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林久的劍
二樓天字號客房，長孫明玉和趙嫣二人，在房內檢查案發現場，門外，李思和幾個捕快正在閑聊。
適才長孫明玉到趙嫣租住的客房，竟是一再邀請她前去協助辦案。趙嫣不置可否，而李思卻覺得長孫明玉居心不良，一再阻撓。
於是長孫明玉幹脆讓李思和趙嫣一起去協助辦案，然後另調來幾個好手，照看沐姑娘。
“這位捕快大哥，你有沒有覺得這邊有點不對勁。”聊了幾句之後，李思突然對一個捕快說道。
“怎麽不對勁？”
“這二樓，是不是有點冷啊？”
“哈哈！”那捕快笑了一聲。“現在伏天剛過，雖然沒有之前那麽熱了，但也說不上冷吧。你小子絕對是在案發現場不自在，自己嚇自己。”
捕快一邊說著，一邊拍著李思的肩膀，“這人死如燈滅，死人就是死人，不要膽子那麽小嘛。”
看來捕快是以為李思相信了這案子是鬼魅作祟。
李思搖了搖頭，也不辯解。他身體特殊，對於溫度格外的敏感，想來他的感覺是不會有錯的。不過既然捕快們都沒什麽感覺，看來也可能是他多心了。
房間裏，長孫明玉看著趙嫣大致檢查完了，便輕聲問道：“如何，有什麽發現嗎？”
“你們六扇門人才濟濟，有什麽異常早就報告你了。”
長孫明玉聞言笑了笑，接著說道：“其實當下犯人的作案手段並不重要，最重要的還是作案動機。
據客棧老板的證言，受害人曾有一口大箱子，嚴加看管，不許客棧小二靠近半步。而在案發現場，確沒有這口大箱子的半點蹤跡。”
“那麽就是見財起意，殺人越貨咯。”趙嫣看著房間門口血跡的奇怪分布，皺起了眉頭。
“也有可能是故布迷陣。仵作檢查過屍體，發現很多傷口都很奇怪，不像是打鬥時造成的，反而像是故意虐待，似乎又深仇大恨。”
“那就是仇殺？”趙嫣點了點頭，又看向了房間內戰鬥的痕跡。
長孫明玉搖了搖頭，“我已命人四下打探受害者的來曆姓名，希望到時候能有所收獲。”
趙嫣看向他，伸出兩根手指，“兩個疑點。一個是門口血跡不正常的消失。一個是這間客房四周上下的牆壁有奇怪的痕跡。”
長孫明玉聽完，點了點頭，拿起筆，記到了一個小本子上。
這時，從門外走進來了幾個六扇門的捕快，要來仔細檢查這客房。
原來長孫明玉懷疑這間客房可能有暗道密門。
按照道理來講，如果檢查過血跡和肢體的痕跡，就能判定此處是否是第一案發現場。不過江湖上還是曾經有幾個案子，利用移花接木的手法，偽造了案發現場。所以長孫明玉就叫來六扇門中擅長此道的捕快，前來調查一番。
而長孫明玉自己則把趙嫣李思二人送回房間，一路上有說有笑，然而一到房間門口，他卻突然麵色一正，抬頭看向樓梯口。
原來是李思曾看到過好幾次的那個賊眉鼠眼的人，正在樓梯口四下張望。
“你是何人？”長孫明玉皺了皺好看的眉毛，“此處看門的捕快呢？我不是早說過要封禁客棧嗎？怎麽還有人四處亂走？”
開小差的年老捕快立刻趕過來認錯，說他歲數大了，腿腳不便。而那個賊眉鼠眼的人也立刻被捕快壓回他自己的房間。
長孫明玉轉過身，向趙嫣抱怨起來，貓牢關的捕快十分不得力，遠沒有他以前的手下用起來舒心。
這時，剛才那個老捕快從樓上走下來，一臉嚴肅，走向長孫明玉，小聲地匯報起來。
長孫明玉聽了幾句，臉色也立刻變得嚴肅，握緊了原本別在腰間的寶劍，向那個老捕快吩咐道：“你速速去召集附近的捕快回來。”
