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玉樹冰枝

  雄風大樓。


  總裁辦公室裏不時響起女性溫婉動人的聲音,以往靜謐無聲的辦公氛圍早已因多添了一張辦公桌而被打破了。


  卿玉暖再一次將目光投向那邊的大辦公桌後,投注在那道專心工作的身影上。


  跟風雲烈一起工作,她總是不時求教,以顯示出跟他一起工作的必要性,生怕他察覺到自己已能獨立處理工作事務,而讓她搬回自己的辦公室去。


  對於她求教的問題,風雲烈總是有問必答,甚至有些問題是反複求教過的,他也不厭其煩地再三講解,十分有耐心。


  每天這樣朝夕相對,可是一切並沒有如想象中那樣發生任何的進展。


  在外人看來,風雲烈與卿玉暖出雙入對,甚至共用一間辦公室,關係十分親密,然而隻有卿玉暖自己明白,風雲烈雖然對她與眾不同,可是他的態度卻始終如一,不冷不熱,清淡如常。


  此時,辦公桌後那道清冷的身影,仿佛是漂浮在她世界之外的千年冰山,那麽美,卻那麽遠,似乎永遠遙不可及。


  卿玉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急切與焦躁,一貫保持完美的嫻雅姿態與淡然氣質似乎都有些繃不住了。


  “烈……”她從座位裏站起身來,走到風雲烈辦公桌的對麵。


  “嗯?”風雲烈輕應了一聲,眸光卻仍盯在麵前的電腦上。


  清冷又好聽的語聲,卻像是冰錐紮了卿玉暖一下,刺激到她繃著的那根神經,頓時有些控製不住情緒。


  “烈,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煩,是不是已經開始討厭我了?”她衝口而出,臉上神色激動,已顧不得端莊與矜持。


  風雲烈抬眸,有些莫名其妙:“怎麽會?”


  “可是自從你結婚之後,就明顯對我冷淡疏遠,”卿玉暖垂下眼眸,滿臉的委屈與淒楚,“烈,是你真的煩我了?或者……是不是團團她不喜歡你跟我走得太近?”


  風雲烈眸光微動,密長的羽睫緩緩垂下。


  前些天初墨玦找他談過之後,他就反思了一下,覺得自己也許真的無意間對卿玉暖冷落了許多,所以這幾天一直想著盡量對她好一些,可此時聽她的意思,似乎對團團有些誤會,心裏頓覺有些不舒服。


  “不是的,小暖……”


  他剛想開口解釋,桌上的座機電話忽然響起,內線顯示是司廉打來的,他隻好抿了抿唇,拿起了電話接聽。


  卿玉暖滿心焦躁不安,見風雲烈此時似乎沒時間理會她,心裏更是抓撓一般的難受,正想幹脆賭氣離開,忽然聽到風雲烈在電話裏吩咐司廉準備好遊艇明天出海,她心中微微一動。


  一見風雲烈掛斷電話,她立刻就問道:“烈,這麽冷的天,你還要出海去玩嗎?”


  風雲烈輕輕嗯了一聲,卻沒有多說什麽。


  卿玉暖眸光一轉,唇邊露出淡淡微笑:“說起來,我還真是很久沒出海玩了,倒是很想去呢,要不,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吧?”


  風雲烈聞言一怔,神色漸顯尷尬,抿了抿唇說道:“這次……是盛飛鵠想要陪他太太出海,所以隻邀請了我和團團……”


  卿玉暖唇邊的微笑凝住,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那雙剛剛還明亮的眸光,忽然便黯淡下來。


  風雲烈見狀,心有不忍,於是立刻說道:“你如果想出海去玩,我們下次抽時間再去,到時候和墨玦他們一起,都是自己人,其實還更自在一些。”


  “說是抽時間,其實哪裏能行呢,大家都這麽忙……”


  卿玉暖淡淡說道,垂在身側的手,因為用力蜷縮而有些泛白,但那張清麗脫俗的容顏,卻仍溫婉淡然,甚至眉眼間都平靜無波,之前的激動焦躁,似已煙消雲散。


  她忽然溫柔一笑:“倒是今晚,烈,我要參加一個酒宴,你能抽時間陪我去赴宴嗎?”


  風雲烈下意識地就想拒絕,可是想到初墨玦的話,頓時又有些猶豫。


  卿玉暖容色微微一黯,輕聲說道:“出海去不成,陪我赴宴都不可以嗎?這樣的應酬,大多都是男人,我一個人出席,很怕某些局麵我會應付不來……”


  風雲烈抬眸,瞥見她眸光中一縷不安與央求,心裏頓時一軟。


  “好吧,我陪你去。”


  卿玉暖立刻小臉一亮,幾乎像是破涕為笑,隨即轉身走開,說要去準備一下赴宴穿的衣服。


  風雲烈看著她的背影,心裏卻是暗歎了口氣。


  今晚,又不能陪他的小妻子一起共進晚餐了……


  這一晚,繁星滿空,連綿山巒似無聲的波浪,在靜夜裏默默沉浮。


  俞團團靠在陽台欄杆上,再次深吸了口氣,冷冷的空氣鑽入心肺,冰涼沁人。


  畢竟是冬夜,她不敢在陽台上久站,轉身走進了房間,又徑直拉開臥室門走了出去。


  已經九點過了,風雲烈陪卿玉暖赴宴還沒回來,這兩個人,白天在一起工作,晚上還要一起參加應酬,而她這個做妻子的,回家來想要和自己的丈夫共進晚餐,似乎也漸漸成了一種奢望。


