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科研狂人

  這一年，無數人的心裡都在喊著這麼一句話：

  「重啟2020，我要重啟2020！」

  當唐起第7次在嘴邊掛起這句話的時候，整個校園再也經不起醞釀已久的情緒，而突破了壓制已久的臨界點，終於暴發了——

  「唐老師瘋掉了！」

  尤其是唐起帶的那幾個物理系專業的班級，見證了他們的唐老師從嘴上掛起這句話的堅決，就更加認定他們這個唐老師是瘋掉了。

  而且瘋得很嚴重！

  作為一個在物理領域頗有影響力的教授，是不該開這種玩笑的。

  2020打開的方式雖然很糟糕，但它就是這樣走來了。你可以嫌棄它、厭惡它、咒罵它，甚至……逃避它，但你絕對無法重啟它。

  這是無法改變的現實。

  因為這在科學領域涉及到一個很重大的問題——

  時間機器！

  愛因斯坦的相對論給出了一個「時間可以回到過去」的可能，但他的質能方程又鎖死了「任何物質無法超越光速」的實現。

  身為物理教授的唐老師，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所以學生們的判斷結果，就是這個唐老師瘋掉了。

  當這個唐老師很堅決地說「重啟2020，我要重啟2020」時，他就瘋了！

  他說得越堅決，說明他瘋得越嚴重！

  校領導表示高度關注這件事情。

  並派出唐起所在的系主任，前去確認。

  「不能直接前去質問唐老師——你瘋了沒有哇？」

  身負重任的系主任，還是具備最基本的情商，和智商：

  「沒有一個瘋子會承認自已是瘋子。」

  「另外，他要是沒瘋，我這樣直截了當地前去質問，倒顯得是我瘋了。」

  更重要的一點，系主任壓根不相信唐起會瘋掉。

  畢竟老師可是所有職業裡面，最具理性的代表，是最不可能致人發瘋的職業。

  尤其是教物理的，他們的頭腦冷靜、堅忍，思維清晰，凡有定論都拿得出科學依據，常以理服人，這樣的頭腦是不可能說瘋就瘋的。

  為了確定唐起有沒有瘋，系主任首先從同科室的老師們旁敲側擊開始。

  「小唐能認出你們來沒？」

  「他現在的表現，是正常，還是反常？」

  「他知道自已是誰不？」

  得到的答覆是：

  「唐老師精神正常，知道自已是誰；情緒除了一點高漲外，並沒有其他反常。」

  這一點，可以從坐在那張堆列了一桌子科研項目資料的年輕人判斷出來——

  他正很嚴肅、孜孜不倦地拿著筆，在一張紙上唰唰唰地畫著什麼，計算著什麼……

  「光粒子沒有質量，所以它能達到光速。」

  「人的意識原來也是一種粒子態，它同樣沒有任何的質量。」

  「沒有質量，完全可以跟光粒子一樣實現光速。」

  「只要加以輔助，是能夠實現光速或超光速，進而實現時間的靜止或倒退！」

  唐起一邊寫著，一邊喃喃低語，聽得系主任如遭電擊，同時兩眼放光——

  他低吼一聲，一巴掌拍在了那張寫滿了符號和公式的紙上：

  「唐老師，你瘋了，誰告訴你人的意識是一種粒子態？」

  一臉文質彬彬的唐起，終於抬起了他的臉，扶了扶鼻樑上的那副無框眼鏡，露出了一個耐人尋味的微笑……

  ……

  「腦子是個好東西，可惜你沒有！」

  榮獲2018菲爾茲獎的牛角尖大王——唐起伸出一根手指頭，敲了敲自已的腦袋，然後捂著下巴陷入了沉思當中。

  在他面前掛著一個巨大的顯示屏，猶如一張巨大的壁畫，正巨無遺細地顯示著一個人類大腦的剖面圖。

