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似曾經曆

  急診室裏。


  風雲烈褪去所有衣物,將昏迷不醒的女孩緊緊抱在懷裏,肌膚相接,卻無任何旖旎,懷裏明顯低溫顫抖的纖弱身子隻讓他心疼得無以複加。


  低溫下,俞團團心髒十分脆弱,風雲烈不敢輸送真氣給她,隻能將她緊緊抱著,用自己火熱的體溫去溫暖她冰涼的肌膚。


  至純至陽的男性身體,卻氤氳著雪地孤鬆般的清冷淡香,這熟悉的感覺與氣息,讓俞團團即使在昏迷中也似乎能辨識出來,身心俱寧,沒過一會兒,那不斷寒顫的身體便漸漸放鬆下來。


  風雲烈的心,卻始終難以寧定。


  如果可以,他也真想如邢天那樣拋開一切隻守護著心愛的女人,可他身上背負了太多的責任,雖然心中明知她重於一切,卻仍分身乏術,無法時時刻刻兼顧到她。


  一想到這些,他心中就充滿無數複雜矛盾的情緒,自責,愧疚,難安.……

  急診室外,初墨玦與雲澈已經安靜地坐了好一會兒,手中茶杯裏的茶水也漸漸冷卻。


  雲澈起身,正想取過初墨玦手中的茶杯去續一些開水,急診室的門忽然從內拉開。


  “墨玦,團團發燒了。”風雲烈站在門口,眸光焦灼地看向初墨玦。


  初墨玦好整以暇地站起身來,似早就預料到這種情況,一言不發,麵容淡淡地朝急診室裏走去。


  病床上雪白的被褥裏,女孩那張原本慘白的小臉,此時竟燒得通紅,秀氣的眉心微蹙著,小嘴裏偶爾一聲難受的嚶嚀,卻仍昏迷不醒。


  雲澈站在一旁,心裏揪緊,垂下眼眸不忍再看她,心裏心疼自責更甚。


  初墨玦再次為俞團團施針治療,神色淡涼平靜。


  其實,之前那次施針治療時他完全可以幫俞團團避免產生發燒的情況,但他卻故意留了一手,不想盡全力,內心的天平早已嚴重偏向另一個女子,心疼她所遭遇到的痛苦失落,所以對這個女孩,他不介意讓她多受點兒罪。


  似乎隻有這樣,他才能心安,才能麵對卿玉暖,才能對得起她那一番為情所困的央求,那一番舍棄矜持與自尊想要依賴於他相幫的哀婉與悲傷。


  現在,似乎懂得心疼她的,就隻有他了.……

  麵對風雲烈焦灼的目光,初墨玦仍不疾不徐地施針,絲毫不為所動,感受到來自身後雲澈擔憂的注視,他甚至眸光一暗,故意下手重了一些。


  被低溫與高燒連番折磨著的俞團團,模糊不清的神智忽然感受到肌膚上一陣尖銳的刺痛,身體本能地瑟縮躲避,意識稍微清醒了過來。


  掀起沉重的眼睫,朦朧的視線裏看到那張近在咫尺的俊顏,即使一時看不清楚那俊美無匹的五官線條,但這熟悉的溫暖懷抱,讓她頓時安心。


  “風雲烈……”她有些幹裂的唇邊竟牽出一抹滿足的微笑,朝他懷裏無比依賴地貼緊。


  女孩微啞的嗓音,虛弱無力,讓風雲烈心疼得不行。


  “團團,你感覺怎麽樣,還難受嗎?”他抱緊了她,微涼的唇瓣輕觸到她滾燙的額頭。


  俞團團眨了眨眼,視線勉強清晰,感覺到脖頸手腕上傳來的陣陣刺痛,看清眼前正在給自己施針治療的初墨玦,不由有些恍惚。


  “我怎麽了?”她模糊地問道。


  “你發燒了,別怕,有墨玦在,你會很快好起來。”


  初墨玦正欲下針的修長手指微微一凝,眉眼間閃過一絲不自在的神色。


  俞團團意識一時恍惚,但很快便回想起之前發生的事,一抬眸看向床邊站著的雲澈,頓時小嘴一癟。


  “澈學長……為什麽讓我等那麽久.……湖邊很冷的.……”


  雲澈怔住,看著女孩嘟著小嘴無比委屈的可憐小模樣,心裏越發覺得不對勁。


  “你去湖邊做什麽?”他立刻問道,“我不是讓你一下課就來工作室嗎?”


  俞團團燒得難受,意識卻還比較清醒,見他這樣問,頓時更加委屈:“明明是你給我發短信,要我去湖邊等你的,現在居然不認賬,太過分了……”


  “什麽短信?”雲澈臉色微變,立刻追問。


  “在手機上啊,你自己看嘛……”俞團團有些生氣,身體又難受得不行,惱火得有氣無力。


  “你手機在哪兒?”


  “手機.……”俞團團忽然頓住,意識越發清晰起來,“手機好像.……掉水裏了……啊!”


  她忽然驚呼了一聲,風雲烈心中一緊,連忙抱緊她:“怎麽了?”


