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咫尺天涯
迫不及待地走近，探頭向裏張望，黑琉璃般的眸子頓時璀璨生輝，被那樣的明亮那樣的寬敞那樣的簡潔與精致而驚豔歡喜。
這是俞團團見過的最漂亮最夢幻的舞蹈練功房，桃紅色的天花板上，一朵朵粉粉透透的桃花水晶燈晶瑩綻放，讓整個練功房都浸潤在粉紅色的光線裏，既明亮又溫柔浪漫。
正對門口的是一整麵牆的鏡子，裝修工人們還正在小心翼翼地安裝，而左右兩麵牆則是幾扇圓拱形的白色大飄窗，紫紅色的窗台上擺放著五顏六色的靠墊坐墊，一看就知道是練功間隙休息之處，淡粉色的透明紗簾上朵朵白雲舒卷，被白色的大蝴蝶結係了起來。
練功房的地板，一看就知道是品質最好的舞蹈地膠，顏色是那種獨特的牡丹紫，不深暗也不刺目嬌豔，看起來十分柔和舒服，她伸出小腳去試了試，不柔軟卻又很有彈性，感覺好得不行。
小姑娘完全被這裏迷住了，站在門口舍不得離開，好希望裝修工人快點裝好，她已經迫不及待躍躍欲試了。
“晚飯都上桌了，你還在這裏？”身後忽然傳來的聲音，依然的清冷冷，卻悅耳至極。
俞團團霍然轉身，一腔喜悅急於表達，幾乎想都沒想，就朝男人懷裏一撲，想要擁抱他，想要感謝他，想要跟他分享自己莫大的歡喜與感動。
眼看要撞入他的懷中，兩隻小胳膊都已經去環他的腰，小姑娘卻生生地頓住了，在距離他一厘米的位置僵僵地頓了兩秒，像是回過神來一般，趕緊縮回小手後退了兩步。
俞團團一張小臉羞得通紅，垂下眼眸有些不敢看他，錯過了那雙深眸中一閃而過的霓虹煙霞明波流光，也錯過了那轉瞬的冷月雲遮流星暗墜。
小姑娘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為自己剛才的衝動舉止又害羞又尷尬，囁囁嚅嚅半天說不出話來。
“去吃飯吧。”男人忽然說道，轉身就走。
俞團團看向他的背影，莫名感到一陣冷寂孤清，心裏忽然一痛，不知覺地就追上了兩步。
“那個……謝謝你！”她望著男人寬闊的肩，很想驅散那沉重負載在他肩上的孤寂，卻不知該說些什麽，心裏隻有對他無限的感激和感動。
風雲烈腳步微頓，卻沒有應聲，繼續往前走去。
俞團團心裏忽然有些急切，趕緊追上去，攔在他身前，仰著小臉望著他，誠摯又懇切。
“真的，我真的很感謝你，這個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練功房，我實在太喜歡太喜歡了，真的！”
深邃的眼眸微微垂下，看著她誠懇的小臉，看著那雙黑葡萄般晶亮亮水汪汪的大眼睛，靈慧，動人。
微冷的眸光一寸寸回暖：“你喜歡就好。”
“嗯嗯嗯！”小姑娘連忙點頭如小雞啄米，“真的好喜歡，好想現在就進去跳上一段！”
看著她躍躍欲試的小模樣，風雲烈緊抿著的薄唇終於微微鬆軟。
“今晚讓他們抓緊時間弄好，明天應該就可以用了。”他唇線微揚，目光很是柔軟。
俞團團看著他，好半天才點了點頭，心裏忽然暖得一塌糊塗，根本說不出話來。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下樓，餐廳裏早就擺放好飯菜，見他們走進，祁伯才讓人揭開餐盤蓋，騰騰熱氣與飯菜香氣頓時氤氳開來。
俞團團一上桌，立刻就被麵前那道湯菜吸引住，那是獨屬於酸湯肥牛的濃鬱香氣和濃厚的金黃湯色，可是她留意看了看，卻沒看到有牛肉的蹤影，隻看到幼嫩細滑的金針菇和青筍絲上，覆著紅紅綠綠的青紅椒，以及一串青花椒和翠白相間的蔥花。
她眨了眨眼，被那誘人的酸辣香氣勾得快要流口水，也不願再去細想，伸了筷子就去夾起一縷金針菇送進小嘴裏。
哇！嫩嫩脆脆，酸辣鮮香，好開胃！
小姑娘胃口大開，隻照著這一樣菜吃，用那金黃濃釅的酸辣湯就飯，吃了滿滿一大碗，還意猶未盡，又添了小半碗飯。
