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廬山真麵目 2
廬山,又名匡山,主峰叫做漢陽峰。而今,漢陽峰上已經被列為了禁地,正在建造祭台,預備皇帝祭天之用。
曆代帝王祭天,多在泰山之巔。而在唐時,也曾在武當山上行祭天事宜。而今朱元璋選在此處,也多有故地重遊之意。
王小十也跟隨上了山,就跟著這些修造祭台的工匠們一道進的山。可見,那方夜雨也卻有些勢力。
上了山,王小十每日並不需要作什麽,隻在山上閑逛便好。也不知方夜雨給他安排的是何身份,總之這些工匠乃至是山上守衛的兵丁見了他,都紛紛點頭示意。
王小十就在山上住了下來。這一天,已經是二十三!
方夜雨做事,似真似假,令人琢磨不透。二十三上山,而真正動手的時間仍舊是下月初七!
…………
船行於江上,浪花躥騰的很急,船行卻並不快。因為船是逆流而上,今日又無風勢可借,自然要慢上許多。
這是一艘官船,明燈高懸,照耀著整個江麵。
就在波濤與天際交接之處,一張孤帆半懸,正在與大船迎麵駛來。那好似離群的孤雁,說不出的寂寥之感。
當兩船近了,會看到那孤帆下,是一張嬌媚的容顏。
來人的船直直迎上了官船。大船若不閃躲,小船必會被撞個粉碎,無論船上之人是何等的身份、樣貌,也免不了去做魚蝦的養料。
可大船卻並未停,小船也行的極快。
卻是在兩船相遇之際,小船突然一個轉舵,讓開了船道。同時,船上的姑娘也飛身躍起,登上了官船。
這船身上也有許多人,卻想從未見到這姑娘一樣,繼續忙著各自該忙的事情。而姑娘輕車熟路,一直行到了船艙。
“你來的晚了些!”他在等她,一直在等她。
“難道我不值得你一等嗎?”
男人道:“不敢!”等一個女人,這本身就是男人的義務。況且……
“就連太子殿下都甘願等你,我又如何等不得?”
“太子殿下可在?”
男人道:“在兩日後!”這話豈非很怪?但姑娘聽得懂。“你是說,太子殿下落後你兩日的路程?”
男人點頭。“有什麽發現嗎?”
“他的確是王小十!”婉兒道。
“哦?你沒見過王小十。”
婉兒道:“但我確信那人就是王小十!”不單因為白不信的關係,更因為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男人。如王小十般出色的男人!“所以我來的晚了一些。我一直都和他在一起!”
男人無動於衷,這是對婉兒最大的傷害。
婉兒又故意道:“他是我見過,最有氣魄的男人!”
“嗬!”一聲冷笑。“這話,你怕與太子也說過吧。還有方夜雨。或者,你還和許多人說過這樣的話!”
唐婉一時氣憤不過,從身上取出短刀,便向著男人刺來。
“你怎麽不躲?”
“你怎麽不刺下來?”
“哼!”唐婉冷哼。她無論是剛進來時的那種嬌媚,還是後來被這男人嘲諷時的嗔怒,又或是此時無所謂的冷哼,都有一種引人迷醉的美。
這男人同樣是個男人,也懂得欣賞她的美貌,卻從來都不會對其露出驚豔的目光。他的心,就仿若一塊石頭,仿若一座山,永遠也不會為這溫柔的力道所打動。
唐婉放下了刀。“方夜雨將一切都準備好了。”
“我知道。”
“你就沒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沒有。”
“那我就走了!”
“等等!”他還是叫住了她。“你小心些。”
當姑娘走了,他才退去了這冷酷的麵龐,而神色中透露出了懊悔之意。他問自己:“毛驤啊、毛驤,你怎麽就張不開口呢?”
他就是毛驤,錦衣衛指揮使,朱元璋仰仗的左膀右臂,他是拳、是刀,是淩駕於大明律法之上的人!
沒人知道他與唐婉的會麵,也沒人知道他與唐婉的關係如何。
廬山上,王小十在屋中枯坐。天色已經黑了,一天又結束了。山上的祭台建造的差不多了,工匠們不需兩日便可下山去了。而王小十卻要想辦法留下,一直留到初七那天,皇帝登上漢陽峰的時候!
這對於王小十來說並不難。
…………
初七這天,王小十就藏在祭台下。當山上鼓樂聲聲,王小十卻連呼吸都停住了,整個人就如一塊石頭,一件死物埋於祭台之下。
足足一個時辰的功夫,鼓樂聲住,皇帝與隨行的大臣上了山。
接著,不知是什麽人,在誦讀祭文,又占去了半個時辰的功夫。
最後才是天子進香,祈求上蒼風調雨順。而這時候,王小十的一雙眼睛才真的睜開,從一塊石頭變為了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就感覺到,一雙龍靴踏在了木質的祭台上,踏的祭台咚咚作響,而這雙腿也似有幾分顫抖。
這時候,腳步正走到王小十的頭頂。
突然之間,祭台坍塌,在下麵竄出了一人正是王小十!
