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塔樓內外
武學師範的塔樓，曆史其實比學校還要早，大約在太宗年間便建成了。
最早不過是本地的鄉紳各自出了一點錢，修建而成。初時，不過是一群不出名文人墨客偶爾登上這樓，做一些隻合韻律、矯揉造作的歪詩。
一直等到這學校籌建之後，才搞來經費，把塔樓重新修葺，又加高了不少。因為用上了許多新材料和技術，比舊塔樓高出一倍有餘。
站在塔樓之下，老包抬頭仰望，似乎若有所思。凶手選擇在塔樓之上行凶，是不是有什麽深刻的含義在裏麵？
這時，雨勢更急，雨腳如麻。正是上課的時候，偌大的學校裏，竟是看不到一個人。
老包掏出從校門口要來的鑰匙，打開了塔樓的大門。
案發已經過去數日，現場早已沒有封閉的必要，六扇門的捕快也已經撤走了。
但是學校仍然鎖住了大門，不讓普通學生進出，也算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把。
不過老包是總捕頭，亮明身份之後，學校自然不會阻攔，甚至想拍出兩個保安跟隨，不過被老包拒絕了。
進入塔樓之後，老包把一點內力輸入一塊玉板之中，整個塔樓裏瞬間多出許多光亮。這光亮並不刺眼，很是柔和，把塔樓照亮了。
這是十幾年前的技術，將帶火種的油燈扣入密閉的罐子裏，一旦控製玉板感受到內力，就會打開閥門，把空氣引入罐中，油燈就會自己燃燒起來。如果想要關燈，隻要以另一種強度輸入內力，閥門就會關閉，罐中的氧氣在消耗殆盡之後，燈就會自行熄滅，等待下一次燃燒。
老包早已經見多了這種場麵，也不在意，開始查探起來。雖說捕快們早就把這裏的情況細細查驗，還做成了報告，即便是老包自己，也曾來過幾次。
但是他此時心中還有疑惑，需要在這裏得到解答。
在塔樓裏狹窄的樓梯中，拾級而上，老包詳細觀察著四周的景物。如果凶手不是在他處作案，然後移屍於此處，那麽他就一定會經過這樓梯。
“如果我是凶手，那麽我現在會怎麽做呢？”老包沉思良久，但最終一無所得。
側寫是一種很常見的能力，但是能運用好的人，就不多了。很顯然，從底層一路摸爬滾打上來的老包，並不具備這種能力。
老包搖頭，站在高處俯瞰樓內。
樓外風高雨急，樓裏則隻有一人。雖然燈光明亮，但是一些燈照不到的死角，仍有陰暗存留。連綿的雨滴敲打著樓體，發出種種聲響，又發出雜音，似乎把樓內樓外隔絕成兩個世界。
此中並無小樓一夜聽春雨的閑適雅致，反而有著一抹陰森。
再聯想到此處曾是凶案現場，如果是個膽子小的人，或許已經兩股戰戰了。
不過老包當捕快多年，早已經身經百戰，可稱得上是見多識廣了。哪一種殺人手法他沒有見過？即便是分屍案件和借助鬼怪之名殺人的案件，他也遇到過許多。
整個神都之內，說見過死人比他還多的，大概也就是醫生或者從事喪葬的商人了。
老包自然不會害怕這些。
如果世界上有鬼神，老包自忖一生行端坐直，沒做過虧心事。如果樓裏藏著凶手，老包苦練多年的鐵砂掌也不是為了好看的。
不過老包還是一臉嚴肅的走上塔樓頂端，向著發現老秦屍體的地方鞠躬。
這是對生命的敬畏。
之後，老包在頂樓轉了幾圈，他的記憶力很好，即便隻來過這裏幾次，也能把環境完全記下。
老包四處探看，卻發現並無異常。他談了一口氣，略微失望。
很多時候，凶手做完案之後，出於種種心裏上的原因，都會回到案發現場。實際上，老包剛才看過的檔案裏，就有好幾起捕快們守株待兔，發現了可疑人之人，然後調查，最終發現那就是凶手的事例。
然而此刻，老包在現場沒有發現任何疑點。
連他特意留下的一些記號，也沒有變動。
老包把窗戶打開，還原案發時的場景。而窗戶剛剛打開，風雨便匆匆衝入頂樓，吹動房內原本用作裝飾的飾品。
或許是學校負責采辦的人吃了回扣，許多看上去很精巧，極其精致的小鈴鐺，在風中晃動，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老包搖頭，沒有在意。他們六扇門裏的後勤就是這樣，年年說要做防水，年年都是糊弄人。
他走到那台新安裝的千裏傳音機旁，靠著它站住，開始分析案發經過。
慶典結束的第二日，按照早就安排好的計劃，千裏傳音機的調試人員開始登樓，然後在樓頂發現老秦，隨即報告官府。
“第一目擊者：周伯符。”老包輕聲念到。按照常理，第一個報案人其實嫌疑很大，因為很多時候，謀殺者都會覺得最危險的就是最安全的，賊喊捉賊，自己報案。
但很多時候，這些自作聰明的犯人很好地編造了案發時自己的所在，做好不在場證明。但卻解釋不了自己為什麽會在發現屍體時到達現場，於是反而露出馬腳。
但在本案中，這點卻並不成立。因為周伯符要去檢查千裏傳音機，是在機器安裝時就定下的。而且一開始定下的人選也不是周伯符，而是另一名研究員。
不過事發之前，這名研究人員在學校的慶典裏麵大吃二喝，急性食物中毒，所以才換成周伯符。
“但這也不能說明周伯符就完全沒有疑點。”老包喃喃自語，他掏出本子，在上麵寫下了周伯符的名字，提醒他要記住，派人調查一下他是否婚配，如果婚配，那麽他的妻子是否曾經和老秦有一腿。另外，那個食物中毒的研究員也要好好調查一番，看看其中是否有什麽隱情。
又呆了一陣，確定沒有疏漏之後，老包走到樓下，關掉油燈，鎖住大門。樓外風雨依舊，但天色卻放晴了許多。正巧趕上學校到了放學的時候，許多學生從教學操場的方向走過來，匆匆奔向食堂。
不少人都沒有帶傘，隻好用校服包裹住頭部，在雨中運起輕功飛奔，濺起一陣陣水花。
而學生們的校服也體現出良好材質的特性，十分吸水，即便是打了傘的學生，校服上漸到水花，也快速地被吸收，隻留下一片洇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