  俞團團頓住腳步,晃了晃小腦袋,想把那些不愉快的念頭甩開,她該相信他的,他所做的,僅僅隻是出於責任而已。


  她又晃了晃腦袋,清空不良情緒,繼續向樓下走去,想去廚房看一看。


  總覺得他在外麵肯定沒有吃好,俞團團想著要不要做些湯羹,這樣風雲烈回來的時候就可以吃上熱乎乎的夜宵,暖胃又暖身。


  隻可惜,她會做的羹湯十分有限,勉勉強強能煮碗糖水蛋而已。


  俞團團嘟了嘟小嘴,對自己有些不滿,一邊下樓梯,一邊想著不知陶叔是否已休息了,要不然去向他請教一下。


  走下最後一層樓梯時,她小心地朝客廳那邊看了一眼,看到雲竹心正坐在沙發裏看電視,身旁站著祁伯,似乎正在跟她匯報著什麽。


  兩人都背朝著樓梯這邊,俞團團於是想趁他們不注意,下樓溜到廚房去。


  剛步下最後一級階梯,大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車輪碾地聲。


  站在客廳裏的祁伯,聽覺靈敏地轉過頭來:“一定是少爺他們回來了。”


  俞團團一聽,腳尖一轉,立刻朝大門外走了出去。


  黑色豪車在台階前停下,車門推開,一雙修長的腿跨出車門,微躬的身形一舒展開,猶如玉樹冰枝,臨風傲雪,在門廊朦朧的燈色下,那絕世容顏如剔透琉璃,精致無暇。


  他抬眸,一眼見到台階上等待的小人兒,頓時展顏一笑,仿佛天光雲霽,冰雪初晴。


  俞團團心裏一甜,小嘴邊立刻綻開甜甜一笑,她剛想迎上前去,車裏又出來一人,長發長裙,清美如仙。


  “團團,你在這裏等很久了嗎?”卿玉暖腳步輕盈地走上台階,“不好意思,今天有個應酬,隻能讓烈去陪我,回來得有點晚了,希望你諒解。”


  話語誠摯,也一臉歉意,可俞團團在她那對平靜無波的眼眸中卻看不到一絲一毫的誠意,不由微微一怔,還沒想好該如何回應,卿玉暖已轉頭看向走出來迎接他們的祁伯。


  “心姨呢,已經休息了嗎?”


  “還沒有,”祁伯連忙回道,“夫人還在客廳裏看電視。”


  “哦,那我去陪陪她,這段時間太忙,都沒怎麽陪心姨,她可能都感到有些孤單了。”


  她說著,朝俞團團淡淡一笑,便與她擦身而過。


  淡香嫋嫋,衣裙翩翩,卿玉暖無論舉手投足,都清雅動人之至,可唯一存留在俞團團目光裏的,卻是她那唇角邊一縷似有若無的諷意。


  俞團團心思微動,還沒來得及細想,眼前光影一暗,小腰上微微一緊,人已經靠進那個溫暖的懷中。


  “冷不冷?”男人好聽的聲音落入耳窩,如玉質琅琅。


  她連忙搖搖頭,仰起小臉朝他甜甜一笑:“不冷。”


  “先進去。”風雲烈見她穿得單薄,生怕她會冷到,攬著她就往大門內走。


  一轉身間,他身上飄來一縷酒味,還夾裹著一絲淡淡的香味,如蓮似露,那是獨屬於卿玉暖的味道。


  俞團團心裏頓時微微一堵,回想到之前卿玉暖那得意中夾著嘲諷的笑意,她忽然停下了腳步。


  “怎麽了?”風雲烈感覺到,也停下來,轉頭看她,注意到那對黑溜溜的眼眸,帶著審視的意味,不覺微微一怔。


  俞團團眸光一閃,忽然伸手去解他的領帶:“都回家來了,先把領帶鬆了吧,係了一天了,怪難受的。”


  風雲烈微愣,有些奇怪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可感覺到那雙柔若無骨的小手在自己衣領間擺弄,這種專屬於小妻子的親密與體貼,讓他感到一陣愉悅與享受。


  他樂在其中地由著那雙小手在領帶上胡亂扒拉,哪裏知道眼前這小女人那一番小心眼兒,不但扒拉開他的領帶,還順便解開了他衣領的紐扣。


  “讓我檢查一下,有沒有一直戴著我送給你的護身符?”俞團團嘟囔著,假裝去看他脖頸間的冰玉吊墜,實則是趁機查看他身上有沒有卿玉暖留下的痕跡。


  頎長的脖頸,如玉般無暇,她湊近小心地聞了一下,一縷雪地冷杉般的淡淡冷香,幹淨純透,再無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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