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身入濠州 3
“小十哥你看!”王小十還在馬車裏,而駕車的李豐卻是瞧見了那道人。見其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像是早早就等候在這裏。而他也的確是早早就等候在了這裏!
撩開車簾,王小十見到了他。“道爺!”本已對其不報什麽希望。無論對方是因何故而不告離開,終究是無法在指望其醫治自己的病症。可就在此刻,轉機突現,這樣的大起大落之下,令王小十不知該如何才好。
終究,他對這道人是以禮相待。“道爺,這一晚不見,真是擔心死我了!”
道人卻也灑脫。“隻怕公子還以為,貧道是對你這病勢無能為力,才借故離開的吧。”
“道爺說哪裏話。”王小十不自然的向著李豐看了一樣。那意思,今後切莫在背後說人了。
“也難怪。似公子這樣的傷勢,原本已無醫治的可能。隻不過,去年夏日,貧道曾見過一個如你這般傷勢的人。當日,他被一柄長刀貫穿丹田,若非是先天內息支撐,已無生機可言。當他被送到我那裏時,他的體內也如你一樣,周身經脈長時間阻塞,穴道移位。是我籌措了許久,才將其治好。”
道人口中娓娓道來,卻令王小十越聽越是興奮。這道人的話看似無理的很,聽起來像是在為自己的醫術吹噓一樣。但王小十卻知道,他曾真的見過一個被長刀貫穿腹部的人。而且,那人也的確是被救治了過來,而今正活蹦亂跳的做了朱元璋的貼身護衛。
“王弼!”王小十脫口道。
“公子知道那人?”道人也是奇了。
王小十問:“道長怎麽稱呼?”王小十記得,王弼當時是被送到了一位道人那裏求醫。而那道人是照玄上人、竹川上人,和劉伯溫的好友。至於叫什麽名字,王小十曾經打聽過,卻不甚記得了。
“貧道俗家名叫張通,道家法號通玄,也有人叫我張通玄,也有人叫我……”
“通玄真人!又稱您為玄玄上人!”王小十搶著道。他已經記起了幾分。
“看起來,貧道這點薄名,竟讓公子也有所耳聞。”道人暗笑。
王小十道:“我是聽劉伯溫先生說的。道爺,您無論如何也要救我一救啊!”王小十隻差跪在這老道麵前了。或許,原本王小十隻抱有一分的希望。而在知道了這道人的真實身份後,卻對此平添了十分的期望。不說其他,但是自劉伯溫口中所描述的那般神奇,這老道人就足可以稱得上是王小十最後的指望,也是唯一的指望。
而今看來,王小十心中所想的如何,倒真是令小羽給猜透了。他看似是已經放下,可實則心裏卻仍舊因自己身上的傷患而沮喪。隻不過他始終裝作無所謂的樣子,而且隱藏的很好,才沒有令人所發現。
“公子不用這麽多禮。既然是劉先生的朋友,貧道就更加是義不容辭了。”這張通玄道:“先前咱們所講的也全當是個玩笑,貧道就全力為公子醫治,也不求公子回報,隻當是全了老友的情分。”
王小十道:“這怎麽好呢?道長能夠將我醫治完全,將來道長興建道觀的時候,我一定為道長出力!”
“也好!”張通玄最初便是欣賞王小十這無暇的心性,如今是更見幾分端倪。“但公子這傷勢並非一朝一夕所能夠痊愈的,要做好長久的打算啊!”這話,張通玄連日來已經不是一次與王小十說過了,看起來是十分重要。
旁邊,拉著馬韁繩的李豐忍不住插言道:“那王弼不就是你醫治好的嗎?怎麽他數月的功夫就能走能跳,到了我們公子這裏就不是一朝一夕的能夠治好的呢?”
“不許胡說!”王小十嗬斥。
“無妨!”張通玄也不介意。這一路上,他也摸透了李豐的性情,知道這是一個“直筒子”,有什麽想法就忍不住要說出來。
而今,他們有了兩匹馬,兩架馬車。張通玄幹脆將昨夜搶來的平板馬車棄掉,跨馬跟在王小十的馬車旁而行。
一邊趕路,張通玄一邊為李豐與王小十解釋其中的原因。“公子你身上的狀況與王弼不同。王弼雖然也傷重如此,卻一身內息的功夫達到了先天之境,所以貧道隻需將之經脈疏通之後,他就足以自行恢複。而公子原本雖也有修煉過內息功夫,卻不過堪堪入門而已。此間的差距,你小子是不會懂的。”他指著李豐。
“而王公子你,則應該明白我話中的意思吧。”
“明白。”王小十一身的內息功夫,全部是得自劉伯溫那奇異的手法,並非是苦苦習練而來。但他同樣的知道,這內息功夫的奇妙之處。“那我應該怎麽辦?需不需要找一處僻靜的地方,讓道爺為我醫治。”
“不用。咱們就這樣遊山玩水,倒也利於你病情的恢複。”張通玄問道:“公子,咱們接下來要到哪去?”
