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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空城計 2

  “是夫人擔心你的身體,讓我過來瞧瞧的。小十哥放心,隻有我一個人過來,兄弟們都在帥府守著呢。”如此,當能夠令王小十安心。


  “那就好!”王小十也沒有掙脫李豐攙扶著的手。因為他實在是覺得身上疲累,傷痛又一次襲擾著他,才令之想起,這兩天他隻顧忙著眼下的事情,也沒顧得上練習“太極拳”,更沒有練習道人留下的那功法。所謂:不進則退。想必是因此而耽誤了自己的傷勢。


  如此,王小十也對自己的傷勢有了一個重新的認識。他的傷,遠比想象中的更難醫治。而他此刻的身體狀態,也遠沒有看起來那麽的好。


  被李豐攙扶著活動了一下身子,卻也緩和了許多,但仍舊覺得周身涼氣圍繞。


  就見,丁普郎也是獨自一人跑到了僻靜之處,不知何故,隻麵對著灰突突的牆壁發呆。


  “怎麽了?”王小十問。


  “是王將軍啊!”丁普郎根本就不需回頭。“我在想昨日的事。”


  昨日,他按照約定的好的計劃,將那番話說了出來。他也知道,陳友諒必然是忍不住在門外偷聽。如此,他的任務的當算是完成了。


  而後,他又想起了趙普勝。他們是同門師兄弟,彼此情誼還在,更有隆平府時放縱自己的恩情,丁普郎才猶豫著,要不要告訴給他實情,讓其做好準備,免得戰死在龍灣。


  可轉念一想,卻又怕其會將這一切都告知給陳友諒,使得大計難成。


  朱元璋與陳友諒,其間還夾著一個趙普勝,真是令他難以抉擇啊!


  他忍了很久,一直到陳友諒將其放了回來。可現在,他卻有了一絲悔恨。或許若能夠重新選擇一次,他會終於兄弟之情,而去偏幫陳友諒。


  但世上沒有後悔藥可買,他也隻能將這心思壓住在心底。


  故舊之情,是人最難以割舍的,正是丁普郎這樣性情漢子的軟肋。如此,當令他心底備受折磨。


  “昨日的事都過去,何必再去多想呢?咳……”王小十咳了一陣。“為人一世,做何選擇都是對的,唯有左右搖擺,才是大忌。”病體羸弱的王小十,好似練就了看穿人心的本事。


  丁普郎道:“若不是因為趙普勝在,我又怎麽會在乎他陳友諒呢?”


  …………


  一整日,也不見任何動靜。石灰山上,朱元璋暫且在此落腳。大部分的兵力,也都布置在了此處。


  “常遇春傳回信了嗎?”朱元璋問。


  徐達就在其身側。“常遇春傳回了消息。陳友諒的戰船已經開拔,而常遇春正埋伏在采石磯,以斷陳友諒的後路。”


  “其實,若讓常遇春在龍灣迎擊陳友諒才最為合適。不過,常遇春勇武,卻做不出這佯攻的把戲。”


  徐達也道:“龍灣那裏,馮國勝已經做好了準備。隻要小十他們不出岔子,這一戰必然將陳友諒的水師全殲。”他很有信心。


  天一但黑下,時光便走的格外迅疾,人心神的一陣恍惚間,月已上了中天。江麵上,戰船踏著浪頭駛進了秦淮河,行到了江東橋。

  當先一艘戰船之上,陳友諒手扶圍欄眺望。老天爺也很給麵子,月光映照的河麵鋥亮,石橋連帶著水下的倒影,形如巨獸張開了大口,要將秦淮河一口吞下。


  “怎麽回事?怎麽會是一座石橋?不該是一座木橋嗎?”


  旗手令旗揮動,戰船齊齊橫在河麵上,船頭不差寸許。陳友諒的軍中不光有上好的戰船,更有天下罕有的操船好手。


  戰船如同蟄伏的巨獸,一葉輕舟如巨手身上脫落的羽毛,在河麵上飄飄蕩蕩,靠向石橋。


  “丁普郎!”夜色下聲音毫不費力穿透了天際,橫掃在江麵之上,卻久久未曾得到呼應。“丁普郎!”趙普勝又喊了一聲。


  戰船上,陳榮輕聲道:“小心有詐!幹脆,將石橋炸毀,直接殺入金陵城!”


  陳友諒還在思慮。而今擺在他麵前的是一個抉擇,究竟該衝過石橋,直抵金陵城,還是該緩步圖之呢?丁普郎並未按照原定計劃來此接應,是出了什麽事,還是那本就是一個謊言。亦或者,是被朱元璋發現了。那麽金陵城中,真的布滿了火雷嗎?


  這時候,後軍以旗語傳來訊息。


  “後麵打起來了!”陳榮道:“龍灣附近,付友德已經與人交上手了!要盡快決斷,否則拖延起來就要吃虧啊!”


