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冷硬如石
“……”顧雪瑩從老爸的目光看出了懷疑，心中一陣淩亂，表麵卻不敢自亂陣腳，“爸，你怎麽想起要看這個？”
“我不能看？還是不能給我看？”
顧爸的話像是繞口令，顧雪瑩卻心中一緊，連忙應道：“當然能看，不過……我不知道放在哪裏的。”
“結婚證不是你保管著的？”顧爸皺眉。
“不是……”顧雪瑩心裏有些慌，連忙擺手，“這不是才搬家嗎，我怕弄丟了，讓邢天收著的，一會兒我跟他說一下，讓他拿來給你。”
垂在身側的手悄悄拳緊，這鍋必須甩給邢天，他那麽神通廣大，搞個假證什麽的應該輕而易舉吧？
顧爸瞅著自己的女兒，眼神裏不掩疑色，皺眉不語。
顧雪瑩故作調皮地笑了笑，伸手去挽住他的胳膊：“爸，你究竟在懷疑什麽？還查起結婚證來了，要不要我把身份證也給你看看，好證明我是你的寶貝女兒，如假包換？”
“少給我嬉皮笑臉！”被女兒調侃，顧爸有些繃不住，故意虎下臉，“我這還不是擔心你，瞞了我們這麽多年，誰知道你是不是還瞞著我們什麽。”
“真沒什麽可瞞的了，您這不是都看到了嗎，”顧雪瑩仍像少女時那樣愛嬌地搖晃著父親的手臂，“我真的過得挺好的，爸您別擔心。”
顧爸神色微微鬆了下來，拍了拍寶貝女兒的手背，輕歎了口氣，意味深長地說道：“但願你真的過得很幸福。”
顧雪瑩朝父親沒心沒肺地一笑，輕輕嗯了一聲，心裏卻有無限苦澀泛濫開來，下意識地轉眸向客廳露台那邊看去，正好看到兩個男人一前一後地走進了客廳。
她心裏不安，連忙鬆開父親走了過去，兩個男人仍神色淡然，她看不出一點端倪。
邢天早已轉開視線，落到沙發裏的小念身上，而匡翌臣卻一直看著她，眼鏡片後那雙清潤的眼睛，眸色深深。
顧雪瑩不知道他們究竟聊了些什麽，心裏實在好奇，眸光轉向匡翌臣，剛想問，他卻先開了口。
“時候不早了，瑩瑩，我該回去了。”他的語聲有些發澀，像是勉強壓下了許多複雜的情緒。
顧雪瑩感覺到，看了他兩眼才回過神來，下意識說道：“……你要走了？可是，這邊太偏僻，打不到出租車的。”
“沒事，我在打車軟件上找個車。”匡翌臣淡淡一笑，眸光一直凝著她。
顧雪瑩總感覺到他眸光裏似有著什麽，卻看不透，此時聽他說要打車走，心裏有些過意不去，總覺得似乎有些怠慢了他，忽然想起邢天是有車有司機的，剛想向邢天看去，沙發裏顧媽抱著小念站了起來。
“這麽晚了打車回去也不安全，翌臣，要不幹脆就留下來住一晚吧，我看這裏房間挺多的，再多人都住得下。”
顧媽心裏一直很偏愛女兒的這個初戀男友，青年才俊，年輕有為，不僅家學淵源，個人也極有才幹，年紀輕輕就在醫學領域取得很大的成就，可謂前程遠大，且無論外表還是性格都相當不錯，隻是……
顧媽心裏遺憾，又感激他專程陪伴著他們老兩口趕來君城，對他倒是越發可惜心疼起來，這會兒聽說他要走，想到他孤零零一個人待在酒店，顧媽心裏頓時很不是滋味，於是立刻開口想將他留下。
這話一說，在場幾個人都愣了一下，顧雪瑩微微有些尷尬，畢竟邢天還杵在這裏，他才是這別墅的真正主人，又想著，匡翌臣肯定會覺得不方便留宿，一定會婉言謝絕的。
“方便嗎？”匡翌臣卻忽然問道。
顧雪瑩一怔，有些詫異地向他看去，卻見他盯著邢天，眸光沉凝淡定。
“當然，”邢天淡淡回道，神色間沒有一絲勉強，“請便。”
顧雪瑩手指蜷緊，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總感覺到有些不對，他們剛才到底聊了些什麽？
小念很開心匡翌臣能留下來，纏著他多玩了一會兒，才被寧姨和顧媽哄著去洗澡。
邢天吩咐傭人收拾了一個房間出來，顧雪瑩不放心，親自去幫著收拾了一番，她了解匡翌臣，畢竟是醫生，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潔癖，她怕傭人收拾出來的不合他心意。
大概收拾了一下，顧雪瑩就把傭人打發走，自己又仔細利落地收拾了一番，確定應該能讓匡翌臣住得比較舒服，這才拍拍手直起身，打算去叫他來休息。
一轉身，她不由愣住，匡翌臣修長的身影就斜倚在門邊，雙手抄在褲袋裏，淡靜沉凝，一直默默地看著她，不知已在那裏站了多久。
顧雪瑩有些不自然地微微笑了一下，抬手將鬢邊一縷散落的發絲別在耳後，朝他走了過去。
“房間已經收拾好了，你早些休息吧，有什麽需要的就跟我說，別客氣。”
她邊說著，邊打算往外走，可是匡翌臣卻一動不動，仍占據著門口，沒有打算讓開的意思。
