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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智不如蒙!

  表麵上意氣風發的李肅,一直在擔憂著邊軍中不和諧的聲音。


  這些戍卒比想象中的窮,販魚之事,他進入了一個怪圈。


  戍卒沒錢,隻能先行賒欠。待休沐之時,為李肅捕魚還債。


  魚越捕越多,錢越欠越多,李肅本想小賺一筆,買些值錢的物件討好督瓚。


  結果錢沒賺到多少,這販魚之事如同飲鹽水,越飲越渴、越渴越飲。


  邊軍之中怨聲在道,李肅也知道督瓚對他有些不滿,若不是最近盯支就塞盯得緊,督瓚恐怕早就把他換掉了。


  他真是舍不得這一身官服,和頭上卻非冠。


  好在天公作美,迎來了魏越,無論如何,也要在魏越身上挖出一些東西。


  魏越下馬,持過所交與戍卒。李肅看他一臉淤青,計從心中來。


  “哎呦,兄台,這是怎麽了?”


  李肅在城頭上,故作關切的問起魏越。


  “回候官的話,某魏氏族人。與支就塞鄣尉呂布有再親,支就塞令史魏續是我魏氏宗子。


  家主有恙,招那呂布、魏續歸家。那豎子不依,我與他口角兩句,居然伸手打我。”


  魏越憤憤說完,忽然覺得自己說得不好,稱呼宗子一口一個豎子。


  果不其然,李肅正狐疑的盯著他。


  “噗通、噗通、噗通。”


  魏越壓抑不住緊張的心跳,下意識單手在後,腰間書信別在馬鞍橋上。


  李肅仍然盯著他,眼中似有光芒一閃。


  魏越盡量讓自己鎮定下來。


  “候官別看我臉上於傷多,那呂布豎子也好不到哪去。”


  魏越急中生智,找補一句,說他打得是呂布。雖說呂布武藝在同齡人中絕對翹楚,在邊軍也有威名傳。


  但魏越深想了一層,這話一說李肅大抵會認為他為了麵子,吹牛而已。


  “我府上有醫者,先幫閣下處理下吧。”


  李肅換上一副笑容,下步道迎出,執手魏越,佯裝不識問道:“敢問足下高名?”


  “回候官,在下魏越,表字文生。”


  魏越拱手施禮,眼看李肅拉他離開馬匹,佯裝說話扯動傷口,“嘶”倒吸一口涼氣。


  這倒吸一口涼氣,轉移李肅的注意力,魏越又將鞍上白帛收入袖中。


  “呂鄣尉真是有些過分了。”


  李肅佯裝關切的皺了皺眉:“這身上也有傷吧!”


  “有些不多。”


  魏越盡量讓自己淡然處之,心中確是一陣抽搐。這李肅,莫不是想借診治之名,搜身不成?


  一路上,魏越與李肅邊聊邊走。魏越不自覺的四下留意,身上的白帛能藏在哪?

  石路兩側,多有戍卒匆匆而行,前方是營房了,土黃色的牆垣有草棍支出,那是直接夯在裏麵的枯草。


  進營門,連排的營房,最深處便是醫者處。醫者地位不高,與巫、賈、百工相當,屋舍自是簡陋。


  魏越白帛還在腰間,眼見進門,是一個盆架,上麵放著麵盆。


  魏越白帛悄悄扔在地上,還踩了一腳。


  “竟然踩髒了麵帕。”


  魏越略帶愧色,拾起白帛,掛在盆架上。


  這也是鋌而走險了,雪白的帛與破舊的盆架是那麽的不搭。


  李肅駐足,眉頭輕鎖,狐疑的盯著那白帛,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魏越屏氣凝神看著李肅,麵色還要裝得自若一些。


  好在隻有李肅陪同,前麵是一屏風,醫者應該在屏風之後。


  隻需瞞過李肅一人。


  “這白帛麵帕……”


  李肅遲疑了一下,向盆架走了一步。


  魏越心頭一緊,雙手攥緊了拳頭。


  大不了魚死網破!

