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字字誅心

  風臨山莊。


  室內溫暖如春,窗外月光如紗,君城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溫暖許多,到現在雖寒風刺骨,卻始終還未落雪。


  俞團團盤腿坐在窗台上,麵前擺放了很多個小盒子,每個盒子裏都是不同的玉料晶石,旁邊還有一個精致的首飾盒,她伸手拿起,打開來,小嘴邊露出滿意的弧度。


  上次藺傲看到風雲烈戴著的護身符項鏈,便鬧著見者有份,俞團團便承諾了,給他們每個人都做一條。


  此時,首飾盒裏擺放著一條已製作完工的項鏈,簡潔的黑色掛繩下,是一枚威風凜凜的黑曜石虎頭吊墜,唯有一粒小小的卻金色耀眼的太陽石圓珠,銜接在掛繩與吊墜之間,


  稀有名貴的彩虹眼黑曜石,又被稱為“黑金剛武士”,這種晶石的能量非常剛烈強勁,再搭配閃亮奪目的太陽石,簡直太適合藺傲了。


  一想到那個如同陽光般灼烈耀眼的男子,俞團團就會下意識地眯起眼睛,他每一次出現在她麵前,都像是攜著陽光而來,灼烈如火,狂野不羈,豪放大膽的姿態,就如同威風凜凜的猛虎,所向披靡。


  這虎頭吊墜,他一定會喜歡的吧?


  不管,愛喜歡不喜歡,不喜歡的話就不送給他了!


  俞團團撇了撇小嘴,合上首飾盒放在一邊,伸手從一隻盒子裏取出一枚半透明的乳白色水滴形晶石,仔細端詳,又輕輕舉起,對著窗外夜空中的那一彎孤月,目光來來回回地對比了一下。


  真的呢,真的好似浮雲邊半掩的明月,在幽靜夜幕裏透著充滿靈氣的朦朧月色,柔和淡涼的淡藍光暈,氤氳著安靜又清遠的疏朗氣韻。


  沒錯,這一枚水滴形晶石,正是月光石。


  月光石的淡淡暈彩,朦朧,細致又溫柔,它的能量柔和細膩,具有融化與彌漫的特性,給人帶來心靈的放鬆與安寧。


  看著這枚晶石,就不由自主想起初墨玦唇邊那抹淡淡的微笑,仿佛靜謐幽雅的白月光,溫柔得讓人心醉。


  清逸似竹,淡涼如月,溫潤從容的翩翩佳公子,再沒有比月光石更適合他的了。


  於是,俞團團前兩天就在微信上詢問水媽媽那裏有沒有品質極佳的月光石,沒想到水媽媽很上心,千方百計尋到一枚品質極好的,很快就讓水柔給她帶了過來。


  俞團團輕輕摩挲著那枚月光石,有些愛不釋手,低頭在盒中的玉料晶石裏挑挑揀揀了半天,始終沒選到適合搭配的,她不由微微蹙起了眉心。


  跟天山冰玉一樣,月光石看起來十分孤高淡遠,似乎搭配任何晶石都有些多餘,俞團團咬著小嘴思索了一會兒,終於放棄搭配晶石的想法。


  從盒子裏挑選出一根深藍色的絲繩,在月光石周圍比劃了一下,她忽然有了一些靈感,不如就用這絲繩來編結包石吊墜,以精致的雀頭結、斜卷結以及六線菱形將月光石包裹在其間,這樣反倒更為獨特別致。


  於是俞團團立刻便動手編了起來,這種編法有些複雜,尤其掛繩也要花心思編結,但她心裏已大概有了構思,並打算在掛繩的繩結處點綴一粒藍碧璽作為尾扣。


  深夜,風雲烈終於回到家中。


  輕輕推開臥室的門,室內一片溫暖寧靜,屋裏的小人兒似已經睡了,但柔柔的燈光卻透了過來,斜斜照在過道的半邊牆壁上。


  風雲烈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大床上卻是空蕩蕩的,沒有人,他下意識地就往飄窗的窗台上看去,果然,他的小妻子就在那裏。


  他悄然走近,輕輕掀開紗簾,眸光驀地溫柔至極。


  女孩靠坐在窗台邊,小臉微微偏向窗外,月光灑落在她白皙的肌膚上,晶瑩而又透明,長長的睫羽安靜棲息著,她的睡顏乖巧安寧,讓人舍不得移開目光。


  風雲烈靜靜地凝了半晌,垂眸看去,見她小手上還輕輕捏著一條尚未編結完工的項鏈掛繩,俯下身小心翼翼將那掛繩取出,收拾好放回盒子裏,再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轉身向大床走去。