“祁伯，這個菜好好吃，特別開胃！”俞團團滿足地擦擦小嘴，轉過頭看向祁伯，“這是什麽菜，酸湯金針菇嗎？”
祁伯看到小丫頭終於胃口大開，早就笑得滿臉皺紋合不攏口，此時見她發問，立刻就回答道：“這是酸湯牛肉，是少爺親自下廚做的。”
俞團團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望向坐在對麵神色淡然的男子，眨了眨眼，有些難以置信。
“牛肉？”她疑惑，“沒吃到有牛肉啊？”
對麵幽邃的眸光微微一閃，抬眸向她看來，卻似含著一抹笑意。
祁伯已經笑得哈哈哈：“牛肉全部被弄成很細很細的細絲，混在金針菇和青筍絲裏，你肉眼是不容易分辨出來的，而且少爺用的是最嫩的小牛肉，又用鹹蛋黃加了湯底，從味道上也不好辨別出來。”
俞團團聽得不斷眨眼，對麵的風雲烈依然雲淡風輕，隻是深邃的眸底微微有些無奈，似對祁伯這樣詳盡的解釋感到實在沒有必要。
一碗如此用心製作的菜肴，就為了哄著她多吃一點兒肉，俞團團忽然眼眶一熱，從小到大，還從沒有哪個男人對她那麽好。
從小她就很羨慕水柔，因為水爸爸特別寵溺女兒，而水清雖然不靠譜，卻也很護著這個妹妹，而自己，從未感受過俞正對自己有這樣的寵愛與關懷，以前她總以為是自己的爸爸工作太忙，所以很羨慕水柔有個閑散的父親和一直陪伴長大的哥哥，現在她才知道，原來真正用心的男人，是不會用工作忙碌來做借口的。
她垂下眸光，不好意思讓對麵看到自己濕潤的眼眶，盯著那碗所剩不多的酸湯牛肉，胃中暖暖，心房更是溫熱溫軟。
做這個菜一定很費功夫，他，應該是專門提前下班回來做的。
“吃好了嗎？”對麵忽然問，那清冷冷的聲音，卻如此地熨帖她的心懷。
“嗯……”她有些不敢看他，如此的溫暖相待，忽然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該如何應對，有些慌，有些亂。
起身，餐椅摩擦地麵，發出有些刺耳的輕響。
她小臉微紅，垂著眼眸：“我想再去看看那間練功房。”
說著，轉身就跑，有些慌張的背影，嬌小，無措，讓人看得無奈。
……
中午在食堂吃了飯出來，俞團團鬆了口氣，終於擺脫掉那些異樣打量的目光，可是卻感覺要消化不良了。
聽說沈悅婷已打算去國外留學，而樂圓圓，似乎也正在辦理退學手續，能把沈悅婷這樣的人從學校裏擠走，任誰看來，俞團團都很不簡單，所以看她的眼光，也都高深莫測起來。
水柔早就按捺不住好奇問過她，背後是不是有什麽強硬後台，是不是她那個有錢的表姨……俞團團生怕牽扯出風雲烈，隻好硬著頭皮承認是自己去找的校長。
小姑娘吸了口氣，抿了小嘴，昨晚心裏有些亂亂的，居然忘了問他這件事了，要不要提醒他低調一點，如果被人發現他和她之間的關係，她肯定分分鍾被滅掉。
水柔和她挽著手，準備一起回宿舍休息一下，卻忽然腳步一頓，俞團團感應到，也停下腳步，抬起頭來，就看到食堂對麵那排藍花楹樹下站著的大男生，清爽，幹淨，隻要一看到他，總覺得像是有清風自來，心花盛開。
蘇琰。
水柔實在忍不住地翻了個白眼，這偶遇的幾率怎麽越來越大了，以前總看不到人，惹得某丫頭翹首以盼，現在卻動不動就出現在麵前，怎麽？是想通了，開竅了，或者覺得樂圓圓已撲街，所以轉而關注她家團團了？
對麵的蘇琰遠遠看到俞團團出現，神色忽然變得複雜起來，眸光有些閃躲，微蹙著眉，似尷尬，似無可奈何，似難以啟齒，又似欲言又止。
俞團團看得一愣，不由走近：“琰哥哥……”
蘇琰看著她，神色越發複雜甚至有些糾結，看了眼水柔，再看向她，似乎更加難以啟齒。
俞團團感覺到他的為難，想了想，扭頭對水柔說道：“小柔，你先回宿舍，我一會兒再過去。”
水柔撇了撇小嘴，知情識趣地嗯了一聲，鬆開她的手臂，轉身離開。
