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2 逆飛的流星
“人類長期以來，生活在地球這個永恒的搖籃。”
“可是，人類離開地球的時刻已經到了。”
“如果，人類不再宇宙中自立的話，地球就不再是一個蔚藍的水之星了。”
“事到如今……”
過往的記憶不知為何不斷在哈薩維腦海當中重複浮現。
那是影響著哈薩維-諾亞這個年輕人走到如今的記憶。
更是一段刻骨銘心，至今為止哈薩維未曾忘記，也不敢忘記的記憶。
在多少黑暗當中，哈薩維望著空無一物的天花板，被這些記憶所推搡，一步步地做出了走到如今的決定。
如今……
哈薩維猛地睜開眼睛，卻看到了一片被紅色燈光照亮的昏暗。
是被啟動了緊急措施後的駕駛艙。
“馬夫蒂，你醒了。”
旁邊傳來了利迪的聲音。
聽到利迪的聲音，哈薩維才從現狀中反應了過來。
不久前，他與利迪聯手完成了一個瞞天過海的作戰計劃後，迅速地利用紫色梅薩剩餘的推進能量從那片地下空間當中逃出。
“我們沒有逃出來嗎？”
想起前不久在死亡籠罩下的緊急逃生的一幕幕，哈薩維苦笑了一聲。
“不。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利迪抬了抬手，指了指哈薩維的身邊。
“你應該認識她把？也許，她知道現在到底是一幕怎樣的情況。”
“她？”
哈薩維聞言回過頭看去，雙眼猛地瞪大。
那道身影不再是若隱若現，而是幾乎以凝實的程度站在哈薩維的身側。
甚至，哈薩維還能看到那副熟悉的笑容。
“葵絲？葵絲-帕拉亞。”
看清楚對方的樣貌後，哈薩維不禁地直起身體。
記憶當中的葵絲-帕拉亞明明已經在第二次新吉翁戰爭當中死去。
縱使在不久前，哈薩維在戰鬥中看到過她的身影，哈薩維也未曾將她當成是葵絲-帕拉亞。
可哈薩維萬萬沒有想到，這個葵絲-帕拉亞並非是他所認為的臆想般的存在，而是真正存在的……靈魂。
哈薩維的疑惑是如此清晰地展露在麵容之上。
可那葵絲並沒有在意，而是朝著哈薩維笑了笑後，抬手指向前方。
伴隨著她的動作，本應該被紅燈所發出的光芒閃爍的駕駛艙突然亮了起來。
“MS再啟動？！”
利迪看著哈薩維和葵絲無聲的互動，卻又被眼前的動靜所震驚。
在哈薩維昏厥的時候，利迪曾經嚐試過啟動紫色梅薩，卻一無所獲。
他真的無法想象那道不知從何而來的身影是怎麽做到舉手抬足間便將一架已經損壞的MS重新啟動。
隻不過，眼前亮起的屏幕卻在告訴利迪，這些“驚喜”並不算得是驚喜！
更大的驚喜，伴隨著屏幕亮起而完全站在他們的眼前。
充斥四周的瑩綠色粒子所凝聚而出的涓流宛如來自大陸各處的河流那般，最終匯聚在一起，以史無前例的大江大河朝著更深的海洋邁進。
而在這股龐大的江流當中，一顆閃爍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光輝的星星正緩緩地朝著上方移動。
“那，那是……柯西高達？！！”
屏幕上的畫麵不斷地縮放，最終定格在了那渾身上下已經被黑金色流光所充斥的機體身上。
盡管，顏色已經改變了，但哈薩維還是第一眼認出了曾經屬於他的機體。
柯西高達。
“報喪……報喪真的與那架機體融合了嗎？”
而利迪的神情很是複雜。
在與MR.A戰鬥的時候，精神波動超越極限的利迪終於察覺到了報喪女妖到底為何會在第一次接觸柯西高達的時候，發生NTD暴走。
因為，那並非是NTD暴走！
而是渴望！！
報喪女妖渴望著能夠讓它邁出那一步的存在。
利迪-馬瑟納斯。
這位曾經作為報喪女妖的第二任機師，在抵禦格裏普斯2號的攻擊時，最終覺醒的男人，在宦海浮沉近十年後，他已經不再適合作為報喪女妖的機師，引領著報喪女妖前往那遙遠的彼岸。
這便是代價！
