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二章 與帝爭
青樓把酒話風流,呂布見識到了皇帝劉宏的文采。
劉宏喜詩賦,漢末文學大放異彩,與劉宏設立鴻都門學有直接關係。連偶俗語,取代了質木無文的詩詞風氣,也是從這時開始的。
呂布一直都在擔心,這皇帝劉宏會看上哪個京中名妓。結果沒想到,劉宏對這些庸脂俗粉無愛,大談理想。
鴻都門學,呂布印象中,要在兩三年後,才會設立。
沒想到,此時劉宏就有這種想法。
出了青樓,可以留意到,洛陽城中警戒提升了數倍,其中應該有不少人,再找皇帝劉宏。
這些人死也想不到,堂堂大漢國君,在青樓聽曲,低聲褒貶。傳聞中的荒淫皇帝,談論的重點一直不在那青樓花魁身上,而是一直在褒貶她們的曲藝。
未免旁生枝節,呂布提議下榻驛館。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洛陽管驛,官管官辦,王甫很輕易的弄到了過所,作為下榻管驛的憑證。
晚上,該談談正事了。
呂布心係支就塞,自然提議一路馳道晉陽,再走稒陽道出塞。
有王甫、劉宏在,若鮮卑人當真攻來,可立即要挾王智發兵。這幾日,呂布總覺得鮮卑人已經攻支就塞了,太守王智和可能壓而不報。
待支就城破,王甫與鮮卑人互市之後,鮮卑人退去。
他亦可邀功,言擊退鮮卑人。
想得美!
拓跋匹孤定策,從不隻有一個目的,往往一石二鳥,甚至一石三鳥。
第一次交鋒:
帥軍南下,搗毀大漢二百裏烽燧。此其一;
圍城打援,重挫漢軍力量,此其二;
生擒呂布,此其三。
一石三鳥之計,呂布縱然武略、膽識過人,也被其搗毀邊塞二百裏烽燧。
軍糧、私鹽出塞之時也是一樣。
私鹽出塞滿夷穀,此其一;
軍糧出塞互市,此其二;
其一、其二遙相輝映,呂布若留守支就塞,隻要敢動軍糧,那匹孤定會大肆傳揚,令呂布在邊軍名譽掃地。
若呂布去滿夷穀截私鹽,軍糧業已出塞。
然而,其三,才是匹孤高計。
那便是看看呂布,在哪裏還有強援,為下一步計劃做準備。
如果猜得不錯,這次互市結束之後,匹孤定會攻其不備,揮師漢地。一個王智,對他來說不算什麽,大漢邊關根本不乏與鮮卑互市之人。
沒有朝堂上的宦官、平氏君勢力,還有五原地方豪強。重利之下,必有無恥賣國之人。
哪怕是五原豪強,人心向漢。還有那匈奴呼征單於,他一直在反漢、親漢之間搖擺不定。
蹇碩服侍劉宏沐浴更衣之時,呂布將這些盡數說與王甫。
但見王甫耷拉著腦袋,對呂布說道:“不怕和奉先交個實底,塞外軍糧出塞之事,實乃不得已為之。”
王甫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吾乃陛下身邊近臣,大漢國運昌隆,才有吾一幹寵臣之榮華……”
話說一半,劉宏回來了。
蹇碩身長八尺,相貌英武。跟在劉宏身邊,看似像個威武的侍衛。呂布卻知他不過是個繡花枕頭,西園八校尉,各個人中龍鳳。
隻可惜為首的是宦官蹇碩。
劉宏回來了,直接否定了呂布剛剛馳道晉陽的提議。開口說道:“馳道之上,必有阻截,不如如此……”
感情休沐之時,劉宏去找來了大漢地理圖。
一路先走河東,關於河東郡。
河東土地平易鹽鐵之饒,醇厚樸實。本唐堯所居,詩風唐、魏之國也。
靈帝想去看看何謂唐、魏詩風。
再北上北地郡,去見見皇甫嵩治理下的北地,北地至上郡,有大漠,呂布知道他是想去看看大漠。
由上郡入西河,西河郡有牧馬苑。
入五原,去看看秦直路的終點。
最後北上,稒陽出塞,去看看呂布的說的支就塞黨人。去看看整個大漢邊關糜爛,看看呂布的處境。
然後一一處置這些罪臣。
呂布一臉苦笑的看著皇帝劉宏,這一路走下來,恐怕支就塞早就夷為平地了。
哪怕是不走馳道,可以北上河內,走上黨、雁門、直入五原郡。不用入九原城,先抵稒陽。
正執不下下之時,劉宏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向呂布吼道:“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致,皆為漢土,朕想去哪就去哪!”
“砰!”
拍桌子,呂布比劉宏狠多了,向劉宏厲聲喝道:“邊關資敵之事,隨時可行。軍糧、私鹽出去了,我大漢將士,又要妄死多少?”
“朕要去!”
劉宏耍賴了,他知道呂布說得對,知道呂布心急如焚。但他好不容易出一次宮,一定要玩夠本。
而且,這一路沿最近的路途北上,一定會被羽林軍找到,屆時滿朝公卿趕來一跪滿地,他還怎麽北巡?
“我現在就找楊賜,把朝堂上公卿、士大夫就叫來,接你回宮!”
呂布氣急了,北巡絕對是重生之後,最大的失誤。
“別……”
劉宏連連擺手,哭喪著說道:“呂卿,你我一路快馬加鞭,此一行,定能在正旦之前,趕到五原。”
皇帝居然想在邊關過年……
呂布抱膀撇嘴,堅決反對。
劉宏見軟的不行,來硬的了,厲聲喝道:“呂布,你敢抗旨不尊,忤逆聖意,不怕我斬了你嗎?”
“斬,斬了呂布,誰給你定江山?”
呂布一拂衣袖,環首刀放到幾案上,高喝道:“來啊!”
“正當朕不敢斬你!”
劉宏抄起刀來,卻見王甫連忙來到呂布身前。
“陛下三思,臣有一言,我可走河內、入上黨、出雁門,至稒陽。歸途之上,再走河西、入大漠、至北地、走河東,還雒陽。“
王甫說完,急向呂布打眼色,快給陛下認個錯,人家是皇帝,你這當麵忤逆,也太過分了。
“臣附議!”
呂布說完,拂袖而去。
他現在弑君的心都有了,剛剛劉宏敢抄刀來砍,他定奮起還擊。
今年史侯劉辯剛剛出生,養在道人史子眇處。子弱母強,何氏外戚提前登上大漢權利頂峰。
講真,優柔寡斷的何進,都比這皇帝劉宏掌權要強。
好氣、好氣!
呂布回到自己的房間,摩挲著父親留下的玉韘,笑了。
與皇帝劉協爭辯那麽許多幹嘛,明日啟程,王甫、蹇碩隨侍劉宏左右,自己趕車。
去哪、怎麽走,完全是自己說的算。
皇帝劉宏,就不信他認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