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遊山玩水 2
自婚宴之日後,王小十門前卻是賓客不絕,大盛從前。可見,無論是在當時還是後世,世人的眼光都是這般世故。聽聞王小十重傷痊愈,卻成了廢人,便都未將之放在眼裏,除方孝孺之外也無人過來探望。而今見朱元璋親到婚宴上,又對王小十那般的親近,便一個個都似削尖了腦袋一般的來交好。
最初的幾日,王小十還是接受了一些將領們送來的問候。緊接著,應天府各個階層,都多有拜訪,王小十應接不暇,就隻好閉門謝客。
轉眼間,年節已過。今年王小十的府上是格外熱鬧。即是新婚燕爾,又有常遇春一家同在,自然是不比往年。
年後,常遇春回軍複職,而李善長為常遇春另行分發了宅院,其妻也搬到了自家去。
天氣日漸和暖,而王小十的身子卻越發的弱了。初春天氣,地下的寒氣回升,反倒是比冬日裏對人身體的侵襲更大。如此一來,王小十每日咳嗽的更烈,身上的衣服加了又加,卻也無濟於事。
小羽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可除了著急,他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這一日,劉伯溫突然來了,像是知道王小十這幾日會有所不適一樣。
“王將軍,天漸和暖,可有興致出城走走?”
王小十還未答,小羽卻是道:“劉先生,小十身子這樣,哪裏還能亂動啊!”
“王夫人,前番王將軍重傷,尚且隨學生遠行大都。而今病體漸愈,就更不應該龜縮在床上了。”
王小十枯坐病床也覺得煩悶,劉伯溫的話倒是正好和了他的心思。總歸他的身子已經這樣了,難道出門一趟還能壞到哪裏去不成?
於是,吩咐府裏下人套上了馬車,一行人去往城外。
將下人留下,仍舊是劉伯溫為其駕車,車行的即急又穩。這車本是朱元璋命人精心打造,就是鑒於王小十無法上馬,才特地為其配備。
“劉先生,我們到哪裏去?”車上的王小十問。
“好去處。將軍在應天這麽久,可聽說過紫金山?”
王小十還真就沒有留心這些。
紫金山,位於金陵以東,可算是當地一處盛景。而今天,劉伯溫就是趁著難得的閑暇,來帶著王小十登紫金山的。
下了車,雖稱不得是寒風烈烈,卻是冷意依舊,王小十又緊了緊衣襟的領口。“這裏真是好景致啊。”
劉伯溫也道:“的確啊!起初我也未曾覺得,倒是我那弟子,不喜與人交談,最愛山川景致。若不是他與我提起,我也不知這紫金山上是如此的風光啊!”
“劉先生的弟子?”王小十知道,就是那個從未露出真麵目的黑衣人。當時大都之行,是他一路暗中跟隨,才最終保得了王小十的安全。王小十一路上身體虛弱,口不能言,但他的心始終清醒。“您哪位弟子……”
劉伯溫歎聲道:“自從大都之行後,他就沒了消息。”劉伯溫待他,如師如父,而今他這弟子沒了蹤影,他怎麽能不擔心?
隻怕今日,劉伯溫並非是單純想要拉著王小十登紫金山那麽簡單,更是要借此景致來思念自己的弟子。
王小十情知,過了半年多的時間,劉伯溫這弟子還沒有消息,隻怕是已經……
他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劉伯溫。
“王將軍,我們上山吧!”劉伯溫首先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自山頂眺望金陵城,想必更是另一番景象。”
山頂,景致果然不俗,金陵城盡在眼底,如一張棋盤。房屋、殿閣,就像是棋盤上的棋子。這些,都一一通過目光反饋到王小十的眼中。他心如棋局,眼中所見的景象也必是如此。
自那日之後,王小十就愛上了這山山水水。秦淮河畔,不時會出現這個翩翩公子的身影。而其每每都是佳人在側,好不羨煞旁人。
紫金山、棲霞山、石頭城……王小十幾乎將金陵周邊的好景致轉了個遍,他的心,也隨之變的更為廣闊寧靜。初時,他隻覺得這金陵城似一張方方正正的棋盤,而此時卻不會。金陵城就是金陵城。他的心,已經淩駕於金陵城之外,縱然城牆千丈,卻也不足以將之圍困。
遠離紛爭,遊山玩水,豈非是快活的很啊!王小十都已經愛上了這種感覺,莫說是執掌什麽錦衣衛,就算是封侯拜相,他也不會為之所動。