  “尺寸有些太小了。”


  李肅輕蔑一笑,醫者哪能用得起帛?不一定哪裏弄來的呢。


  魏越這才鬆了一口氣,跟著李肅轉屏風見醫者。


  大約過了一刻鍾。


  可憐的魏越,在這寒冷的冬日裏,赤條條的躺在未燃薪的土榻上,被醫者上著不知名的草藥。


  真的要這樣嗎?

  凍得瑟瑟發抖,還要強顏歡笑。看這李肅一身絳色官服,頭上帶著一絲不苟的卻非冠。


  自己的衣物那邊,被屏風擋著,這破破爛爛的木屏風,擋不住風,卻能擋住視線。


  衣物的位置他看不到,但可以確定,那裏有人,應該是在搜身。


  好險。


  若是帶在身上,定被搜出了。


  魏越此時也是心緊,白帛看不到,真怕被人拿了去。


  又一刻鍾……


  終於包紮好了。


  赤條條的魏越這才知道,魏越下手夠黑的,整個上半身,都有於傷。


  著長絝、穿青衣,再穿綠袍,最後攏發包巾,魏越這才感覺到暖意。


  李肅見屏風後麵的搜衣之人搖了搖頭,臉上不自覺閃過一絲失落。


  “多謝候官。”


  魏越盡量做出宋蠻子那憨厚的表情,滿眼的感激之情,作為下人來講,並不難裝出。


  畢竟是旁支,田莊裏哪有那般如意?父親更是幾多苛責,沉默的性子下,魏越必須學會揣摩沒個人的心思。

  “說得哪裏話?魏氏宗主,如雷貫耳,本官早想拜會。”


  李肅執手魏越,拉著他走向候官府:“你我一見如故,今晚定要飲宴一番。”


  “我這一身傷……”


  魏越眉頭緊鎖,一臉的為難。這李肅也是精明之人,定要酒後套話了。


  “無妨,某藏了些藥酒,有助於於傷的恢複。”


  說罷,李肅打量魏越臉上傷痕,直嘬牙花子:“嘖嘖,這呂布下手也太狠了。”


  “某受些皮肉之苦倒是無妨?”


  魏越已跟著李肅行至盆架處,一麵悄悄將白帛收入袖中,一麵抱怨道:“離家半年,未有一封書信,家主思之心切。以重病誑他二人回來,結果這兩個小豎,一個都沒與某歸返。”


  “傷心事別提了,今日一醉方休!”


  李肅輕拍魏越肩頭,似是多年好友。在他眼裏,這個看起來少年老成的少年,像大多數五原人一樣,沒什麽城府。


  “好,今日某家舍命陪君子。”


  魏越知道,不達到目的,李肅不會讓他走的,還不如豪爽一些。


  整日都跟著李肅,直至晡食飲宴。


  酒席宴間,魏越借如廁之機,將白帛藏於襪中。


  喝至半醉,李肅敬酒。


  六百石候官李肅,掌管千裏廳障烽燧,魏越區區魏氏下人,按道理李肅敬酒,應該離席起立,以示尊重。


  魏越偏不,坐在那裏暢飲,也不知避席。


  李肅見魏越不避席,認為他他喝多了,於是將話題引向呂布、魏越二人。


  哪知道,這魏越破口大罵,罵呂布不識好歹,罵魏越頑劣。從幼時開始,呂布、魏越二人的糗事如數家珍。


  李肅這邊聽著,話題跑偏,想要出拉回來,根本插不上嘴。


  最後聽得昏昏欲睡,猛飲了幾盞酒想要提神,結果眼皮越來越重,耷拉著腦袋,輕輕響起鼾聲。


  ……


  夜晚,漆黑的屋子裏,昏暗的油燈閃爍。李肅晃著昏沉沉的頭,一籌莫展。


  魏越真的被打了,也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光著身子搜的,也沒有夾帶書信。


  怎麽辦?

  督瓚那裏怎麽交代?


  有了!


  我就說他夾帶書信,督瓚也不知道。


  就說那魏越夾帶書信,被發現後,將書信焚毀。


  油燈的燈光將李肅的身影映在牆壁上,奮筆疾書間,好似亂舞的惡魔。


  寫信的時候他不知道,自己蒙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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