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家門絕學
風雲烈剛跨上一級梯階，聞聲停了下來，轉身看向走過來的卿玉暖，長裙長發的女子，即使是一身家居裝扮，也有幾分飄逸如仙的感覺。
“還沒睡？”他問，聲音卻是淡淡冷冷的。
卿玉暖搖了搖頭，注意到他手中的托盤，玲瓏青花瓷的小碗裏熱氣嫋嫋，食物的香味已傳了過來。
“你晚飯沒吃好嗎？”她有些訝異。
“不是，這是給團團的，”他說，隨即淡淡看了她一眼，“早些休息吧。”
卿玉暖僵立在那裏，看著男人端著托盤一步步跨上樓梯，怔然良久，像是忽然覺得有些冷似的，抱著手臂縮了縮身子，轉身要走，忽然又凝住，轉頭向空空的樓梯上望去。
她想起祁伯曾說過，風雲烈是會做飯的，那一碗宵夜，是他親自下廚做的吧？
又是怔然半晌，她才有些僵硬地轉身，木頭人似的，緩緩朝雲竹心的房間走去，敲門之前，她深吸了一口氣，又沉沉地呼出，而淡靜嫻雅的容顏，幾乎未曾有過變化。
一窗夜色中，雲竹心默默佇立，即使身著黑色錦緞的旗袍，玉瓶般柔美的曲線還是從那沉沉夜色裏離析出來，隱隱泛著高貴華美的光澤，那筆直纖長的背影，孤高，冷傲。
卿玉暖看著窗前那道纖細的身影，唇角立刻溫柔一挽：“心姨，還不打算休息嗎？”
雲竹心回過頭來，眸光清清淡淡：“小暖，匆匆趕回來，你也一定很累，早些去休息吧。”
“我不累，”卿玉暖搖搖頭，溫柔微笑，“心姨你看起來心緒不寧，我還是幫你按摩放鬆一下吧。”
說著，她走過去親熱地扶住雲竹心的手臂，將她帶到窗邊那張貴妃椅裏半躺下，自己則站在她身後，微微躬身幫她按摩著頭部。
雲竹心閉著眼感受那輕重適宜的指尖力度，原本有些緊繃著的頭痛，漸漸緩解放鬆，她不由歎了口氣，羽睫輕掀。
“小暖，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她抬手輕拍了拍卿玉暖的手，憐惜道，“今天讓你受委屈了。”
卿玉暖輕輕按摩的指尖沒有停頓，唇邊也始終淺淺嫣然：“我沒什麽，隻是覺得倒是有些委屈烈了。”
雲竹心眸光一閃，越發清冷：“為什麽這麽說？”
卿玉暖一邊按摩，一邊緩緩解釋：“其實那個女孩也挺好的，隻是剛才看到烈親自下廚為她做宵夜，就覺得有些心疼他，他身上的責任壓力那麽大，回家還得不到休息，很累的。”
雲竹心眉頭微微蹙起，臉色愈冷。
卿玉暖繼續閑聊般地緩緩說著：“看到這樣，我有些想幫他分擔一下，心姨，你知道的，烈也幫我做了不少事，現在看來，我不能再為他增加負擔了，有些事情，我也該學著去做了。”
雲竹心抬手又輕拍了拍她的手背：“還是你知道心疼他，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怎麽會胡亂找這麽個不成熟不懂事的女孩回來……”
“一定是我做得不夠好，心姨，”卿玉暖眸光一黯，終於透露出一絲傷心，“也許是我以往太依賴他了，讓他感覺很有負擔，而且我覺得自己也不夠懂事，對他還是不夠關心和體貼，以後我不會再這樣了，我會盡力幫他，希望能分擔他的壓力。”
“你放心，”雲竹心握住了她的手，語聲清冷，卻帶著安慰，“我會幫你的，烈兒是一時糊塗，遲早會清醒過來，你別急，再忍耐一段時間，我來想辦法，一定不會讓你委屈太久的。”
“心姨，別……”卿玉暖反握住雲竹心的手，一臉的誠懇真摯，“我不希望因為我，而讓你和烈之間不愉快，我不覺得委屈，也不想讓你為難，一切順其自然吧。”
雲竹心淡淡點頭：“我知道你懂事，你不用擔心這些，我知道該怎麽做。”
窗外夜色森涼，落地窗上投映著室內溫暖的光芒，君城兩代名媛，眉鎖輕愁，各懷心思，卻都風姿綽約儀態萬千，在玻璃窗上投下一幅美麗的剪影，異樣的和諧……
俞團團從學校回來，一走上主宅前的台階，心情就開始忐忑起來，看了眼站在門廊下迎接她的祁伯，忍不住問道：“祁伯，家裏人……都在嗎？”
祁伯愣了一下，隨即明白她的意思，連忙答道：“夫人與卿小姐在後麵佛堂，她們……”祁伯忽然看向俞團團身後不遠處，“哦，她們回來了。”
