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匹夫之智
“你也知道？”一旁的張蘇明玉聽到，側頭看了看李思。
“傳聞上古之時，諸族混戰。有一族獲勝，便得到了富庶的中原天下，這一族便是現在天下唐人的祖先。
戰敗的諸族隻能向其他貧苦的地方退卻，自稱蠻族。然而貧苦之地難以養育人口，於是惡性循環，越發衰落，逐漸消亡。再加上中原帝國不斷向四方開拓，把蠻族趕向更荒蕪的地方，到如今，隻剩下了沙蠻、山蠻、林蠻三支。”
長孫明玉點頭，接著說道：“然而有一弊必有一利。蠻族常年生活在困苦之地，為了生存，便必須有特殊的本領。沒有本領的，早就在漫長的苦難中死去了。
而林蠻就生活在南方偏遠的絕林之中，那裏瘴疫蚊蟲密布，極難生存。在長久的生活之中，林蠻人便總結出了一套包含了外家橫練功夫和內家內功心法的功夫，叫做林蠻功。
這功夫最初隻是為了防止蚊蟲叮咬，另外捎帶一些祛毒健體的能力。可是隨著林蠻人一代一代的不斷補全和發展，現在已經成了一門不下於上四門鎮派功法的絕學。”
這上四門是上闕三十六派中最強的四個門派，勢力遍布天下，和朝廷也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林蠻功能和上四門的鎮派功法媲美，可見這門功夫的可怕了。
長孫明玉接著說道：“林蠻功從低到高，共有三個層次。第一層是水火不傷，疾病不生。這時，尋常拳腳打到他身上，難有半點損傷。第二層是金剛不壞，百毒不侵。武功練到這一層，不是神兵利器，普通的武器打到身上，好似清風拂麵。依我看，郭二吉就是練到了這一層。”
“而第三層，據傳隻有林蠻中的族長和幾個長老曾經修煉成功，江湖上少有傳說。甚至有的人說，第三層根本就是杜撰，或者是林蠻人的自吹自擂，實際上並不存在。”
“可問題是，”老捕快輕聲說道，“這郭二吉是從哪裏學來這武功的？”
隨著長孫明玉的講解，場中情形卻是一變再變。
眼見弓弩箭矢難以傷害到郭二吉，六扇門的捕快隻好故技重施，用出了昨天抓捕林久一夥的法門，使用能夠配合的短兵，和郭二吉貼身肉搏。
雖然郭二吉的林蠻功不懼刀槍劍戟，但也是肉體凡胎，而非神兵利器，並不能摧金斷玉。
隻要用抓鉤、鐵鏈等鈍器捆住他的肢體軀幹，再讓多個捕快一起發力鎮壓，也同樣能把郭二吉捉拿歸案。
眼見四下的捕快們逼近，郭二吉也立刻明白了他們的打算。
但他卻不慌不忙，原地屈膝，蘊內力於腿上，直到捕快們的抓鉤搭到他的身上，他才猛然發力，向前衝去。
擋在他麵前的捕快們雖然也奮力抵擋，但卻無不是瞬間被擊退。
而長孫明玉此時卻麵色大變，原來郭二吉並非是要突圍而出，反而向他衝了過來。
“郭二吉竟然是和林久一個想法！”他心中暗怒，“這是都把我當軟柿子捏嗎？”
倘若長孫明玉昨天沒有受傷，那麽郭二吉倒也算不上什麽。但他此時不僅有傷在身，而且耗費心力一日一夜，狀態遠不如平常，恐怕不是郭二吉的對手。
一旁的捕快也很快認識到了這一點，於是紛紛抽出兵刃，護衛在長孫明玉身邊。
剛退下來的年輕捕快也倒提長劍，擋在了郭二吉的麵前。
“想傷長孫總捕頭，先過了我這一關！”
然而方才占盡優勢的海潮劍法，這次卻占了下風。
原來郭二吉的林蠻功，比他的以意禦劍，強了不知道多少分。年輕捕快的劍招，都被他輕易格擋。而他每招架一次，年輕捕快的手便抖上一次，內力消耗竟比之前快了幾倍。
如果能多給年輕捕快一點時間，讓他不斷的積攢氣勢，或許也能擋住郭二吉。但是郭二吉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雙手一展，和年輕捕快對攻起來。
而年輕捕快並沒有橫練功夫，不像郭二吉一樣，可以無視大多數攻擊，於是頓時手忙腳亂起來。過不幾招，就被郭二吉一掌拍開，打倒在地。
長孫明玉身邊的其他捕快紛紛上前，然而他麽你的表現卻更差，連郭二吉一招都擋不住，隻能略微拖延他的腳步。
