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匪軍出馬
校場點兵,人聲鼎沸。
漢人尚火得,赤紅的深製禪衣,外罩皮甲。一眼望去,宛如湧動的火焰。憋了快一個月了,呂鄣尉的劫掠鮮卑,終於要兌現了。
屯長宋憲,拿出一匹白帛,攤在幾個幾案拚成長桌上,供諸位參詳。
一個月來,他除了營救出塞黨人,就是帥遊騎斥候北上,繪此圖。
“方圓二百裏,鮮卑地形圖都在這了。”
宋憲微微一笑,一臉的驕傲,拍了下身邊大章車。
大章車,又稱記裏鼓車。車分兩層,每層有一個木人,車行一裏,下層木人擊鼓一次,車行十裏,上層木人敲一下鈴。
宋憲隻需記錄鼓聲和鈴聲次數便可以計算出馬車行過的距離。
“就怕你到時候繪得不準。“
呂布挖苦宋憲一句,今世又見侯成、宋憲,加上魏續、成廉,最早追隨自己的四將,業已到齊。
不在這草原之上,弄出點大動靜來,還真對不起這支就塞“兵多將廣”。
“畫得不準,你能讓文短尋我來?”
宋憲祖父是個繪圖的小吏,每年都要丈一丈九原土地。宋憲小時候,喜歡記裏鼓車上麵兩個木人,一路跟隨也學得這丈量之法。
金甲帥一屯兵馬,在校場內站著。見點兵台上幾人圍著畫卷,好奇的順石階走上,也湊過頭去端詳。
“畫X的,可是鮮卑部落放牧之處?”
金甲一時沒忍住說話,問起宋憲。打家劫舍,許久未幹過了,心裏癢癢的不得了。
“正是,一旁小字有穹廬、牛馬、青壯數量。”
宋憲繪圖事無巨細,一一解釋開來,就連自由一起長大的魏續、侯CD為之咋舌。
呂布前世就知宋憲本事,被丁原征為掾屬之後,一直把他帶在身邊。
時間仿佛回到了前世。
建安三年(198年),曹軍兵圍下邳,決水灌城,圍城三月。
呂布自知大勢已去,對魏續托以身後之事:“此役必敗,今夜你與侯成、宋憲,束公台先生降曹,可保你四人性命。我若身死,不用為我報仇,替我照顧好你表嫂母女。”
“表兄,續生死相隨。”
魏續拿出不可置否的態度,怒目而視呂布。
“那你表嫂和玲綺又當如何?城破身死,你讓他們淪為曹阿瞞府中玩物嗎?”
呂布橫眉冷對魏續,直看得魏續漸漸軟了下來。
“這三處聚落,相距不足十裏。“
金甲粗獷的聲音,打斷了呂布的回憶。這小子指著一處鮮卑牧民較為集中的地方,叫嚷道:“我等可快馬奇襲,連掃這三處聚落。”
“你當兵之前真是幹馬匪的?”
侯成眉頭緊鎖,質疑的目光盯著金甲。
“是,怎麽的啊?”
金甲被侯成看得有些發毛,都快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馬匪了。
“我看你就是一般流寇,一點策略都沒有!”
侯成白了金甲一眼,指著三處聚落說道:
“鮮卑人無論男女,上馬能戰。“
侯成指向中間聚落:“這處恐有三百人,我可佯攻左右不足百人的小聚落。”
侯成手指劃向兩邊:“待中間聚落分兵馳援。我再兵分三路,兩路埋伏援軍,一路直劫這最大的聚落。”
侯成說完,金甲歎為觀止。為馬匪十多年,不禁要問侯成一句:“閣下也是馬匪?”
“……”
侯成不語。
呂布微微一笑。
久病成良醫,侯家在陰山腳下有幾個田莊。陰山多匪患,侯成這一路諫言,肯定師承劫掠自家田莊的陰山馬匪。
侯成劃策完畢,呂布問宋憲:“可知這是哪部鮮卑?”