看著水柔漸漸走遠，俞團團這才轉過頭來看向蘇琰：“琰哥哥，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蘇琰看著她，臉上的神色更加糾結，線條好看的嘴唇張了張，卻又難以啟齒。
俞團團看著他皺著眉頭像是在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忽然覺得心胸裏有些涼涼的，她有些預感到了他想要說些什麽，這個她喜歡了八年的大男生，現在和她站得如此接近，心，卻遠了又遠，她很難受，很不舍，卻隻能麵對。
“團團……”蘇琰緊抿了抿唇，終於下定決心開口，“圓圓的事，是你去找了校長嗎？”
俞團團小臉微僵，唇角那彎因為見到他而自然而然揚起的弧度緩緩散去。
“琰哥哥，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麽？”她眨了眨眼，直截了當地問道。
仰著的小臉，那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如此清澈純淨，如遠離塵世的雪山天湖，映照著的，隻是碧空流雲，能在這麽澄澈的瞳眸中看到自己的身影，忽然覺得是如此的幸運。
蘇琰心中原本微微的煩躁漸漸消去，眼前的女孩幾乎是在他的視線裏長大的，品學兼優，富有同情心，也很善解人意，他一直相信她是個善良的好女孩。
“團團，”蘇琰決定坦然相告，“你應該知道，圓圓被學校勸退，這件事對她打擊很大，君大的舞蹈係門檻很高，她能考進來十分不易，可是現在……”
俞團團的心一點點地涼下去，她就猜到他是為樂圓圓而來，原來在他的心目中，那個女孩的位置已經如此重要，讓這個很少主動找上她的大男生，再一次地站在了她麵前，盡管那樣的為難與糾結。
女孩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像是在靜靜地聆聽他的述說，那對水靈靈的大眼睛不再一眨不眨地望著他，長睫半垂，遮掩住那明亮透徹的眸光，無邊的秋色裏，她，有些蕭瑟，有些空落。
蘇琰莫名地感覺到，語聲微頓，眉宇間又攏起一分糾結，抿了抿唇，還是繼續說下去：“……茹姨很傷心地向我媽哭訴，說圓圓也是被沈悅婷連累的，她根本沒插手此事，受到如此重處，十分冤枉，所以我媽讓我想辦法幫幫圓圓，找校方通融一下，再給圓圓一次機會。”
蘇琰垂下眼眸，輕輕歎了口氣：“我去找了校長，但校長給我的答複卻是……”他抬眸看向俞團團，“他說，你才是受害者，這件事，恐怕要取得你的諒解，才能解決。”
俞團團靜靜地凝著蘇琰，她真的很喜歡他這樣的男生，清瘦卻不單薄的頎長身形，明朗清俊的五官，他的身上像是總有著四月春柳如絲碧草的清芳，永遠看起來那麽幹淨，仿佛清風一樣，透明無暇，永不沾染塵埃。
“琰哥哥，你相信樂圓圓嗎？”她問。
蘇琰微微一愣，想了想：“……圓圓是個乖巧聽話的女孩，可能也正是因為這樣，才容易被人利用，所以我相信她一定不是故意想要害你的。”
俞團團垂在身側的小手微涼，眸光一寸寸地縮回，咫尺，天涯。
“團團，你能不能……”
“琰哥哥，”女孩再度抬起眼睫，黑漆漆的眸子，水漉漉的眼眶，“她對你好嗎？”
蘇琰再次愣住，凝著女孩空幽幽的雙眸，心裏忽然莫名微痛。
“樂圓圓，她真的對你好嗎？”俞團團再次問道，抿了抿小嘴，“……如果她真的對你很好，我願意原諒她這次的所作所為。”
“團團……”蘇琰忽然感到有些無措，隱隱感到自己的這個答案，可能會產生某種顛覆性的巨大影響，會影響到他的將來，甚至他的一生，可是，他現在……似乎隻能據實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