  他有一個搞生物學的同學告訴過他，視覺影響思路，像他這麼容易鑽進牛角尖的傢伙，必須要極大地拓展視覺的寬廣度，才能平衡掉思維的縱深度。

  唐起覺得這個同學的建議很實用，所以他看資料搞研究時，就喜歡用巨大的顯示屏。

  寬廣度足夠大，才能全面地顯現研究對象的整體，或者說是框架，這種飽覽全局的視角，讓他在思維上有一個「大局在握」的統籌意識感。

  大顯示屏還有一個直觀的好處，能把很多分支細節的內容，也一併標註和顯現。

  追求「全面而又不遺漏細節」，就是唐起做研究的風格。

  「愛因斯坦的相對論給出了一個『時間可以回到過去』的可能，但他的質能方程又鎖死了『任何物質無法超越光速』的實現。」

  唐起暗想……這裡是不是可以引申出：物質的身體回不到過去，那人身上有什麼東西是可以回到過去的呢？

  是意識嗎？

  唐起摸著下巴想，如果能把意識加速到超光速，是不是就可以回到過去了？

  那這樣一來，前提得把意識從大腦里分離出來，這涉及到一個問題：

  「意識，只能出現在大腦里嗎？」

  巨大的顯示屏上，人類大腦的各個功能區域，都被標註得明明白白。

  當各個功能區域調動起來后，人類大腦就像一台高速運轉起來的機器，而意識就誕生在這裡頭。

  「離開了大腦，意識還能不能獨立存在？」

  陷入了深思中的唐起，不由得聯想到一些「靈異」事件——意識事件。

  遠的不說，就拿醫院來說，也有搶救死人活過來的事件，時間短的是幾分鐘，長一點是幾個小時，而更長的是幾天。

  科技的進步，讓醫療設備最大程度地救活了人體器官，但那最特殊、最不可思議的則是他們心臟停止后的意識事件。

  人體心臟停止跳動后，不再給大腦輸血供氧，大腦隨即停止了活動，這時候發生的意識事件就很奇妙了。

  解剖學上指明，意識誕生於大腦神經元的活動，理論上講，如果大腦停止了功能活動，那麼意識必然會跟著消失。而意識事件的不可思議就在於此：大腦都停止了，何來的意識？

  更值得驚訝的是，由於大腦停止了功能活動，其後發生的意識事件往往沒有在大腦里留下記錄的痕迹，而「詐屍」醒來的人卻能講出那段經歷，這也是意識事件的奇妙之處。

  「退一步講，假如大腦停止了活動而意識真的還能存在，那麼這時的意識靠什麼來支撐它的存在？」

  除非意識本身就是一種物質，很微妙的物質，或者它原本就是一種存在於宇宙里的波？某種波？還是它本身就是一種能量體，不需要靠外界的能量供養而獨立存在的？比如能量粒子之類的？

  ……嗯，捂著下巴的唐起感覺這個問題……開始對上他的口味了！

  「這是一個值得鑽研的課題。」

  把這個問題上升到了科研的高度，唐起摸著嘴巴並……兩眼放光——好久沒碰到這麼讓他激動和興奮的研究課題了。

  「好，我們就假設意識是某種物質，或者是波，也可能是一種能量體……」

  因為這類意識事件，並非有獨無偶，雖然發生概率極小，但在人類史上一直都在發生著。所以，從統計學上看，唐起認為他的這個假設，有可能不是一種假設，而是實錘之事，只是一直找不到科學的證據，得不到科學的解釋。

  唐起開始仔細揣摩，暗想以目前的科技設備，再微妙的物質，只要是物質，都會被檢測到。

  至於波，那更容易被捕捉到了——要知道，連宇宙最初的大爆炸產生的波都能捕捉到，何況其他波？

  但事實上，人類科技從未捕捉到意識這種波，它頂多是以腦電波的形式被儀器檢測到罷了。並且波的話，它應該有源頭才是。如果大腦只是意識波的維繫、儲存的空間，那麼誕生出或者發射出它的源頭，究竟在哪呢？所以波的假設，是一個不太確切的假設。