俞團團一聽，心中頓時一緊，幾乎是本能的，拔腿就往主宅裏鑽。
她想要裝作沒看見似的趕緊回避，不知為何，她很怕看到雲竹心，怕她那雙美如秋水卻又冷若冰霜的眼睛，怕那冷冰冰的目光，投落在她身上時，那種說不出的複雜與怪異。
“站住！”
俞團團剛跑上幾級梯階，身後便傳來一把極為清冷又嚴厲的聲音，她腳下一僵，隻得轉過身去。
主宅大門處，美人如畫，卻讓俞團團感到害怕。
紫紅色旗袍勾勒出曼妙的線條，雲竹心即使已年過半百，傾城之姿仍不衰，隻是那眸光太過冰冷，刺人的厲銳。
俞團團忽然明白，怪不得風雲烈冷若冰山，原來有其母必有其子，隻是他的冷，是拒人於千裏之外，與人無害，而雲竹心的冷，卻似能傷人，讓人害怕靠近。
這世上，恐怕隻有卿玉暖敢如此親近她，總是親熱地挽著她的手臂，不論去哪裏，似乎都形影不離。
這貌美如仙的女子，總是長發長裙，輕盈飄逸，氣質清絕，修養更是好得驚人，無論何時何地，總是盡顯名門淑女的淡靜嫻雅，此時看到俞團團，唇邊立刻挽起一抹善意的微笑，嫣然動人。
俞團團正想回以禮貌的微笑，卻被雲竹心冷冰冰的聲音打斷。
“既然想待在這裏，就要懂這裏的規矩，明明看到了我，卻轉身就跑，連最起碼的禮貌都沒有嗎？”
雲竹心優美的眉心微蹙，幾乎是以一種厭惡的目光看著眼前這女孩：“我不要求你能做到小暖這樣早晚問安，但你直到現在為止，有正式地招呼過我嗎？”
俞團團咬了咬小嘴，的確，她從未正式稱呼過雲竹心，她不知道該怎麽稱呼，擔心招惹雲竹心反感，而風雲烈也沒要求過她，隻要她像以往一般照常生活。
努力克服心裏的那一層障礙，小姑娘剛想張嘴，卻又被雲竹心阻住。
“別想跟烈兒一樣稱呼我，你隻能跟老祁他們一樣，稱呼我夫人。”
祁伯站在一旁，聞言不由抬眸看了雲竹心一眼，又悄悄看向俞團團，心中忐忑之餘，又生出一陣憐惜。
俞團團抬眸，垂在身側的小手驀地握緊，那刻薄言語裏的排斥與不喜，讓她不由抿緊了小嘴，再不想開口。
“我永遠不會承認你的，所以你也別抱著什麽僥幸心理，要住在這裏可以，但要學會守規矩。”雲竹心看著低下頭去的女孩，眉心蹙得更緊，“家裏的傭人都知道尊重主人，而你看見我還轉身就走，如此沒有教養，真不知從小接受的是如何糟糕的家教！”
俞團團本來低下頭打算悶不吭聲地受訓，聽到這句話，驀然抬頭。
訓斥她沒什麽，可是連她的家庭她的長輩都不放過，這讓她實在無法接受。
“你……”申辯的話語，再一次被雲竹心強勢打斷。
“這個家裏容不得沒教養的人，我會好好教教你，該怎麽懂事守規矩！”清麗的女聲，本該十分悅耳動聽，可此時，卻強硬又冰冷。
“老祁，去把風家的家規找出來！”雲竹心扭頭看向祁伯，冷冷吩咐道。
在風家伺候了主人幾十年的祁伯，很少看到夫人發怒，一貫冷情的女主人，向來清淡冷漠少言寡語，此時這般發作，祁伯又是驚異又是不適應，早就怔愣在一旁，此時聞言，更是一呆。
風家的家規，早就無人問津，老爺還在的時候就已束之高閣，從不拿這些老古董的條條框框來束縛少爺，沒想到此時夫人竟然想起了這個，弄得祁伯更加怔愣住。
“這……”
“嗯？”
冷冷的一聲，讓祁伯頓時一凜，連忙點頭應是，悄悄看了眼俞團團，心中憐惜，卻不敢言語，隻好轉身向樓上走去。
“心姨，”卿玉暖忽然開口，聲音清婉又溫柔，似乎還透著不忍與同情，“還是算了吧，團團年紀小，你別跟她生氣……”
“小暖，你別說話，我知道分寸。”
那般絕色的容顏，卻冷得讓人感到懼怕，俞團團捏緊了小手，鼓起勇氣看向雲竹心，很想要為自己申辯一下，她不是沒教養的孩子，恰恰相反，她的家教很好，藍嫣從小賦予她的，是堪比世家名媛的培養與教育。
而雲竹心卻一直冷冷地凝著她，一開口，每一個字都像是冒著寒煙。
“你，去後麵佛堂跪著，把家規背下來才能起身！”
？
讓她跪佛堂背家規？！
有沒有搞錯？這是穿越了嗎？居然用這種失傳已久的家門絕學來懲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