  女孩燒得通紅的小臉略蒼白了一瞬:“有人.……有人推我……”


  落水的恐懼與絕望霎時間襲來,心髒頓時擢緊,俞團團眼前一黑,卻被初墨玦眼疾手快的一針緩了過來。


  “團團,別怕,別怕,我在這裏,我在。”風雲烈連聲地安慰著,聲音溫柔得幾乎能融化掉,有力的臂膀緊緊抱住她,給予她最為溫暖的支撐與力量。


  雲澈清晰地感受到女孩驚恐的情緒,不知覺地咬緊了牙,聲音幾乎是從齒縫間逸出:“是誰?是誰推你,你看到了嗎?”


  垂在身側的雙手也不知覺地拳緊,他想知道究竟是誰這麽歹毒,如果被他抓到,他真的會要了那人的命!


  風雲烈溫柔至極的安撫,讓俞團團不再那麽恐懼,沙啞的嗓音輕顫著:“我沒.……沒看到,隻感覺有人在我背上使勁推了一把,就像……就像在郵輪上那次一樣.……”


  風雲烈心中一凜,前一刻還溫柔如水般的瞳眸,此刻頓時寒氣氤氳,仿佛淬滿冰晶。


  他轉眸看向雲澈:“短信,究竟是怎麽回事?”


  雲澈搖頭:“我沒發過任何短信.……”


  說著,他拿出自己的手機看了一眼,確認並沒有誤發的消息。


  初墨玦看了眼燒得迷迷糊糊的女孩,一邊收針,一邊淡淡問道:“你確定自己真的收到過澈的短信?”


  俞團團雖然昏昏沉沉,卻也聽出初墨玦語氣中的懷疑,不由更感委屈。


  “我收到短信時並沒有燒得糊塗,的確是澈學長發來的短信,每個字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說要取外景,讓我去忘憂湖邊等他。”她努力清楚地解釋完,一陣虛弱的喘息,額角竟微微沁出了汗珠。


  風雲烈看向雲澈:“澈,看來有人盜用了你的手機號碼,這人……不簡單。”


  雲澈雙手拳緊,幽邃星眸中閃過一簇憤怒的流火,竟然有人想要頂著他的名義去傷害俞團團,他絕不能容忍!


  “我立刻去查!”他看了俞團團一眼,轉身就走了出去。


  隻要初墨玦願意用心治療,發燒感冒這樣的小病幾乎可以手到病除,俞團團的燒很快便退了下來,人一舒服了,小姑娘便在醫院裏待不下去了。


  醫院的病床太窄小,她心疼風雲烈隻能坐在床邊陪她太辛苦,便執意要回家去,風雲烈拗不過她,隻好將她連人帶被子捂得嚴嚴實實地抱去車上。


  初墨玦冷眼旁觀,對小姑娘的折騰不置可否,回去的時候便充當司機,一路幾乎沉默不語。


  車內開著足足的暖氣,俞團團舒服地窩在風雲烈的懷裏,身心放鬆之下,倦意簡直無法抵擋。


  意識朦朧之際,恍惚想起之前昏迷狀態下的各種難受折磨,而現在身體鬆快,整個人都感到十分適意。


  “初墨玦真的好厲害啊……”她窩在風雲烈懷裏,閉著眼,意識半沉半浮,喃喃低歎,“他真是神醫呢,忽然好想跟他學醫術哦……他一定不願教我.……要是叫他一聲師父.……算了,他肯定不高興.……”


  風雲烈低頭,本想回應她的話,卻見女孩已沉沉睡去,小嘴微嘟著,似在夢中都有些不滿抱怨,不由莞爾,心,軟得都快要化開。


  安靜的車廂裏,即使女孩是夢囈般的呢喃,還是清晰地鑽入初墨玦的耳窩。


  車窗外一路燈光延伸進無邊黑暗中,他忽然有片刻的恍惚,意識像是延伸進另一道時空長廊,似有什麽東西一瞬即逝,心中悠悠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緒,仿佛熟悉,卻又遙遠陌生。


  他眨了眨眼,泯去腦海裏某些可笑的念頭。


  不過是那女孩迷迷糊糊間一句胡言亂語,他竟然覺得這樣的話語似曾耳聞,這樣的情景似曾經曆.……

  怎麽可能?!……

  冬日陽光下,四季常青的樹木仍舊綠意蒼蒼,偌大的莊園裏一片寧靜。


  景叔讓人將搖椅搬到了院子中,看著自家老爺舒服地躺在搖椅上,一邊曬著太陽,一邊享受著小丫頭手法嫻熟的按摩。


  景叔站在一旁,不時給老人遞上一杯保溫的茶水,又不時笑眯眯地看向蹲坐在老人膝下的小姑娘,隻是在看到她那略顯蒼白的麵色時,忍不住微微蹙了眉頭。


  “團團小姐,你這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這一句話,引得藺戰從搖椅上直起身來,看著膝下的那個小團子,濃眉也是一皺。


  “剛才在屋裏還不覺得,現在陽光下一看,還真是不對,”老人眸中透出擔憂,“怎麽回事,丫頭,是不是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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