說完這話，長孫明玉也不再跟趙嫣寒暄，立刻轉身上了三樓。趙嫣搖了搖頭，也進了洪字號客房。
李思還在疑惑發生了什麽，能讓長孫明玉如此緊張，就靠在房門口看熱鬧。不多時，大批的捕快就沿著樓梯直上三樓，這麽大的動靜也驚動了客房裏麵的趙嫣。
“怎麽了？”
“不知道，但估計是樓上有問題。”
趙嫣和李思討論了幾句不同尋常的情況，突然，樓上傳來一聲大喝，李思聽出來是長孫明玉的聲音。這聲音因為過於急促，反而顯得有些尖利，倒像是女人喊出來的。
“林久，你的事發了！”
話音剛落，打鬥的聲音就從樓上傳來。
“林久？”李思還在納悶這人是誰，趙嫣卻很快放鬆下來，輕拍一下李思的肩膀，“進屋吧，別愣著了，沒什麽熱鬧好看。”
李思一下反應過來，知道趙嫣定然了解情況，便向趙嫣問起了林久的事情。趙嫣想了想，用幾句話簡要地介紹了林久其人。
“這麽說，林久是個江洋大盜？那二樓天字號的命案，莫非是他做的？”李思問道。
還沒等趙嫣回答，打鬥聲突然接近了。李思抬眼一看，原來林久和他的手下竟然悍勇異常，幾乎破開了六扇門的包圍圈，竟是要從樓梯衝下樓去了。
看著捕快們節節敗退，李思卻有些疑惑。
“奇怪，他們為什麽不破窗而出？”李思心頭剛升起這個念頭，就看到一個林久的手下一揮大刀，蕩開來周圍的捕快，剛要趁勢追擊，窗外就射來無數弓箭弩矢，射中了他身上的要害。
“原來樓外也有埋伏，若是從窗戶跳出，人在半空之中，騰挪不易。林久是江洋大盜，又沒有寶甲護體，定會被弓箭射成篩子，到時非死即傷，就肯定逃不了啦。”他頓時明白過來。
李思心中心念電轉，場上的局勢卻也一變再變。
眼見大漢被射倒在地，其他的匪徒紛紛大驚失色，立刻收緊了陣型，遠離窗口，也不敢再大開大合的打鬥，反而和六扇門的捕快近身纏鬥，希望能借此避開弓箭手的射擊。
然而六扇門的捕快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就發現了匪徒們的意圖。
原來貓牢關承平日久，地方上的捕快們因為無所事事，疏於練功，平日裏喝酒吃肉，氣力不足，膽氣消磨。而林久的手下都是刀口舔血的悍匪，悍不畏死，凶猛異常。
所以方才捕快們和林久一夥剛一交手，一時不慎，便步步後退。
更何況捕快們使用的多是短兵，而林久手下都是大刀砍斧，武器上就很有克製。
而這時林久一夥紛紛收斂了氣力，反而用武功招式來近身纏鬥，這下可就算是以己之短，攻人之長。
捕快們頓時步步緊逼，各式飛鏢鋼爪一齊使出，又利用獨有的合擊之術，快速地擊倒了大半的匪徒。
林久見狀，頓時按捺不住，也從樓梯衝了下來。
李思這才知道，原來方才不見這位匪首，其實是長孫明玉一人拖住了他。
這二人從三樓打到二樓，一路刀光劍影。李思在一旁卻看得分明。
長孫明玉修行的應該是一種極其霸道的劍招，侵略如火，一往無前。加之他年紀輕輕，內力卻不俗，出手極重，竟是壓著林久打。逸開的劍力，也能將樓梯牆壁砍得木屑四濺。
而林久卻並未拔劍，隻用劍鞘接招，眼見手下倒下了大半，這才含怒出擊，一下子拔出了他的劍。
原本李思看到了林久的手下個個身材健碩，手提大刀，下意識地以為林久也是如此。哪知道一見麵，才發現林久竟是個看起來很文雅的人，使用的也是長劍。
而此時林久含怒拔劍，整個人的氣勢又是一變。