此時，老捕快突然叫了起來，“原來如此！”
他快速說道：“那郭二吉竟是一直在隱藏實力！他在案發現場故意留下駁雜的痕跡，就是讓我麽認出他的功夫是以意禦器，來隱瞞他的林蠻功！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們的人散開去包圍他，調弓弩手去射他。之後他便借著極強的林蠻功，直直衝向長孫總捕頭。
來到客棧門口是故意的，和人纏鬥是故意的，被包圍也是故意的。郭二吉從一開始，目標就是長孫總捕頭！”
他話音剛落，郭二吉已經衝到近前，老捕快隻一個照麵，就被郭二吉擊飛。
此刻，郭二吉麵前隻剩下長孫明玉、趙嫣和李思三人。
眼看著長孫明玉近在眼前，郭二吉內心反而放鬆下來。
他敢於改變組織的計劃，有一個根本原因，就是他在江湖上的一位生死之交，向他透露了一個消息，宰相武遙吉因有公務，要巡查大梁以西的都市郡縣。
而多年的研究讓郭二吉知道，武遙吉此人威嚴如海，而且做事喜歡親力親為。
截殺送給他的賀禮，就好像在他臉上打了一巴掌。
如果武遙吉此時坐鎮東都，那麽天高水長，鞭長莫及，他或許隻會吩咐下麵的官吏用心追查。但此刻他就在貓牢關附近不遠，那麽他絕對會親自到此，督查此事。
到時候，郭二吉憑借著他早就步下的暗子，就能和武遙吉對麵一談。
那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有理說理，有仇報仇。
然而林久這個意外打亂了他的計劃。
林久一行乃是悍匪，殺人越貨，無惡不作。
武遙吉堂堂一國宰相，大唐四萬萬人，他絕對算得上龍座之下，最尊貴的幾人之一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這種情況下，即便武遙吉仍然來貓牢關，身邊也一定跟著大批的好手。到那時，他的暗子就未必能起到作用。
昨夜郭二吉心念電轉，終於讓他發現了另一個可能的方向。
那就是長孫明玉。
長孫明玉家世同樣不凡，甚至和武遙吉也能攀上親戚。倘若郭二吉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挾持住他，到那時，自然會引來武遙吉，就能和他當麵對質了。
此時此刻，在郭二吉眼中，他和長孫明玉之間，隻有兩個年輕鏢師是阻礙。
而這兩個年輕鏢師看起來年紀不大，也沒什麽氣勢。即便是身上的鏢師服飾，也並不屬於大鏢局。
俗話說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大鏢局因為待遇優厚，往往能吸引功夫最好的鏢師。而小鏢局的鏢師，則功夫稀鬆。
想通這點，郭二吉再不遲疑，不管一旁的趙嫣和李思二人，雙手直朝長孫明玉的咽喉抓去，竟是打算瞬間製住他！
長孫明玉咬緊牙關，不顧小腹處的疼痛，就要揮劍阻攔。
然而他身旁的趙嫣卻比他更快。
趙嫣一步踏出，揮劍破空。原本慵懶的氣質一掃而空，相反，隨著長劍挺近，氣勢節節攀升。
對尋常武器全不在乎的郭二吉，麵對這一劍竟是不敢硬接，於是他退。
長劍再向前遞，郭二吉再退。
一連五步，趙嫣居然將郭二吉又逼退回六扇門捕快之中。
“長虹貫日……師姐居然已經練到了這一步嗎”，長孫明玉喃喃自語。
一旁的李思聽得真切，原來趙嫣和長孫明玉居然師出同門，怪不得一見麵就十分親近。
但他更在意的，確實“長虹貫日”這四個字。
這四個字放在武學的文化課上，代表的是上古一樁刺客的壯舉。聽在江湖人耳中，卻是代表著上四門之中補天門的絕學！
彗星襲月、長虹貫日、蒼鷹擊殿和天下縞素，乃是補天門中四個大境界。
唯有補天門中的嫡傳，才能修行絕密的內功心法，進而登堂入室，磨煉出第一個境界，彗星襲月。
而聽長孫明玉的語氣，趙嫣居然已經練到了長虹貫日。
“難道，趙嫣竟是出自補天門的高徒？那她為何要開一家鏢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