“應該是依附置鞬落羅的小部落。”
鮮卑這般小部落多如牛毛,宋憲秘密斥候,能夠打探出這些已經不易了。
“置鞬落羅。”
呂布玩味的重複著這個名字,命部下著左衽胡服,帶鮮卑風帽,發留一綹,扮作髡發。
鮮卑諸部,僅有宇文部為髡發,一眼便能認出。
是夜!
成廉、唐琳帥五十戍卒,守城。
城門大開,二人目送三屯之兵,出塞。
依軍法,鄣尉不能擅自帥軍奇襲鮮卑,就是一部將軍,未有軍令也不能如此。
侍中楊彪,後知後覺。趕到城頭之時,呂布已經走沒影了。
“豎子!虧得你說儒表法裏,道本兵用。我看你帶的就是一支匪軍。”
楊彪狠狠地跺了一腳,咬了咬牙:“我定要參你一本!”
“啊?”
唐琳望向楊彪,眼神中的意思是:“你確定?”
“你等邊地匹夫,就知與這呂奉先為伍。深入鮮卑腹地,尋路都難,還想擊敵。”
楊彪一聲嗬斥。
“拿下!“
唐琳一聲令下,左右直奔楊彪。呂布不在,不能讓這楊彪興風作浪。
關中四劍立即攔在楊彪身前,“蒼啷啷”寶劍出竅,宛如舞動銀蛇。四劍列成一排、整齊劃一、寒氣逼人。
“日前爾等偷襲於我,今日就讓你們看看,我關中四劍的本事!”
“這……”
左右戍卒望向唐琳,上次關中四劍“大顯神通”之時,他們不在場。如今見這關中四劍,威風凜凜、煞氣騰騰,手中軟劍鑲著寶石,更不是凡品。
“還不速速退下?到時候刀劍無眼……”
楊彪話說一半,耳中聽得風聲,呆若木雞。
關中四劍,四聲慘叫,人仰馬翻。
定睛一看,原來是成廉手持長矛,在側麵抽冷子一記橫掃。關中四劍,不頂用,上次他就知道。
居然這麽不頂用,兩次被成廉偷襲,令人刮目相看。
“關中四劍,名不虛傳!”
戍卒哈哈大笑,把這關中四劍捆了個結實。這四人受製於人,還嗬斥成廉:“豎子兩翻偷襲於我,算何好漢?”
成廉懶得看他們,別過頭去。鄉裏間的花架子,上了戰場,就是一個死字。
“請吧!”
唐琳將楊彪請入鄣尉府軟禁起來。
成廉一言不發,立在城頭之上,歎了一口氣:“關中四劍?劍就不是殺敵的兵刃。”
日出日落,一百五十騎快馬,到了塞外草原深處。
三個聚落,實則是一個小部落。部落首領居中,兩個兒子相聚父親左右十數裏。
夜幕降臨,幾隻牧羊犬伏在羊群四周,沉沉的睡去。
穹廬之中,也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鼾聲。
左右二部幾乎是同時響起急促的犬吠,而後牛羊怕是驚鳴之聲不絕於耳。
首領的兒子出來查看,但見一波波火箭呼嘯而至,不少穹廬燃起火來,整個聚落彌漫著氈帳燒焦的味道。
“速去首領處求援。”
兩個兒子,一前一後派人求援。自己則帥本部人馬,在黑夜中尋找。
侯成、宋憲、金甲、童環,早就引兵繞出幾裏,伏在草叢中伏擊援軍。
十幾裏的路,援軍疾馳,不需半個時辰。
眼見左右援軍,各有數十青壯,漢軍手持強弩,兩輪齊射過後,鮮卑青壯全部倒地。
鮮卑人的慘叫聲,回想在草原上。蓋過了牛羊馬匹的嘶鳴聲,傳到了中部聚落。
“是不是中計了?”
首領帶上風帽,出穹廬查看。
“噠噠噠噠……”
呼嘯的馬蹄聲傳來,尋聲望去。一人手持環首刀,劍眉下一雙鷹目,閃著寒芒。
“卸兵不殺!”
呂布用鮮卑語高喝著,策馬一馬當先。
玉韘不停劃過弓弦,隻要有人持兵刃出穹廬,立即倒在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