“去濠州!”原本,到定遠之後,就已經是他們的最後一站了。最多,在定遠縣周邊轉上一轉,去到當年王小十與常遇春、小羽做長工時的那處莊院,看其被燒毀後所留下的丁點痕跡。再到當初他們投身的山寨去瞧瞧,瞧瞧埋骨在那裏的大盜劉聚。那是死在王小十手下的第一個“自己人”。
但現在,那些都已經不重要了。自從昨夜發現了那張字條起,王小十就決定要到濠州去走一趟。
說起來,濠州乃是當初郭子興的根基之地,是朱元璋最初的立身之地。而也是在濠州,朱元璋領著身邊的“二十四將”,義無反顧的反出了濠州,才有了今日的大好局麵。
濠州城不算大,卻在元末這段動蕩的曆史時期,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而時至今日,無論是朱元璋還是已經身死的郭子興,都不是濠州城真正的主人。此刻,濠州城正在韓林兒的手裏。
白蓮教,高手眾多,那郡主也不知被關在哪裏,王小十這幾人貿然探進去,無異於以卵擊石。但好在,王小十並不是容易頭腦發熱的人,他隻是想進濠州城瞧瞧。說不準,那留字的人就會主動找上自己來。
王小十還不知道,那人已經死了,就死在道人的懷裏。他與張通玄剛剛才解開了彼此之間的一個誤會,卻又不得不陷入另一個誤會之中。
濠州城,而今怎麽說也是一國都城,可進城之後的感覺,卻與應天府大為不同。
應天府,金陵城,作為朱元璋的根基之地,被李善長、朱升等人打理的井井有條,一派祥和之態。雖沒有後世秦淮河畔的日夜歌舞升平,卻也呈現出了繁榮之態。
而被韓林兒定為都城的濠州城,卻四下裏顯得有幾分破落。街麵上,隨處可見散亂的軍士,出入於酒肆、賭場、勾欄之所,作威作福,魚肉百姓者比比皆是。這樣的一副場麵,如何配得上義軍的一個“義”字?
他們這一行進了城,變得格外紮眼。在城中轉了一大圈,找了個住處留宿。這城中簡直就是一片亂糟糟的景象,王小十真的是後悔來到這兒,恨不得就地扭頭離開。
但他心中的理智卻又告訴自己,他應該留下來,等一等、看一看。
第二日一早,張通玄就來敲王小十的房門。而王小十昨夜是與小羽同宿在一間屋子中的,一路上素來如此,張通玄也清楚。如此說來,張通玄一大早來敲門,多少顯得有些不合時宜了。
“王公子,天氣不錯,陪貧道練一練拳吧!”敲過了門,張通玄在門外喊道。
這聲音,將王小十和小羽都吵醒了。“這老家夥也真是的,大清早就吵吵嚷嚷的。”小羽坐起身,卻顯得帶有幾分慵懶。王小十看著她,眼中都癡了。
“算了,剛好我也該起了。你若是覺得一路乏累,就關上了門,再好好歇一歇。”王小十道。
“嗬嗬,你還真聽那牛鼻子道人的話呀!”
“當然!”他縱使不相信這道人,卻也該相信劉伯溫。
院子裏,道人站姿是四平八穩,已經擺足了架勢,單等王小十過來。
王小十來了。“道爺……”
那道人忽然動了。動的那麽突然,力道自腰而始,通背而至肩,肩抖而帶動手臂,直至力道抵達指尖。王小十當看的出,這力道被道人控製的很好,抵達指尖也不損分毫。這動作姿勢,又莫名的讓人感覺熟悉。
至少,是令王小十覺得有幾分熟悉。
而後,那道人上身扭轉,一腳跨前,左手彎曲直胸前,右手自左臂下直推向前。同時,道人口中一聲輕喝。
“哈!”他這力道同樣不大,隻不過在臨收力時突然爆發,好似將先前的力道擴大了數倍不止。
如此,王小十更是心頭巨震。並非是這張通玄的招式是如何的精妙,而是這發力的方法,和剛剛那起手、收招的姿勢,令他想起了後世一種稀鬆長見的拳法。太極拳!
“難道這道人,就是張三豐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