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臨江月色

  知情識趣的餐廳經理早就修煉成了人精,自然知道該怎樣招待這樣獨一無二的客人,進了包間之後,進來服務的都是男侍應生,再也沒有女服務員出現。


  俞團團坐在餐桌前,看著對麵那個容色清冷的男人,心裏忍不住的甜蜜。


  他果然如傳言裏所說,十分抗拒女子的靠近,甚至傳說他有厭女症,凡是女性,不得靠近他三米之內,可是唯獨她,他從來不拒,不但如此,他還總是主動地靠近她,親密無間。


  心情大好,小姑娘看什麽都覺得好看,吃什麽都覺得倍兒香,風雲烈專門為她點的餐,也是合了她的口味,沒有肉,隻有素菜,當然,點的最多的,就是甜點。


  端上來的百香果鏡麵巧克力慕斯,讓俞團團立刻想起那回味無窮的好滋味,小臉上神采飛揚。


  “這個可好吃了!”她不再像上次那樣舍不得下手,毫不客氣地就一勺下去。


  “你吃過?”對麵響起微微驚訝的語聲。


  “呃……”那大大的一勺慕斯剛要喂進口中,小手卻僵住了,小姑娘尬笑了一聲,大大的眼睛在那勺慕斯上靈活地轉了轉,“沒有,沒吃過……嗯,聽說過啊,這家大廚很有名的,據說這道甜點的好評率也最高,所以,嗬嗬……”


  言多必失啊,嗬嗬噠!


  差點樂極生悲的小姑娘此時終於想起她的好閨蜜水柔,連忙轉了話題:“對了,小柔不會在外麵幹等著我吧,趕緊讓她上來,她也很喜歡吃甜點的。”


  “她跟司廉在一起。”男人淡淡說道,微垂了眼眸,遮掩了眸中透出的不樂意。


  “啊?他倆在一塊兒?”俞團團眨了眨眼睛,莫名品出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他們……他們難道湊成一對兒了?”


  想到之前風雲烈突然在學校裏出現,俞團團現在回過味來,立刻就明白一定是水柔暗中通知了司廉,這倆人每天在一起工作,該不會真的擦出火花來了吧?


  風雲烈青羽般的長睫一掀,眸光中隱隱笑意:“你希望他們倆湊一對兒?”


  俞團團愣了一下,隨即便想到了雲澈,小柔喜歡的人是澈學長呢,恐怕不會那麽容易移情別戀的吧?不過想到雲澈那副傲嬌樣,她不由又撇了撇小嘴,這男人脾氣古怪別扭,超級難搞,小柔可能搞不定他呢,怎麽辦呢?


  一頓飯有驚無險地吃完,俞團團一站起身就發現自己撐壞了,頓時苦了小臉。


  “怎麽了?”風雲烈走了過來,眼神關切。


  俞團團哪裏好意思說自己吃撐了,黑溜溜的眼睛轉了轉:“你急著回山莊嗎?”


  “不急。”


  “那我們出去散散步吧?”


  “……好。”


  俞團團心裏蜜一樣的甜,立刻靠過去挽住他的手臂,這男人對她百依百順,哪裏還有半分高冷冰山的模樣?

  兩人挽著走下樓去,就看到水柔與司廉站在餐廳門口大眼瞪小眼。


  一頓飯吃完,水柔倒是沒再提aa製的事,由著司廉刷卡買單,但一走出大門,她就提出下一次由她請客,分明的,不願欠他這一次人情。


  司廉又黑了臉,小丫頭一次次挑戰他身為男人的尊嚴,請她吃一頓飯還要還回來,那麽生疏見外不給麵子,說好的盟友呢?共同戰鬥中建立起來的友誼呢?果然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真是超級難搞!


  司廉暗戳戳地打主意,等她回來上班,一定要搞得她每天都緊張得雞飛狗跳不得安生……


  “小柔!”俞團團鬆開風雲烈撲在水柔身上,“你吃過飯了嗎?也是在這裏吃的嗎?”


  風雲烈臂彎裏一空,頓時感到有些不適,看向親親熱熱的兩個女孩,他停下腳步,臉色略淡,說好的散步,該不會是三人行吧?

  俞團團得知水柔也是在這裏吃的飯,立刻就跟她討論起這裏的甜點,倆女孩說的眉飛色舞,一時忘了身旁的男人。


  擅於察言觀色的司廉,立刻敏感地察覺到自家總裁的淡淡不悅,連忙問道:“先生,接下來是直接回山莊嗎?”


