘的遭遇大都千篇一律，她們往往也不敢有什麽希望，翠姐姐能離開這裏在她看來，就是為數不多最好的結局了。


  可麗麗似有什麽說不出口的心事，過了好一陣，才聽她低聲說：“我也曾以為翠姐姐守得雲口見月明，好日子要來了。可在她離開半月後，我有一天上門去看望她，她已經死了。”


  旁邊的姑娘沒說話，靜靜的等著。


  “翠姐姐曾悄悄的和我說過，說那男人在她麵前大罵李國皇帝，滿口汙言穢語，但卻對其中一位王爺表示認可。也許那時候她就知道自己聽到這些話活不久了，那男人清醒過後想起來是不會讓她說出去一個字的。”麗麗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走來，顯得乏力。


  隨後就是一陣窒息的沉默。人人都在心裏同時想到一件事，那男人來了，是不是意味著今晚曆史即將再次上演，有一位姑娘因此香消玉損。


  楊曼內心突突的，穿越小說裏的紅樓姑娘不是都挺好的嗎，有些還能碰上大富大貴的人家贖身呢。同時又感到毛毛的，這麽秘密的事不會聽者有份吧。


  在這裏能得貴公子青睞的姑娘當然有，但真的非常少，出現的話都算是罕有物了，而且這種女子一般都是頭牌或者才藝突出且賣藝不賣身。


  姑娘們忙著自己的工作，楊曼也不留下打擾了。


  自己從三樓下來，穿過大廳準備從後門離開。


  有一男子看到她就要把她攬過來，被路過的一位姑娘眼疾手快截住了。


  楊曼回頭想看清那名姑娘的臉，卻隻見到那位姑娘背著她推搡著男子往人群中去。


  這個地方雖然魚龍混雜，但是姑娘們都懂得一個道理，就是互幫互助。


  來到這裏的客人她們都會盡量周旋，不讓彼此之間起衝突，也是經營的一種手法。


  楊曼見那男子眼裏濃濃的一股色意，來不及多看兩眼女郎便匆匆地離開了。


  看來這群人實在不好招惹。


  在回家的路上，她一個人走進了京城最大的一家裁縫店，足足有四個楊家的門麵那麽寬。絲綢布匹整齊高掛，像瀑布一樣光澤熠熠。


  掌櫃的一看來人沒有侍從，便打算讓下人過去招待了。


  可等楊曼走進，看到來客相貌秀美脫俗，氣質不凡，他就笑臉相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