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虛構幸福
小念不動聲色地伸手拿走了顧雪瑩手中顫顫可危的勺子，這才讓她回過神來，慌得手忙腳亂幫兒子擦拭衣服上的粥漬。
而對麵的顧爸，愣了一下之後，不由有些尷尬，訕訕地接過邢天遞來的結婚證，忽然有些不想翻開看了，因為那一聲親近的稱謂，他的心忽然就柔軟了下來。
“我看看！”一旁的顧媽卻來了興趣，從顧爸手中將那紅本本搶了過去，立刻便翻開來看，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喲，老顧，現在的結婚證果然跟我們那時候不太一樣了呢，你看這上麵寫的……不過這照片的風格倒還是沒變，也是紅背景呢……”
顧爸一聲幹咳，讓顧媽立刻意識到身旁還有匡翌臣的存在，頓時有些尷尬地將結婚證合上，遞還給對麵已坐下的邢天。
“餓了吧，趕緊吃飯。”
邢天接過結婚證，露出極為難得的一笑：“媽，您也再吃點兒。”
顧媽愣了一下，立刻眉開眼笑：“好，好，再吃點兒，再吃點兒！”
一聲“爸”，一聲“媽”，立刻撇開了那生疏的距離，飯桌上的氣氛頓時親切融洽起來。
匡翌臣冷眼旁觀著眼前的一切，看著對麵那個小女人手忙腳亂的，明顯有些激動得失態，他心頭微微一痛。
邢天接過結婚證，順手又遞給了身旁的小女人：“你收著吧。”
“啊？”顧雪瑩抬眸，帶著薄薄紅暈的小臉有些怔怔的，手卻已經下意識地接過了那個紅本本，“……哦。”
紅色的小本子，捏在手裏異樣的發燙，像她此刻的心，滾燙又淩亂，她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盡量的神色自若，緊捏著小手，拚命壓製著也想去翻看一下的衝動。
匡翌臣默默看著她，良久，一轉眸，看向她身旁的男人，似有所覺，那道淩厲的目光立刻就撞了過來。
匡翌臣莫名地看出那眸光中的一絲挑釁，心頭忽然一陣怒火湧起，放在膝上的手驀地堅硬成拳，忍不住地想要照著那張可惡的撲克臉砸過去。
好不容易吃完早飯，匡翌臣立刻起身告辭，他有個很重要的手術就定在今天下午，他必須立刻趕回g城。
小念很舍不得他，但匡翌臣知道，自己如果再多待幾分鍾，恐怕真會忍不住一拳砸在邢天的鼻子上。
在別墅門口與小念依依惜別，匡翌臣的眸光透過眼鏡片，直直地落在顧雪瑩身上。
顧雪瑩明白他的意思，不敢去看身後男人的臉色，上前幾步：“車還沒來吧，我陪你一起去等會兒。”
匡翌臣不願坐邢天的車，自己在打車軟件上叫了車，說好在路邊等。
顧雪瑩陪著他慢慢往外走去，明明像是有滿腹的話，卻似乎不知該再說什麽好。
一直走到那條私家馬路的路邊，遠遠看到那輛約好的車已經駛來，匡翌臣吸了口氣，這才鄭重開口。
“瑩瑩，這個男人不值得你托付終身，我之前說的話都是認真的，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好嗎？”
顧雪瑩看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這個男人，這麽多年的守護與付出，這一份真心毋庸置疑，真的不能再真，可是她，卻是那麽的愧疚與無奈。
她不是沒想過，如果不是因為小念這一層太過複雜的牽絆，她可能真的會答應和他重新在一起，這麽好的男人，值得她付出一切來回報他。
可是小念是那個男人的兒子，那個堅執又偏執的男人，不給她留一絲的餘地，而她自己，又何嚐不偏執，這麽多年了，明知無望，卻仍一腔可笑的執念，徒然害人又害己。
她看著匡翌臣，小嘴張了又張，卻始終無法回答他的話，隻能看了眼那輛駛來停在路邊的車，朝他無奈地微微一笑。
“車來了，快上車吧。”她說，有些無法麵對那樣的眸光，“下了飛機給我報個平安，還有，下午的手術很重要，你別分心，好好做。”
溫柔關切的話語，讓人心動，也讓人心痛，匡翌臣笑了笑，點點頭，轉身向那輛車走去，拉開車門時，他回過頭來，忽然返身走近，一把將她緊緊抱入懷中，沉沉的話語，沉沉墜入她的耳窩。
“我不會放棄的，瑩瑩，別隨便就把自己嫁出去，等我！”
眼眶驀地一熱，顧雪瑩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男人鬆開她，不再回頭，清俊頎長的身影在一片朦朧中坐進了車內，隨著車門一關，車子立刻駛離，在她模糊的視線裏漸漸遠去。
顧雪瑩呆呆站了良久，直到秋涼的海風將她雙眼吹得幹澀，直到男人留下的溫暖被吹散殆盡，這才緩緩轉身往回走，一步一步，重新回到那虛構的幸福生活。