  而能量體一說，好歹能量體還能獨立存在，比如太陽這樣的能量體……單憑這一點，能量體的假設就足夠成立了。

  「似乎也只有這個『能量體』才能解釋得了了。」

  唐起曾經把這個假設出來的結論，跟那個搞生物學的同學討論過，卻遭來鼻嗤：

  「老唐，你一個搞數學的，愣是鑽研這個『意識』作甚？這『意識』跟你斬獲的菲爾茲獎的數論領域，八杆子都打不著……哦，我明白了，你是看到『能級沙漠』出來后很多理論家改行，你也想跟著改行？怎麼，你現在想搞生物學，還是醫學？」

  基礎科學難有突破，的確引來很多理論型科學家紛紛轉戰沙場，改投通訊、生物、醫學這些應用性明顯的領域。

  「陳沖，你是搞生物學的，難道就從沒懷疑過『意識』這東西，是一種能量體？」

  「肯定懷疑過，而且還有了看似可以自圓其說的佐證。」陳衝突然反問一句，「老唐，你信佛不？」

  這個老同學的表態，讓唐起有點小欣慰——能有這個想法的好歹不是他一個，要說瘋吧，這不又多了一個？

  而且這個瘋友，還能提出佐證來助力，甚讓唐起驚喜啊——但這貨突然問起信仰來，倒讓唐起有點閃不過腰來。

  「怎麼，你這佐證，還得請釋迦牟尼他老人家來證明？」

  要這樣，那說服力就大打折扣了……信仰科學的唐起接受不了用佛學來證明科學的問題

  「相反，是更加證明了釋迦牟尼的說法。」

  唔？陳沖的意思反而是——用科學證明了佛學的問題？

  這又閃了唐起一個思想的妖（腰）。

  只聽陳沖說道：

  「意識要是一種能量體，而能量守恆定律，能量不滅，這或許就是釋迦牟尼說的『不生不滅』。」

  一個事物永遠不滅，那它就沒有生滅之說，所以用「不生不滅」來形容，是很恰當的說辭……唐起微微皺眉，不可反駁地微微點頭——他接受了這個說辭。

  「意識要是一種能量體，那說明人的意識同樣遵守能量守恆，進一步拓深就是人的意識永不消失。但人的肉身有期限，肉身消失后而人的意識還存在，於是才有了輪迴，也必須要有輪迴，意識才能披上新的肉身以彰顯它的存在。這跟能量守恆、能量不滅，導致的能量必須轉換存在的形式，是同理的。」

  陳沖提出的這個佐證，讓唐起一陣雞皮疙瘩，頭皮發麻！

  辣，這觀點新鮮，刺激，有點味道啊！他有點難以置信！

  這簡直是完美的解釋啊！

  唐起忍不住一陣咀嚼，這其中的味道……你細品：

  「意識是一種能量體？而能量體遵守能量守恆，於是意識這種能量體才有了輪迴？這麼說來，咱們這個假設，其實早已被釋迦牟尼實錘過了？」

  「在佛學界肯定是實錘了，但搞科學研究的有幾個人信服的？兩千五百多年前，那時侯的人類認知水平沒有能量守恆之說，釋迦牟尼沒法跟普通大眾說什麼能量守恆，當然只能說『不生不滅』、『不增不減』了。結果被人誤以為好神秘，好高深，於是連同釋迦牟尼一併神化掉了。」

  陳沖這話好歹有點正面客觀，釋迦牟尼也是正常的普通人，只不過他在思想上是個覺醒者，因為他的觀念太過超前，太過高深，還不知道大地是個球的普羅大眾難以理解而把他本人及他的學說神化掉。

  這或許是很多科研巨鰲、泰斗晚年親近佛學的原因——他們逐漸認識到了這個神化下的真面目？

  「你怎麼看？咳咳，你信？」

  咀嚼有味的唐起，忍不住抬頭看陳沖，彷彿看到了一扇新打開的門。如果這個釋迦牟尼是個值得信賴的學者，那麼他的學說自然而然值得去鑽研了，沒準這個傢伙是從另一個「科學」角度來剖析宇宙的真相。