在利迪-馬瑟納斯從地球聯邦軍退役，投身宦海之時，便該有的覺悟。
當他的心靈不再純粹，當他的腦海被隱藏在桌麵之下的計謀博弈所充斥之時，便已經失去了作為報喪女妖的機師的資格。
“報喪……”
看著那煥然一新，被黑金色流光所充盈的柯西高達，利迪不禁地在心裏暗歎一聲。
“獅子，要覺醒了。”
“奇跡……阿克西斯的奇跡嗎？”
哈薩維呆呆地看著柯西高達高舉雙手的姿態，不禁囔囔地說道。
奇跡！！
拉凱拉姆號的艦橋上，所有人都難以自控地站了起來，愣愣地看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這是多麽熟悉的一幕！
這是可曾相識的一幕！！
至今為止，還留在拉凱拉姆號上的老兵都依然記得在那一年，在那場影響後世的戰爭當中，所目睹的一切。
那一年，
那一場戰鬥，
那些人，
那個人，
那架機體，
以及名為阿克西斯的殖民衛星。
以璀璨的人性光輝所爆發出來的奇跡之光，以人類無法想象的方式，無法理解的力量，將本應墜落地球，將人類拖入萬劫不複的核子冬天的阿克西斯推回了宇宙當中。
這是一場至今為止，人類所無法理解的奇跡。
更是當時地球聯邦為之恐懼的奇跡。
眼下，當年的奇跡再一次出現了嗎？
布萊德雙手死死地握緊了拳頭，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忽然間，布萊德聽到了一個聲音。
“不必這麽緊張！布萊德艦長。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布萊德一愣，猛地轉過身，卻沒有看到任何身影。
“艦長！不明高能反應出現收縮現象！原因不明！！”
驚呼聲，那吞噬了整片大陸的巨大光球竟出現一瞬間的停頓後，猛地朝著光球內部某處瘋狂收縮。
恍然間，有些天文學知識基礎的人不由地產生了一種目睹恒星崩塌的錯覺。
撕裂蒼穹的巨大光柱消失不見，
吞噬大陸的巨大光球最終崩塌之際，
一個幾乎橫跨了整片大陸的巨大坑洞赫然出現在所有人的眼前。
那如此龐大的坑洞一經出現，所有聯邦戰艦都接受到無數的求救信號。
在那吵雜的求救信號聲當中，布萊德用力地點了點頭，部下們紛紛明了，迅速地投入到拯救友軍的行動當中。
然而，這隻不過是其中的小插曲。
真正讓布萊德，甚至在身處在坑洞當中，被不知名力量托起的紫色梅薩的駕駛艙當中的他們所注意的，便是坑洞中央那經曆了不知名的塌縮現象後，依然還有著估摸著千米直徑的光球。
而在光球之下，正是雙手高舉的柯西高達。
趁著光球塌縮的機會，宛如海洋般的瑩綠色光河從四麵八方湧來，匯聚到柯西高達的身上，與從虛無的深空落下的瑩綠光之瀑布合二為一。
在這瞬間，流星出現了！
但，這並非是人類記憶當中那些跨越了無盡虛空後，來到地球周圍的流星。
而是，從地麵開始，經由柯西高達的托舉，沿著天地連接的瑩綠色光河起飛，朝著那片無盡虛空前進的流星。
逆飛的流星！！
這一瞬間，
所有位於這片大陸上的聯邦軍人，
所有依然逗留在這片大陸周圍海域的人類，
甚至於，隻要在地球上任意一個地方，但凡有任何一名抬起頭仰望天空，仰望星空的人類，便能夠看到這顆逆飛的流星。
蒼穹之下，
星空之下，
一顆從地表，
從大陸起飛的流星飛過坑洞，
飛過海岸，
飛過大海，
飛過高山，
飛過沙漠，
朝著更高，更遠的深空飛去。
流星所過之處，皆留下璀璨美麗的光帶。
隨著那光帶的擴散，一場遍布人類活躍區域的“雪”飄然落下。
目睹美景的幼童們紛紛拍手歡呼，舉手追逐那五彩的“雪”，
抬頭看向星空的大人們下意識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出神地看著這片被光帶所覆蓋的天空，注視著那向著無盡虛空飛去的逆飛流星。