人在半空,王小十還未等朝這人出手,卻是一道伶俐的刀光跟來,直衝王小十的眼底。雪亮的刀身映著晨光,王小十的眼中什麽也瞧不見了。
就隻見一片絢爛。王小十憑借著對於危險的感知,而出手阻擋。
他的肉掌拍在了刀身上,帶過了這一刀。
忽而,另一道刀光又起,接二連三的光芒閃耀,更是刺的人睜不開眼。這刀光忽左忽右、或東或西,好似有十數人同時在圍攻自己。但王小十清楚,真正出刀的不過一人。
一個人,一柄刀,卻仿若是一處密集的刀陣,足以將人切割成碎肉。
王小十身在其中,雙手或掌、或拳,身子或閃、或避,在這刀光叢中遊走。
終於,這一波快刀被其一一閃過,對方的攻勢減緩下來,而王小十趁機衝出了那光芒的包圍,一雙手掌拍了過去。
王小十的眼睛仍被那光芒刺痛,可手上卻已經牢牢的抓住了一物。
許久,亦或許是片刻,王小十睜開了眼。眼前,是一張臉,兩人之間,是一柄刀。刀柄握在對方手裏,可王小十的手卻已經夾住了刀鋒。
對麵笑了!“王將軍果然是王將軍。前次在信州城沒能與王將軍交手,今日總算是得償所願了!”
他同樣姓王,朱元璋的貼身護衛,當年人稱南刀王的王弼。前番在信州城,也是他夤夜去見了王小十!
卻見四下裏,也已經戰成了一團。王小十動手,就好似一個信號,將方夜雨埋伏在山上,以及眾位大臣身邊的人手都吸引了出來。
這一切是方夜雨的陰謀,卻被王小十悄然的利用了。或者說,是被朱元璋所利用了!今日的廬山上,根本就沒有什麽大明皇帝,不過是王弼在配合王小十來演這出戲。
剛剛,王弼見獵心喜,是真的對王小十出手了。所以那刀光又快又急,誰也瞧不出假來。難怪他們會上當!
“陛下可好?”王小十應該改口稱呼朱元璋為陛下,而非是昨日的大帥了!
王弼道:“陛下現在廬山縣中,有毛驤帶人護衛。”
而後,山上的爭鬥結束,方夜雨所安插的這些人手,是戰死的戰死,落網的落網,可謂一舉成擒。隻不過在這些人中,卻並無方夜雨!
王小十想到。“方夜雨一定是去刺殺陛下了!”似這樣行動的大事,方夜雨豈會不在?除非,他已經看穿了這一切,而另行去找朱元璋了!
王弼道:“不要擔心,這也在陛下的計劃之中!陛下就是要借助這次南巡之機,一舉消滅鄱陽湖上的水匪!”
“鄱陽湖的水匪?”
王弼道:“方夜雨等蒙元殘餘意圖複辟中原,卻不敢貿然南侵,就在攪動這些江湖人士與匪類。這一次,襲擊廬山是其中的一部分人,而方夜雨正帶著鄱陽湖中的那一群水匪,去強攻廬山縣了。”
“糟了!”王小十仍舊覺得不好。這豈非是弄巧成拙?
“王將軍放心,一切都在陛下的計劃之中。”王弼道:“我倒是忘了,現在該稱您為王爺了!”
“你不知道,現在白不信也在廬山縣!”這卻是王小十做的好事。
他明知今日這一幕是假,朱元璋也不會出現在廬山上。可為防事情有變,王小十特地請白不信幫忙,在廬山縣接應自己。
可他沒想到,朱元璋也在廬山縣,而且鄱陽湖的一群水匪正在朝其發動攻勢。而白不信在那,他該怎麽做?是幫著朱元璋,還是該幫著方夜雨,幫著自己兒子的一方呢?
如此,王小十豈非陷這位朋友於兩難之地嗎?
或許,白不信該兩不想幫,這才是最好的結果。可他能夠眼睜睜看著鄱陽湖上的兄弟被朝廷殺了幹淨,甚至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死在朝廷的刀下嗎?
這誰也做不到。畢竟白不信並非聖人,不會為了什麽民族大義去犧牲自己撫養了二十年的兒子。
所以,王小十必須趕去,親手阻止這一切!
廬山縣,離著山腳下尚有十餘裏的路程。王小十縱然拚了命,也無法在頃刻間趕到。而廬山縣中,戰鬥已經開始,幾乎與王小十這裏同步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