  風雲烈淡淡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興高采烈的俞團團:“她想散散步。”


  司廉眉心一揚,立刻會意:“哦,好的,那我先送水柔小姐回去。”


  說著,轉身就去拽不識時務的大電燈泡:“走了,先送你回家。”


  水柔猝不及防,立馬被拽出了好幾步遠,有些回不過神來,倒是俞團團趕緊追問:“小柔,你要回去了嗎?要不要一起散散步?”


  水柔剛想開口,腦袋上一重,人已經被按進了車子裏,車門砰地一聲關閉,等回過神來,司廉已迅速坐進駕駛座裏開始發動車子。


  顧不得再理會俞團團,水柔扭頭怒視司廉:“我話還沒說完呢,你把我拽進來幹嘛?!”


  司廉一腳油門踩下,車子已開出老遠,這才慢條斯理地回答她:“送你回家。”


  水柔皺著秀氣的眉頭瞪他:“回家就回家,你拽什麽拽?好歹讓我跟團團說一聲啊,她還說要散會兒步呢!”


  司廉忽然歎了口氣,搖了搖頭:“當初跟你結盟為他倆助攻時,覺得你挺機靈的,怎麽現在變得這麽笨了?”


  “……”水柔眨了眨眼,總算反應過來,隨即又豎了眉毛,“我又沒說要跟著他倆一起散步,你急個什麽?”


  說著,她忽然打開了身旁的車窗,夜晚的冷風立刻撲了進來,颼颼的涼。


  “風大,快把車窗關上。”司廉被吹得發型淩亂,耐不住地提醒道。


  “你才笨,你周圍的空氣都是笨的,開開窗趕緊吹走,免得我會被影響到。”伶牙俐齒的女孩迎著風,後發製人。


  司廉:“……”


  俞團團看著那輛車子揚長而去,想到剛才司廉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將水柔拽走,而水柔也乖乖地幾乎沒有反抗,這倆人,該不會真有什麽吧?


  小手忽然一緊,被寬厚有力的溫暖包圍,她低眸,看向那隻玉琢般骨骼精致的大手。


  “不是說想去散步嗎?”男人牽著她往路邊走去。


  “……哦。”女孩被十指緊扣的兩隻手吸引去了注意力,乖乖地跟著他走。


  隻走了幾步,男人大手一抬,將她的小手挽在了自己的胳膊上,不動聲色地繼續往前走。


  俞團團抬眸看他,俊美的側顏淡淡的,但胳膊卻將她的小手夾得緊緊的。


  小姑娘忍不住地唇角上揚,嘴裏甜得像含了顆糖,另一隻小手也搭上了他的手臂,靠得更緊了些。


  馬路的一邊,是沿江的休閑人行道,地麵鋪設著藝術圖案的雕花防滑磚,明顯是供人們散步休閑所在,但時節已近深秋,夜晚風涼露重,這條道上散步的人便寥寥無幾了。


  兩人沿江而行,靠近江邊,風明顯大了些,帶著潮濕的水汽撲麵而來,有些透骨的寒涼。


  走了幾步,風雲烈忽然停下,脫下了西裝外套讓女孩穿上。


  俞團團看著男人單薄的襯衫,搖了搖頭:“你這樣會冷的……”


  “我不怕冷。”男人大手一繞,將外套給女孩裹住,她生了病才剛剛恢複,不想她再受涼。


  男人的西裝外套,帶著他溫暖的體溫與獨特的香氣,一搭在身上,頓時覺得身心都暖和起來,俞團團乖乖地將小手伸進寬大的袖子裏,再次挽住他的胳膊,靠得緊緊的,想要用自己的體溫給他一些溫暖。