他本就是一個沒有野心的人。否則,在這元末亂世,他為何不想著去稱王稱霸,奪一方天地呢?或許,世人心中所想皆是這般。而似王小十這樣甘願委身於朱元璋麾下,任何人都會覺得奇怪。
但他就是如此。世間人分男女,可人心卻是千般、萬種,不可奪一而辨。
一大清早,用過了早飯,王小十正在院中站著。此時氣候和暖,沒了落雪,王小十卻又愛上了房頂的鳥叫聲。金陵喧囂,唯有這陣陣蟲鳴鳥叫,才放顯得幾分靜謐之感。
紀綱又來了。他近日已經來了好幾趟,卻始終未見到王小十。因為王小十始終都沉浸在山水之中。
“小十哥!”紀綱恭聲道。他年紀比王小十要大,但也稱一聲“小十哥”,與方孝孺他們皆是一般。這“小十哥”的叫法,已成了王小十的官稱。
“紀統領啊!這麽早,可吃過早飯了。要是不嫌棄,就在我這裏用一口吧。”王小十道。
“末將在營中用過了。今天來,是要向小十哥你稟報一些軍中的近況。”紀綱道。他還拿著一個小本子,將近期來林林總總的大小事務都詳細記下,準備一並報給王小十。
王小十道:“不用了。這些你處理就好了。要是拿不定主意,就去問問大帥。”
紀綱卻固執的很。“小十哥雖然賦閑在家,可大帥曾言明,錦衣衛仍舊歸小十哥執掌,我這也是按照大帥的吩咐行事。”
“我身子熬不住了,這錦衣衛遲早都是你的。”無論王小十如何說,紀綱仍舊固執的很。無法,他隻好道:“也好。但你這小本子我就不看了,就挑些要緊的事情跟我說,就當是咱們聊聊天。”
王小十請他到屋子裏坐下,又讓人送過了茶水。最近,王小十品茶也品出了幾分滋味,已日漸離不開這杯中之物了。
紀綱道:“最近,胡定邦那裏有了消息傳回。”
見王小十不答,紀綱借著道:“按照胡定邦所說,徐壽輝部看似勢大,可其內中卻是矛盾重重。起初,徐壽輝將兵權盡數握緊在手中,後卻被宰相倪俊才逐步取代,成了一個空架子皇帝!”
徐壽輝稱帝日久,卻在與元兵的逐步接觸之下,不斷變換位置,因而這“國都”也未定。雖然稱國號“天完”,可其部卻沒個“國”的樣子,仍舊是一群散兵遊勇。
“今年年初之後,徐壽輝為製衡他親自任命的宰相倪俊才,而秘密調陳友諒回漢陽,以對付倪俊才。”紀綱借著道。
“陳友諒!”王小十盡管不知這倪俊才是何人,卻知道陳友諒的大名。這大名可謂是如雷貫耳!若說這元末亂世,除朱元璋外的一代梟雄,也就頂數這陳友諒了!想來,那倪俊才其人,也不會是陳友諒的對手!
“小十哥好像很關心這陳友諒的樣子?”
王小十像是不經意的隨口道:“聽人提起過而已。你接著說。”
紀綱接著道:“據胡定邦傳回的消息稱,陳友諒其人,與倪俊才純屬一路貨色,野心頗大。縱然足以抗衡倪俊才,卻也不會久居徐壽輝之下。徐壽輝急於擺脫倪俊才的掣肘,而召陳友諒進兵漢陽,不過是與虎謀皮,飲鴆止渴罷了。早晚有一天,這陳友諒會是徐壽輝部的大患。”
對於陳友諒,王小十心裏早就有了計較。“非但會是徐壽輝部的大患,更會是我們的大患,是大帥的大患。看樣子,胡定邦的情報工作做的很足。短時間內能夠及時、準確的探聽到這些,實在是不容易。”
“胡定邦在信上以性命擔保,所傳回的消息千真萬確。”紀綱道:“而且據消息說,陳友諒身邊有一員虎將,留著五綹長髯,勇武過人。據胡定邦猜測,大帥麾下,唯有常遇春將軍能夠與之相比。”
“張定邊?”
“正是張定邊。小十哥知道這人?”
“當然。”他這一身的傷勢都是敗張定邊所賜。隻是王小十前世不學無術,也不知道張定邊就是陳友諒的人,如今乍一聽來還真是有些個意外。
“就這些麽?”
“最重要的就這些。”
王小十問道:“這些都報給大帥知道了嗎?大帥怎樣應對的?”
“今日,大帥已下定了決心,先一步著手對付徐壽輝部。而今,徐帥和常將軍都已換防完畢,兵力布置在池州一帶,隻等一切籌備妥當,就要對徐壽輝部用兵。
“將徐帥麾下抽調了回來?那常州呢?誰來駐守常州,抵禦張士誠部?”
紀綱道:“是耿炳文將軍,兵力布置在長興城一帶,以抵禦張士誠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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