  龍灣淺灘,朱元璋在此下了血本,不惜用上了紅衣大炮。


  炮彈隻打了一發,將陳友諒的戰船船身打了一個大窟窿,卻並未能夠將之擊沉。這大炮是在與元廷交戰中繳獲所的,十分珍貴。若非此役背水一戰,他哪裏舍得將其放出來。


  這時候,陳友諒軍中的將領不肯吃虧,已將炮頭調轉了過來。馮國勝當即下令,全軍後撤。紅衣大炮沉重,一時間無法挪動,隻好將之放在那裏。炮身周圍,還散布著許多發炮彈。


  “轟隆”一聲巨響,戰船上一發炮彈打在岸上,將紅衣大炮炸飛,將岸上的炮彈點燃。夜空下,如此巨大的聲響,險些要將那粗劣的石橋震塌。


  “這麽大的聲響?已經交上手了!”


  陳友諒隻好道:“傳令,自龍灣登岸!”他沒得選擇。剛剛那一聲炸響,令本就心中猜忌的陳友諒更為疑心。前有丁普郎詐降在先,後有江東橋外的一出“空城計”,更伴隨著最後的一聲炸響,已足夠令陳友諒覺得戰鬥已經打響,若是其慢一步,就會吃上大虧。


  龍灣,火光振奮著人心。看著陳友諒部的兵將如潮般湧上,馮國勝真是恨不得立時衝殺過去。可他剛剛才受了朱元璋的軍法,被打了二十軍棍,自然不敢再公然違抗將令,隻好將心中的殺機隱下,帶人且戰且退,將陳友諒的人引上了岸。


  “大帥,打響了!陳友諒的人真的登岸了!”山頂上,借著剛剛爆炸的火光朱元璋一行人看了個清楚。


  “好個劉伯溫、好個王小十,他們真的做到了!”朱元璋此刻雄心萬丈。隻要脫離了江岸,便避開了陳友諒的長處。“傳令,全軍掩殺!”

  孫子兵法有載,“客絕水而來,勿迎之與水內,令半濟而擊之,利。”


  徐達、湯和,都是熟讀兵書、深諳戰陣之道,當然懂得這個道理。此刻陳友諒中了劉伯溫的“攻心計”,在龍灣登陸。兵力一部分處於岸上,一部分尚在水麵,兵力便被分化為兩處,正和“半濟而擊之”這句話。而且此時迎擊,痛打其岸上兵力,兩方人馬攪在一處,戰船也不敢輕易炮擊。


  如此,當是最利於朱元璋部的一種戰法。


  馮國勝一人當先。他身受了二十軍棍,那是實打實的二十軍棍,容不得絲毫作假,所以他此時根本就無法騎馬,隻好拖著傷勢,領軍拚殺。


  兩相兵力乍一碰撞,高下立判。陳友諒雖完全控製了天完政權,可因他是殺徐壽輝而帶之,軍士彼此各懷心思,戰力有損。再加上被朱元璋部迎頭痛擊,先失其勢,為此稍落了下風。


  岸上打的如火如荼,陳友諒尚在江心,憂心著此時的戰局。連番的催促,催促後續軍士迅速蹬岸。


  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岸上時,水下一行人,悄悄渡水而來,依附在船幫上。


  一個年輕人率先探出了頭,四齒的飛爪扔上了數丈高的船頭,抓在圍欄之上。而後,這人借著岸上喊殺聲與火光的掩護,悄悄向上攀爬。


  一丈、兩丈,眼瞧著便已過半,卻是被戰船上守衛的軍士所發現。船上一人高喊“有人襲船”,同時便要砍斷飛爪上的繩索。


  慌亂之下,這人單手抽出背後的腰刀,猛力向上擲出。不過一丈多的高度,其大力之下,刀身回旋呼嘯,便將這軍士的頭顱斬下。這一手險而又險的解決掉了這倒黴的家夥,但其卻成功的發出了警報。為此,男子無法繼續掩藏身形。


  他的背上,還有另一柄長刀。他隨後抽將出來,平插在船幫上借以落腳。而後,雙腳在長刀上猛點,接著反彈之力,身子躍上一丈多高,手搭在戰船的圍欄之上。


  這時,周圍的軍士圍攏過來,長槍隻管向著他身上招呼。男子順勢抓過了一杆槍頭,借著這微弱的力道攀上了船身。


  僅他一人,且如今赤手空拳,獨自麵對數名軍士,而且這裏一但動起了手,四下必然有更多的軍士趕來,要置他於死地。可他不在乎,他可以為後麵的人爭取時間!

  男子尋過落在船板上的長刀,一夫當關立在船板上。身後,繩索上已有人隨後攀爬而來,他要做的,便是掩護後續的同伴。


  血腥的廝殺,就圍繞著他一人展開。一柄長刀,舞動如旋風,“南刀王”之名果然不是虛言。


  這人就是王弼!正是因為他武藝高強,才被派來做這危險的任務。而緊隨其後攀上了船頭的,則是紀綱所屬的錦衣衛軍士。這些人戰力或許並不如徐達、湯和麾下的軍士勇武,卻另有一番旁的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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