  這一晚有著很好的月色,身旁的江水在寂靜的夜晚裏仿佛更加歡騰,卻被月光覆上一層溫柔的紗,在漆黑的夜色裏泛出粼粼的柔光。


  這條路上幾乎隻有他們兩個人,清靜得仿佛給了他們一個獨屬於他們的別樣世界,沒有人來幹擾,沒有異樣打量的目光,悠閑漫步,清淨自在。


  兩個人就這樣一直走一直走,沒怎麽說話,卻一點也不尷尬,仿佛他們早已像這樣默契地在一起了很多年,以後還可以這樣繼續相挽著,一直走下去,永遠也不會厭煩。


  身旁的水聲漸漸變大,漸漸地,就有些隱隱轟鳴起來,黑夜裏不能看清,卻明顯感覺到,江水開始變得湍急澎湃,甚至仿佛有浪潮聲拍岸,擊打著防護堤下的青石。


  兩個人一開始還沒察覺,沉浸在屬於他們的小世界裏,有些心無旁騖,可是漸漸的,越往前走,就越是感覺到了異樣,直到風雲烈忽然停了下來。


  受他的影響,俞團團的神思從靜謐甜美的小世界裏抽離,這才注意到身旁轟鳴的水聲,夜色裏,她的小臉忽然有些蒼白。


  “這裏……是哪兒?”她有些恍惚地問。


  身旁的男人也有些怔怔出神,沒有注意到她血色漸褪的小臉。


  “這裏,已快要接近入海口了。”一貫琅琅如玉的聲音,在奔湧轟鳴的水聲裏,像是被浪潮擊打的青石,有些異樣的暗沉。


  身旁的女孩忽然一聲低弱又痛苦的呻吟,挽著他的小手鬆開,捧住了自己的小腦袋,整個人也蜷縮下去。


  風雲烈一驚,連忙扶住她:“怎麽了?”


  女孩捂著頭,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蜷縮起來,小嘴裏碎碎低吟:“疼……頭疼……”


  風雲烈的心驀地一緊,連忙將她抱了起來,清寒月色裏,她的小臉蒼白得已沒有一絲血色,額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泛著細碎寒涼的光,小手緊緊捂著腦袋,秀氣的五官已擰成了一團,疼痛得仿佛已有些難耐。


  風雲烈薄唇緊抿,什麽也沒再問,連忙將她抱離了江邊,他不知道她這是不是感冒高燒之後的後遺症,但江邊濕寒風大,她這樣的狀況,不能再繼續待下去。


  他抱著女孩向街道上疾步走去,抬頭四處看了看,附近沒有醫院的標誌,而且這裏不是主街,街道上行人寥寥,車輛稀少,出租車更是幾乎不見影蹤。


  大步走到街角一處背風的台階上坐下,將女孩緊緊抱在懷中,從褲袋裏摸出手機剛要撥打,司廉就已先撥了過來。


  “看我的手機定位,”他接通電話,不等司廉開口就立刻說道,“五分鍾之內趕到!”


  “……是!”機敏的司廉,隻在電話那頭愣了半秒,就立刻應道,不問任何緣由,立馬踩下油門,飛速趕來。


  風雲烈微微鬆了口氣,低頭看向懷中的女孩,感覺到她緊縮的身體似乎放鬆了下來,他連忙捧起她埋著的小臉,有些緊張地察看她的麵色。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遠離了風大的江邊,又被他緊緊抱在懷中溫暖了過來,俞團團感覺到後腦處那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痛也似乎漸漸淡去,她緩過勁兒來,窩在男人堅實寬闊的胸膛上急促地喘了幾口氣,小臉也不再那麽蒼白。


  感覺到男人擔憂的目光,她有些虛弱地抬起眼睫,朝他微微一笑:“我沒事了……”


  甜美軟糯的聲音虛軟得發澀,剛才似乎用盡了力氣去抵抗那一陣劇烈的頭痛,此時感到有氣無力。


  “頭不疼了?”風雲烈連忙問道。


  她輕輕搖頭:“不疼了,真的。”


  “怎麽回事?”他仍不放心,“怎麽會突然頭痛?”


  俞團團微微垂下眼簾:“可能是吹了風,有些不適……”


  “你別瞞我,”風雲烈深邃的眸光緊緊盯著她,“你剛才疼得很厲害,隻是吹吹風怎麽會疼成這樣?”


  俞團團抿了抿小嘴:“可是你看我一離開江邊不再吹風,就不再疼了啊。”


  風雲烈:“……”


  小姑娘忽然將小腦袋埋進他懷中,輕輕地蹭了蹭:“我真的沒事了,你再抱我一會兒,我就能完全好了。”


  風雲烈幽邃的瞳眸微微一閃,深銳的視線頃刻柔軟下來,將女孩緊緊抱在懷中,焦灼不安的心稍稍寧定。


  俞團團在他懷裏悄悄地咬了咬小嘴,她沒有撒謊,此刻她的頭的確已經不疼了,可她沒有告訴他,剛才那一刻劇烈的頭痛,難耐得仿佛要立刻死去,更讓她感到害怕的,是隨之而來的窒息感,以及渾身上下忽然感到的透骨冰冷,那一刻,她腦海裏充塞的,全是絕望與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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