哪怕，
此刻，
他們已然淚流滿麵。
這是沿自心靈深處的呼喚。
這更是生命不甘就此滅亡的呐喊。
此時，整顆星球的呼喚，呐喊都匯聚在柯西高達的身上，匯聚在雷明凱的心頭上。
“這，便是精神骨架的力量嗎？”
雷明凱雙手微微用力，感覺著從身體深處，從心靈深處源源不斷地湧現的力量。
眼前蔚藍的天空突然一黑間，雷明凱看到了無比璀璨的星空。
以及，
那正在軌道上列隊，等待著柯西高達，等著雷明凱到來的艦隊。
“就在那裏！我們的後輩。”
陌生而熟悉的聲音響起間，雷明凱的心頭上浮現了一絲明悟。
這是“他”的指引！
這更是“他們”的指引！！
雷明凱沒有想到會以如此方式與“他們”見麵。
在地球聯邦的宇宙艦隊的注視下，雙手高舉，推動著千米光球的柯西高達迅速地抵達了某個坐標。
然後，一道命令沿著地球聯邦的作戰通訊網絡傳達到了所有參戰戰艦的係統當中。
“不！不能這樣做！！”
布萊德一看到那道命令，一把按住了CIC的通訊按鍵。
“沒想到布萊德艦長還會有這麽衝動時候呢！”
忽然間，布萊德再一次聽到了那個聲音。
這一次，布萊德毫不猶豫地轉過身。
啊！
他，看到了！
時隔多年，
他再一次看到了他所掛念的身影。
“他”如此說道。
“相信他！也相信我們！這，便是通往未來的路啊！布萊德艦長！”
“可……”
布萊德不願再一次看到引發奇跡的人，再一次如同當年那般以犧牲自我為代價拯救這個世界的事情發生。
“他”微微搖了搖頭，卻不再言語。
因為，事實上，無論布萊德，又或者是他人的決定如何，都已經無法改變接下來所要發生的事情。
“艦長！格裏普斯2號完成充能，射擊坐標接受！是柯西高達所在的坐標！”
“什麽！羅南議長嗎？”
布萊德一愣，直覺眼前所發生的事情有著某種既視感，熟悉感。
“不！那並不是我。”
羅南-馬瑟納斯的頭像出現在主屏幕時，麵色蒼白的議長緩緩地說道。
“我並沒有下達任何讓格裏普斯2號攻擊的命令。隻是，這是人類的選擇，這是曆史的選擇！我，無法幹涉。”
緊接著，拉凱拉姆號的主屏幕上不斷地出現一幅幅圖像。
布萊德定睛一看，竟發現是地球聯邦宇宙艦隊中各戰艦的艦橋畫麵。
其中不乏是布萊德熟悉的艦橋。
這些艦橋上的情景，更是讓布萊德為之震驚。
因為，在這些戰艦並非受到來自人類的操控，而是被某種力量所控製，鎖定柯西高達所在的坐標，進入了攻擊程序。
見狀，布萊德歎了口氣。
他明白了。
這是他無能為力的選擇。
一如當年，他隻能待在拉凱拉姆號的艦橋上，看著阿姆羅化為光芒，帶走了阿克西斯那般。
“格裏普斯2號，鎖定目標！”
“獲得密匙！進入倒計時一分鍾！”
“……”
短短一分鍾，很快就抵達了終點。
在這一分鍾當中，沒有人試圖去阻止接下來的發生事情。
掌控地球聯邦的羅南議長如此，
布萊德如此，
哈薩維和利迪更是如此。
他們，都在等待著。
等待著最後一秒的結束。
然後，
格裏普斯2號爆發出恐怖的能量光柱的瞬間，所有鎖定柯西高達的地球聯邦戰艦也同時開火。
刹那間，整片星空都被耀眼的光柱所占據。
月亮，星辰在此刻變得黯淡無比。
直到在天空彼端，被格裏普斯2號以及地球聯邦艦隊鎖定並攻擊的柯西高達被這可怕的攻擊擊中的瞬間，新的恒星誕生了。
夜空消散，
黑暗被驅逐，
廣闊無際的天空宛如白晝，
茫茫大海被鍍上了一層閃爍的金色光紗，
世間一切生物無法直視這新生的恒星，
直到，
那一聲發自心靈深處的祝福響起之時，
眾生不禁抬頭。
隻見，
在那無邊無際的虛空之上，
一道有著七彩漩渦的巨大門扉展現在世人的眼前。
“這，就是答案了。哈薩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