邢天不知又帶小念去了哪裏玩，顧爸顧媽則高高興興地在廚房裏琢磨，打算午餐時親自露一手。
顧雪瑩上樓，走進主臥室，徑直來到大床邊坐下，又發了一會兒呆，才慢慢從外套兜裏摸出那個已揣熱了的紅本本。
看著紅色封皮上那喜氣洋洋的三個字，她耳邊情不自禁地便回響著那一聲“爸”、“媽”，盡管叫得有些不自然，盡管知道隻是做戲而已，可她還是莫名有種圓滿了的感覺，這麽多年，她一直在夢想著這一刻，哪怕隻是一瞬間，哪怕隻是一個泡沫，一戳即破……
低頭，輕輕翻開那本結婚證，唇邊頓時一彎，梨渦淺淺。
真不愧他這個隱藏的身份，辦事效率還真高，一夜之間便能拿出這麽逼真的假證，瞧那鋼印，做得跟真的一樣。
手指輕輕拂過那張雙人照，照片裏的她梨渦淺笑，十分嬌俏動人，可除了那張臉，其餘都不是她的，不知是把哪對夫妻的照片借用了來，p上了她和他的容貌。
纖細的指尖停留在那張撲克臉上，她不由撇了撇小嘴，結婚照呢，就不能選一張有笑容的臉p上去嗎？
目光移開，看向證書裏那些文字，在那個結婚日期上停留了好半天，六月十九日，算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呢。
淚眼朦朧中，她笑了，忽然覺得自己臨時想出的這個爛招也挺好的，這也算是圓了她的夢想呢，雖然不可能成真，可是能真真切切地體驗一回，也不枉癡戀了這一場，這一生，也應該不會再有遺憾了吧？
……
“哎！你幹嘛去？”田野一把逮住水清，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明知道還有一桌酒水等著送去，這小子忽然轉身就溜。
“噓！”水清連忙衝他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掰開他揪住自己衣服的手指，壓低了聲音，“讓我先躲會兒……”
田野越發莫名其妙：“你躲什麽？”
“你，過來！”
一把低啞又華麗的男聲在不遠處響起，明明十分悅耳動聽，卻使得兩個大男生都嚇得渾身一抖，僵在那裏麵麵相覷，半天不敢回過身來。
“嗯？”靡麗的尾音，卻透著一絲淡淡的威脅。
水清愁眉苦臉地看了田野一眼，隻好乖乖地朝那黑衣男子走了過去。
他剛才一眼瞅到大門處黑色身影一閃，立刻警覺地轉身就溜，雖然美色誘人，但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焉，他躲在一邊多看兩眼就好，哪敢大大咧咧地出現在龍禦麵前？
誰知田野這沒眼色的，總是拖他後腿……
“龍先生……”水清走近，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偷偷瞄了一眼，見龍禦身旁還跟著一個男人，雖中等身材相貌平平，但神色間卻精悍狠戾，水清連忙低眉垂目，恭恭敬敬，不敢造次。
龍禦半垂羽睫，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躲什麽？”
“沒……沒躲，”水清連忙擺手，“我……我忽然想去洗手間而已，沒躲，沒躲。”
“聽說你想辭職？”
水清心中一緊，眼前那張美得勾魂奪魄的容顏，絲毫看不出喜怒，卻讓他懼怕到了骨子裏去。
“龍先生，我……”水清一咬牙，美色誠可貴，生命價更高，“你放過我吧！”
龍禦一聲輕笑，恍似牡丹夜放：“行，放過你可以，叫小奶貓來換……”
“少主！”一道尖銳的女聲，帶著明顯的緊張不安，從不遠處傳來。
龍禦立刻蹙了眉頭，很是不悅，水清循聲看去，有些驚訝，一貫冷戾肅殺的金秋，那對刀鋒般銳利的細長眼眸，竟閃過一絲驚慌失措。
氣喘籲籲的金秋，緊張地看著龍禦，明顯是匆匆趕來，帶著一身寒氣，緊束的馬尾都有些微微的淩亂。
龍禦不耐回頭，剛想開口，身旁那男子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金秋麵色頓時一變。
水清見龍禦注意力轉移，連忙想趁機開溜，剛一轉身，忽然又頓住，眼尾餘光掃到的一幕，讓他心裏頓生不祥預感。
剛才走進大門的那幾道身影，他們該不會……
心念電閃間，他還沒來得及扭頭細看，就已聽到一把十分嚴肅的聲音。
“這裏誰是易洋？”
水清回頭，看清那幾名身著海警製服的男子，心裏頓時怦怦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