  剛將她放在床上,女孩便輕輕轉了個身,下意識地往他懷裏偎去。


  風雲烈生怕驚醒了她,隻好陪她躺下,將她輕輕擁入懷中。


  她身上,依然是那純美幹淨的奶香味,若有若無地氤氳在鼻端,隻覺可愛至極,臂彎裏,她的身子瘦了許多,似乎跟他在一起之後,她就沒怎麽胖過。


  風雲烈心中無限自責,俯下頭去親吻她微涼的額頭,聽著她短淺又細弱的呼吸,這明顯是身體虛弱的表現,這一次生病,縱使初墨玦想盡辦法,可她卻仍恢複緩慢。


  風雲烈心疼不已,隻能將她緊緊擁在懷中,至少在這一刻,他能給她全部的自己,讓她依靠,讓她安心……


  同一夜,c市。


  一燈如豆,窗內也有人輾轉難眠。


  顧雪瑩抱膝坐在床上,有些魂不守舍,俏麗的杏眸已現疲色,卻根本沒有一絲睡意。


  腦海裏不斷地閃現著小念生日那晚的情景,想到邢天拿出的那本結婚證,想到結婚證裏那白字黑字與鋼印,以及那清清楚楚的結婚照片,她就覺得頭昏腦漲,根本理不出個頭緒來。


  咬著唇瓣,擰著眉心,她實在難以接受這個現實,忽然吐出一口鬱氣,拿起身邊的手機就想給匡翌臣打個電話過去,卻不料手機恰好就在此時響了起來。


  她定睛一看,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正是匡翌臣,心中驚訝,連忙接通電話。


  匡翌臣剛剛接到一通緊急電話,說醫院裏來了一名危重病人,需要他趕緊回去主持手術,他無奈隻好給顧雪瑩打電話告別。


  顧雪瑩聽說他要連夜開車趕回g城,忽然有些心慌,想要跟他一起離開,卻忐忑不安,開不了口。


  “翌臣,你……你還會回來嗎?”她不安地問道。


  匡翌臣頓時沉默了,那晚邢天拿出結婚證,給了他幾乎致命的一擊,雖然並沒有真的拿著結婚證去民政局鑒別真假,但邢天的坦蕩態度,讓匡翌臣已信了大半。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他不可能再帶著顧雪瑩離開,她畢竟已是邢天的妻子,他沒有資格做出奪人妻子的事,除非顧雪瑩自願,除非她能跟邢天離婚。


  但邢天說的那句話,拷問到了他靈魂深處,他真的要趁顧雪瑩失憶而蒙混過去嗎,這不僅僅對邢天不公平,對顧雪瑩也是很不公平的。


  匡翌臣眉頭緊蹙,清秀的俊顏上透著萬般不甘,卻不得不接受現實,就在他無奈長歎時,顧雪瑩忐忑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翌臣,你真的……真的相信那個……你不打算帶我走了嗎?”


  匡翌臣心中一痛,如果可以,他真想拋棄一切,拋開世俗輿論,拋開道德譴責,不顧一切地帶她走,可是,這樣做,對她……真的是公平的嗎?


  “瑩瑩……”他深吸了一口氣,嗓音卻仍有些澀啞,“不是我不想帶你走,而是……這樣對你不公平……”


  “翌臣,我……”


  “你先聽我說,好嗎?”


  匡翌臣無奈心痛,卻不得不據實以告,將那段讓他無比痛心的過往,一一講給她聽。


  他告訴顧雪瑩,她失去的那段記憶,其實就是深愛著邢天的回憶,因為深愛,還不顧一切為他生下了小念。


  顧雪瑩聽得驚呆了,她完全無法想象,自己會拋開匡翌臣而愛上別的男人,還愛到如此的地步,竟然有勇氣未婚生子,還獨自撫養孩子堅持了那麽長時間。


  她實在難以置信,電話裏匡翌臣無法詳述,這一段遺忘的時光裏,還有很多地方都讓她疑惑不已,心中竟隱隱有種說不出的淒楚與痛苦。


  “翌臣,你告訴我,為什麽……為什麽我會獨自生育撫養小念那麽久,邢天呢,他做什麽去了?難道……”她越說臉色便越加蒼白起來,“難道是他拋棄了我跟小念?”


  匡翌臣聞言,深深歎了口氣,他實在不願幫邢天說任何話,可是顧雪瑩雖失憶,智商卻仍在線,他刻意模糊掉的那些細節,她還是感覺了出來。


  “瑩瑩,那隻是……”他抿了抿唇,終於說道,“對於邢天,那隻是你一廂情願的單戀,生下小念,也是你一意孤行,當時的邢天,並不知道你懷孕了,更不知道小念的存在,當他發現時,小念已經兩歲多了。”


  顧雪瑩又呆愣住:“我……我是一廂情願?”


  “是,瑩瑩,”匡翌臣的聲音十分低沉,“那時的你,過得很苦,看起來似乎在躲著他,其實,你心底一直懷抱著一線希望,從未有過斷絕。”


  他說出這些話,隻覺得字字誅心,是的,當時的他明知顧雪瑩心底始終忘不了邢天,可是他不也一樣,始終懷抱著一線希望,希望顧雪瑩終有一天能回到自己身邊。


  顧雪瑩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問道:“那邢天呢,他發現了小念的存在,他又做了什麽?為什麽一直到小念四歲多了,他才出現在我們身邊?還為了糊弄我父母,而去弄了個結婚證,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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