如果說拔劍之前的林久好似河中卵石，在長孫明玉的衝擊下苦苦支撐。拔劍之後，便像是火山噴發一般，威勢如淵，深不可測。
長孫明玉見狀，也立刻想要後退，和林久拉開距離。現在對於他來說，形勢大好。隻要稍待捕快們解決了林久手下，就可以以多擊少，圍攻林久，沒必要和林久死磕。
而林久確也是久經戰爭，立刻就看出當下的形勢大為不妙。而在他看來，唯一的破局之處就在長孫明玉身上。
一方麵，他是在場捕快裏武功最高的，另一方麵，他也是在場捕快的頭目。隻要能擊殺或是擒住長孫明玉，那麽自然就可以敗中求勝，求得一條生路。
想到此處，林久欺身向前，手中長劍詭異的向後一提，轉眼間卻又從頭上劈來。長孫明玉此時一心想退，也不打算纏鬥，反手舉劍格擋，腳下卻又退了一步，並成弓步。
哪知道林久此劍居然出手很輕，長孫明玉輕鬆一檔，就把林久的劍彈了回去。長孫明玉趁勢順手揮劍，砍向林久的脖頸。
這一劍是他下意識的揮出，隻為了逼退林久，和他拉開距離，然後長孫明玉就可以退回捕快之中，從容布置。
誰料林久的劍雖被彈開，但卻向是有生命力一樣，詭異的一轉，又刺向長孫明玉。林久竟是全然不顧砍向他脖頸的快劍，手中長劍一挺，直指長孫明玉的胸前。
這一劍，其疾如風，一往無前，好似長虹貫日，又像寒風颯起。那麽地迅捷，那麽地決然。
李思在一旁看得清楚，長孫明玉的出招在先，雖然林久的劍很快，但卻一定是長孫明玉的劍先砍入他的脖頸。
長劍封喉，到時林久自然立刻就死，那麽林久的劍再快，也成了死物，隻有衝勁，再無變化。那時長孫明玉隻要微微側身，就可以避開要害，頂多是皮肉之傷。如果有療傷的上好藥粉，甚至都很難留下傷疤。
然而旁觀者清，倘若設身處地，麵對直指要害的生死一劍，尋常人就很難這麽冷靜的分析了。
長孫明玉顯然就是慌了手腳，麵對這一劍，他竟是微微挺身，收劍回防。這一下林久頓時乘虛而入，一劍刺入長孫明玉的身體。幸好長孫明玉最後關頭微微正身，避開了要害，劍隻刺入了小腹。
而林久的劍似乎也有什麽奇怪的詭力，這一劍不似劍招，倒像是長棍。這一劍沒有刺穿長孫明玉的身體，反而是一下子把他擊飛，推向了捕快人群之中。
眼見著捕快們手忙腳亂的護著長孫明玉後退，林久頓時呼嘯一聲，帶著僅剩的兩個仍能走動的手下衝下了樓梯。李思看到，那個經常鬼鬼祟祟偷窺他們的人也在其中。
看著賊人突圍而出，李思有些躍躍欲試，想要上前攔住。而趙嫣卻一把拉住了他，“咱們在走鏢！”
李思頓時反應過來，捉賊是六扇門的事情，他們的任務是保護好沐小姐。倘若他這裏匆匆追出去，即便沐小姐沒出意外，而他受了傷的話，同樣要耽擱行程。
想到這裏，李思的熱血漸漸消去，複又平靜下來。貓牢關畢竟曾經是軍事重地，捕快、衛兵無數。更何況長孫明玉早就做了布置，想必城門附近也早就有了準備。
林久即便能逃出客棧，也隻是一時僥幸，最終肯定還是要落入法網的，確實不必他多操心。
這時，剛才那年老捕快走到了趙嫣他們近前，“這位小姐，”那老捕快苦笑著，“長孫總捕頭受了重傷，卻不肯讓我們包紮，非要點名讓您去照看，您看看這事情……”
老捕快話說得客氣，趙嫣也不好說什麽，便跟著他走了。
李思在一旁，終於能肯定了，這長孫明玉定然是對趙嫣有不軌之心！不然為何不讓六扇門裏專業的醫者療傷，反而找趙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