  「我還不到貼標籤站隊的程度，他的學說權當是課外閱讀，用來轉換思路和視角吧。」

  陳沖表態道。

  唐起直直地盯著陳沖。

  陳沖感覺他的表態，不是唐起要的那種，或者唐起壓根沒在意他的表態——陳沖看到這時的唐起，正陷進了一種恍惚狀態里，除了瞳孔放大外，還聽他嘴裡在神神叨叨著幾個關鍵的聲音：

  「能級沙漠」、「意識能量」、「轉換思路」、「新的視角」、……。

  「喂，老唐，你不會又鑽進牛角尖里去了吧？」

  陳沖使勁搖了唐起一把，卻看見唐起一副精神振奮的神態，陳沖不由得暗叫一聲糟糕，老唐的老毛病還真老犯上了。

  「意識能不能獨立存在，是不是一種能量體，只要親身體驗一次，不就什麼都清楚了？」

  精神抖擻，甚至兩眼放光的唐起反而一把抓住了陳沖，就跟學霸終於逮到了值得下苦功的題目一樣。

  「陳沖，這個忙你得幫我。你恰好是搞生物學的，這個忙簡直是你的量身定做，非幫不可了。」

  「老唐，你不會是要……」

  陳沖一陣頭皮發麻，感覺到了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恐懼，那是油然而生的一種熟悉感啊！

  「我要進行一次意識剝離肉體的試驗，親身體驗，拿到這個研究課題的第一手數據資料。」

  「老唐，你真把這當研究課題來做啊？」

  「馬上給我安排實驗的設備……手術台、醫生，除了必要的心電圖、腦電波所用到的儀器外，最重要是要準備一台能感應和鎖定能量的捕捉器——介於意識這種能量可能是無形能量或者是暗能量之類，建議借鑒EVP做法來進行實時的監測和觀繪。」

  「不不不，老唐，你要冷靜。這可不是什麼研究課題……會死人的啊！」

  陳沖哆嗦了起來。

  這也是他不太想跟唐起一起搞鑽研的原因之一，要麼是對待鑽研的熱情跟不上，要麼是命跟不上！

  天才也不敢玩的送命題，只有瘋子才敢去玩。

  「這不有你在嗎？你是搞生物學的，難道你的生物學是白學的？我相信你……」唐起抓著陳沖的手，彷彿要把他的熱情傳遞到陳沖的身上，「是時候讓你表演真正的技術了！」

  陳沖聽得耳朵一陣難受，嘴裡卻是五味雜陳，心裡只一個勁地吐槽：敢情我平時搞的研究，那不是真技術？

  「老唐，我不適合、你……你不能找我，你得找心理醫生！」

  陳沖一個勁地搖頭拒絕，就差說出「你有病」「而且病得不輕」了！

  「心理醫生只會催眠，哪會剝離意識？就算充其量講，也就是拷問潛意識而已，離『剝離意識』差了十萬八千里。而我要的是剝離后的意識，不是催眠下的潛意識。從技術上講，是要心跳停止后的意識體驗。」

  「我懂，我當然懂。可這太冒險了，萬一……」

  「萬一成功了，那就是劃時代的成就。對吧？誰沒鴻運當頭的一次？」

  「%@**！」

  陳沖非但熱情趕不上，而且節奏也不在同一拍子上，他只得一再提醒：

  「老唐，一旦失敗，你可就掛了。想想，好好想想，你一個搞數學的，犯不著來冒這個生物學上的險。」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唐起就跟嗅到血腥味的狼，兩眼精光大熾：

  「好久沒碰到這種讓人全身亢奮的研究課題了，機不可失啊！做這個實驗，有三大好處，除了拿到第一手數據資料，還能確定意識的屬性，它是能量體，還是微妙物質，或者是一種波？馬上分曉！而最大的好處是第三點，一旦剝離成功，人的意識可以單獨存在大腦之外，那麼意識數據化就是科研史上的開天闢地，整個死氣沉沉的科學界將迎來它的變革，從此人類地球將以另一形式呈現……宇宙真相即將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