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真相
“原諒……”葉青山驀地捉住她的手，眼神渴盼地看著她，他的聲音斷斷續續，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原諒……你阿姨。”
葉海凝的身體，僵住，全身流動著的，都像是冰冷的水。
“爸爸，值得嗎？”在她的心裏，恨不能將雲清雅千刀萬剮以後快。
她含著淚，握住了葉青山的手。
這雙手，不再像是以前那樣，可以輕易地托起她，不再能將她舉高到頭頂。
這雙手，現在無力地垂著。
葉海凝控製不住自己，但是她不敢在他麵前流淚。
淚水抹掉，又重新地流出來……
葉青山看著她，那雙蒼老的眼，也像是濕潤了。
海凝，不要哭，爸爸會難受……
他閉了閉眼，眼角滑過一顆滾、燙的淚，嘴裏無意識地說著：“終究……是我，是我先……對不起她。”
葉海凝筆直地坐著，她感覺自己的眼淚像是流幹了，看著葉青山的臉，怔怔地看了許久，才輕聲說：“爸，我知道了。”
如果說，她是葉青山的罪，那麽，陸沉舟就是她的孽。
她注定了欠他的，欠他一輩子。
她閉上眼，就會想起他說的話——
葉海凝，如果有孩子，我們就結婚。
葉海凝，你會為了和我結婚刻意地懷孕嗎？
真相，幾欲浮出水麵，而她不敢再想下去。
每想一分，都是她的罪孽。
葉青山睡著了，葉海凝用溫水小心地為他淨了麵，默默地看了良久。
她站起身，想到外麵透一下氣，但是轉身，就看到了門口的張海波。
他就這樣定定地看著她……
這幾天，他每天都會出現，他白天出現，晚上，陸沉舟會過來。
陸沉舟過來時，他就會離開。
天天見麵，但是葉海凝卻像有一個世紀沒有見過他了……
校園，青澀的感情，懵懂的情愫，在這些沉重現實麵前，蒼白得不堪一擊。
她慢慢地關上門，走到他麵前站定。
張海波一手放在衣袋裏，靜靜地倚在病房對麵的牆壁上，他和以前看起來有些不一樣了，周身都布滿了陰鬱之色。
葉海凝微仰起頭，“以後，你不要來了。”
“我和葉慕柔要結婚了，我來看他，不應該嗎？”張海波的聲音淡淡的，卻是透著一抹壓抑。
葉海凝沒有再說話，她的唇動了動，隻是看著他。
張海波也是。
良久，他驀地捉住了她的手臂，“這讓你難受了，是嗎？”
除了壓抑，他的語氣裏還有一抹嘲弄：“你怕陸沉舟看到會多想，是嗎？”
葉海凝用力地掙了一下，沒有能掙開，他的大掌像是鉗子一樣地固住她的。
葉海凝抬起眼，聲音很低也有些嘶啞，“張海波，你明明知道。”
“我不知道！”他冷笑，鬆開她，“葉海凝，和他在一起是不是特別愉快？被當成小寵物的感覺怎麽樣？”
如果說剛才隻是淡淡的嘲弄，現在就已經是徹底地帶刺了。
葉海凝瘋狂地掙紮著，掙不開，她頭一低，用力地咬住他的手……
可是即使是這樣，張海波仍是沒有鬆開，他靜靜地看著她的頭頂，麵上有著一抹裴哀……
他和海凝，結局竟然會是這樣。
他靜靜地開口：“可是我怎麽沒有見過你笑呢？”
葉海凝鬆開嘴，她看著他手上的那道血口，已經咬出血了。
她就怔怔地看著，那道血痕也慢慢地染紅她的眼……
忽然，她輕輕地笑了，無聲地笑著……後退一步，抬眼看著他：“張海波，我笑了，你看，我笑了。”
“騙子！”他驀地伸手握住了她的腰身，將她帶到自己麵前。
目光是他這個年紀不應該有的銳利，“葉海凝，你可以再對自己編織更美好的謊言。”
葉海凝盯著他，“我怎麽樣，和你有關係嗎，張海波，不要忘了……”
“我沒有忘！”他也盯著她的眼，一字一頓地說，“我沒有忘記過，我睡過葉慕柔。”
他就睡了那一晚，此生背負上所有的不得已。
葉海凝的眼瞳放大……
張海波卻是笑著，笑得極為苦澀，放在衣袋裏的手忽然拿出來，放了一張紙質的東西在她的小手心裏。
之後就鬆開他，慢慢地朝著電梯那邊走。
葉海凝一愣，低頭打開那張紙。
那是一張匯票，麵額是……兩千萬。
她的眼睛有些酸澀，眨了一下，抬眼看著張海波的方向……
他沒有回頭，隻是略揮了下手，“葉海凝，我隻是不想你再去求他。不用想太多，我和葉慕柔要結婚了……”
他隻是，希望她在陸沉舟麵前，活得有尊言一些。
他隻是，希望有一天，她還能那樣美好地站在校園的那棵樹下。
一抬眸，已是傾人城。
葉海凝看著張海波的背影，閉上眼睛，捏緊手裏的那張紙。
她想說話，可是她的聲音嘶啞得說不出一個字。
她慢慢地蹲了下來，用力地抱住自己的身體……
陸沉舟，站在另一端，靜靜地看著。
從頭到尾。
他看著她看著海波時，眼裏的火花，看著他們之間洶湧的那抹暗潮……
看著她，麵對著她喜歡過的，現在可能還在喜歡的人。
他竟然，無法站出去，拉開她，對著海波說一句，這是他的女人。
可是他問自己，葉海凝真的是他的女人嗎？
她不是！
陸沉舟將自己衣袋裏的那張支票拿出來，看了半響，緩緩撕掉。
給葉氏填窟隆，不是他的作風，但他仍是打算這樣做了，但是……或許葉海凝不需要。
陸沉舟沒有進去，而是走回電梯裏。
轉身之際，他和葉海凝的眼…對上。
葉海凝是震驚的，他看到了？
他的眼裏，滿滿的冷漠，沒有一絲的溫度。
這樣的眼神，葉海凝看過，那是她才到他身邊時，他就是這樣的。
後來，他的眼神裏，多了溫暖，多了一抹寵溺。
偶爾，他還會叫她小朋友……
現在這一切，他都要收回了，是嗎？
電梯緩緩合上……再看不到彼此。
她的心裏像被針刺了一下，有些痛。
目光落到那邊的地上，掉落著幾張紙屑。
葉海凝緩緩走過去，伸手撿起……
她盯著看了好久，然後又在一旁的垃圾筒裏找著。
一張一張地找出來……她就趴在地上，小心地拚完整。
是一張支票，兩千萬的支票，下方有著陸沉舟的簽名……
葉海凝捂著自己的心口。
她閉上眼睛……她似乎是看到了他的內心。
可是，她看到了，不敢打開……
她現在如果追過去，如果解釋……或許他可能還能像是以前那樣，對著她叫小朋友，教她做作業，甚至興致來了會讓她叫哥哥。
可是，她能嗎？
她不能。
打開了那扇門，那些玉望的凶猛野獸全都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