顧雪瑩停下腳步，隱隱感覺不對，有些忐忑地看向他：“翌臣，你……你跟他究竟聊了些什麽？”
匡翌臣卻隻是看著她，沉默不語，眼鏡片後那雙清潤的瞳眸比以往深沉了許多，隱隱的，似還透著難以訴說的心疼與憐惜。
“翌臣……”
“瑩瑩，”他忽然開口，清俊的眉心間凝了一縷堅執，“跟我回g城吧，帶上小念。”
顧雪瑩心頭微微一顫，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他……到底跟你說了什麽？”
凝著眼前的小女人，匡翌臣心房裏一陣抽痛：“他沒說什麽……”
“那你……”
“是我不想放手，”他站直了身，上前一步，低頭凝視著他心愛的女子，“我原本以為自己可以放你走，但再見到你，我改變主意了，不想再放手，瑩瑩，我想把你爭回來，不再讓給任何人。”
顧雪瑩怔住，眸光不由自主地閃躲開，那般深情又執著的目光，讓她根本無法直視。
“怎麽像是說的醉話呢？剛才吃飯的時候沒見你喝酒啊。”她故作輕鬆地調皮一笑，還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試圖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樣，開開玩笑，打打太極。
“瑩瑩……”
“好啦，知道你是在哄我高興呢，放心，我是我自己的，誰也搶不走的。”顧雪瑩巧笑嫣然，那張俏麗的小臉上看不出一絲的異樣情緒，“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去看看小念洗完澡沒。”
說著，她繞開擋在門口的男人，從他和門縫間麻利地溜了出去，像一尾滑溜溜的小魚，很難捕捉住。
匡翌臣忍不住想要攔下她，垂在身側的手微抬了抬，還是忍耐著控製住，不願讓她窘迫為難，不願她因此而更想逃開他。
緊閉了閉眼，腦海裏卻閃過露台上的一幕幕畫麵，那個麵無表情的冷漠男人，語調平平，卻字字戳心。
“你想跟她在一起可以，但小念不能給你們。”
“你說得倒是真輕巧，”匡翌臣瞪著他，有些不可思議，“明知道小念就是瑩瑩的命，你居然想分開他們？！”
“我沒想分開他們，但我的兒子，絕不能再喊另一個人做父親。”
“你到底什麽意思？”匡翌臣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鏡，想要看清楚眼前這個淡漠至極的男人，“難道，你想跟瑩瑩……”
“我不會妨礙你們，想結婚，想遠走天涯都行，”邢天依然一副萬年不變的撲克臉，“但兒子不能帶走，他必須跟著我。”
匡翌臣死死地盯著他，心房中隻覺得一陣陣地緊，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你心裏隻想著兒子，就不顧慮一下瑩瑩的感受嗎？你有沒有想過……”
“她怎麽想，跟我無關，想要做些什麽，我也不感興趣，隻要不帶走小念，隨她怎樣都行。”冷漠至極的男人，在匡翌臣看來，他的心也像海邊的那些礁岩，冷硬如石。
“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麽嗎？瑩瑩怎麽可能放棄小念……”
“這是我的底線，”邢天漠然打斷他有些激動的話語，“不要試圖觸犯，否則，後果不是你們能承受得住的。”
匡翌臣驚愣住，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周身隱隱戾氣的男人，下意識地回頭，正好看到客廳裏顧雪瑩正忐忑不安地向他們望過來，心頭泛起一陣無法言喻的疼惜，使得他幾乎本能地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不願表露出來，被那個憂心忡忡的小女人看出任何端倪。
而身旁的冷漠男子，冷硬得如同那些灰色礁岩，堅硬，無情。
匡翌臣努力平複著自己有些激動的情緒，憤懣與激蕩的浪潮退下，填塞胸臆的，是為顧雪瑩的不值，是滿滿的心疼與憐惜。
他微微搖頭，直視著邢天：“你對瑩瑩，真的……真的連一絲一毫的感情也沒有嗎？”
一貫撲克臉的男子，依然的麵無表情，他隻是微微轉開眸光，看向不遠處在黑夜裏翻騰咆哮的海浪。
“我說過的話，不想再重複第二遍，你們想做什麽，請便，隻要不觸及我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