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北上 3
當先這人不容易啊!看他砍殺的雖然厲害,可明眼人都瞧得出,他身上似是有傷。他的動作上大開大合,不釋什麽精妙的招式,如此卻反而不需要身子太過的扭動,不會太過牽扯傷口。
說起來雖如此,可受傷之後該當靜養,萬不能如此的折騰。但元兵緊追不放,他們也隻能是大拚了老命。
而後片刻的功夫,有劉伯溫幾人幫忙,再加上這兩個身份不明的男子,便輕易將這些元兵都送到了“老家”去。
幾人為防隨後再有元兵追來,便急急的離開,去追方孝孺的牛車。而那兩個男子也跟了過來。
對方身份不明,劉伯溫本不欲與他們多做糾纏。可腳下的路卻並非劉伯溫一人的,自己走得,旁人也自然走的,他也不好開口交惡,隻能是任憑這兩人跟著。
“先生,我們……”陸遠還使了個顏色,詢問劉伯溫是否要想辦法擺脫了這兩人。
此時,那兩人幾步追了上來。“這位先生!”他見陸遠稱呼劉伯溫為“先生”也就跟著有樣學樣。“這位先生,還多謝幾位仗義出手,否則我們就要喪命在這些元廷的雜碎手中了!”
劉伯溫與誰都是這一副善容。“兩位英雄客氣了。若沒有在下等人相助,元兵也奈何不了兩位。”劉伯溫不願意與他們深談,打過招呼便罷,也不詢問這些人的身份。
卻不想,劉伯溫等人不穩,這大漢卻是自己說了出來。“我倆本是高郵人士,因為不忿元廷暴政,而奮起反抗,殺了朝廷的稅官、裏正,因此被朝廷追殺,這才逃了出來。一路上,元廷追的緊,才藏進了那村子裏。”
這兩人像是“自來熟”一樣,竟就跟上了劉伯溫的腳步,在其身邊似有意、似無意的閑談起來。“幾位這是到哪裏去啊?”
“不巧,我們是到大都去!”劉伯溫道。
“這豈不是正巧,先生為何會說是不巧啊?我們兄弟就是要到大都去!”
劉伯溫道:“兩位好漢,你們被朝廷通緝,竟還敢到大都去?”
先前說話的,是那個顯得又見幾分文靜的男子。而後張口的,是他身邊一個鐵塔般的漢子,就好似那男子的護衛一樣。“我們兄弟意在殺了順帝老兒,還百姓以太平!”
先前那男子道:“是啊!在下名叫張銘,這是我的同胞兄弟。我二人眼見百姓疾苦,不忍心如此。仗著有一身武藝,想要到元廷大都去,尋一個機會刺殺元順帝!”
“如此機密大事,兩位貿然說出,就不怕在下去報官嗎?”劉伯溫問道。
那張銘道:“你我攜手挫敗元軍,不已經是自己人了嘛,還需要防備什麽?”
劉伯溫不語。看樣子,這兩人就如狗皮膏藥一般,是要纏定他們了。
而後,他們一行人追上了方孝孺。“怎麽樣?”有外人在場,陸遠就沒有直接詢問王小十如何,而是模棱兩可的問了一句。
方孝孺也不是蠢人,聽出了這話中的玄機。“都好、都好。”他隻顧得點頭。
打了這一通,人也不困了,倒是肚子裏餓得緊,李豐就升起了火,烤起了幹糧。
“給!”張銘過來,扔給李豐一個油紙包。打開一瞧,裏麵是一大塊臘肉。“吃吧,我們帶著多呢。”
李豐點點頭,將這肉架在火上烤了起來。不過片刻的功夫,臘肉表麵上被炙烤下了一層油脂,在火焰上“噝噝啦啦”的作響,配合這香氣勾引著人的食欲。這可比硬邦邦的幹糧好的多了!
李豐將這大塊肉分了幾分給大家。見劉伯溫暗暗的點了點頭,幾人這才小心的吃了下去。
出門在外,本就應當小心。雖說他們共同與元兵戰鬥了一場,可這兩人畢竟身份不明,還是小心些的好。也隻有在劉伯溫點頭了,陸遠兩人才敢把這肉吃下去。
陸遠還沒覺得什麽,可李豐卻是因為這一塊臘肉而與兩人有了好感。或者說,是出於這兩人的身世,才令其有了親近之感。
李豐從軍兩年,是在朱元璋攻下集慶,改名應天府後才投的軍。而他原本就是一個無親無故的流浪之人。亂世之中,人命賤如草芥,若非是投身軍中,說不準他已經餓死到什麽地方了。因此,對於元廷的惡跡斑斑,李豐身為痛恨。否則他也不會在昨夜第一個拔刀出來!
而聽這叫張銘的人講了他們兩兄弟亡命天涯的原因,也是被元廷壓迫所致,李豐就將這兩人引為了知己一般。
天亮了,一行人卻在背風處打盹兒。劉伯溫算是第一個睜開了眼,瞧著那兄弟兩個還打著呼嚕,劉伯溫悄悄的叫醒了陸遠,兩個人緩緩離開了馬車。
“劉先生,你有什麽事嗎?”陸遠當知道,劉伯溫這是有話不方便當著那兄弟兩人說,才將他叫了過來。“先生是不是懷疑,這兩兄弟來者不善啊?”
劉伯溫點頭。
“我看不會。這兩人隨說是一身功夫,可昨夜卻是與元兵拚了個你死我活。而且,咱們這次去往大都,連大帥都不知道行程,誰又會對我們下手呢?”
劉伯溫道:“我並不是說這兩人是對我們圖謀不軌。隻是我覺得這兩人並非如他們話中所說的那麽良善。”
劉伯溫素來看人奇準,連王小十見過後都欽佩不已,更是時時與陸遠等人說起劉伯溫的奇跡之處。為此,劉伯溫這話縱然沒有什麽依據,可陸遠本能的也信上了幾分。
進而,劉伯溫解釋道:“昨夜,這兩人說是高郵人士,因為不忿被元兵欺壓,才動手傷人逃了出來。”
“沒錯啊!這兩人還是有些俠義心腸的。麵上雖然長的凶惡點,可也未必就是壞人啊!”
劉伯溫道:“這兩個人如果真懷有俠義心腸,昨晚怎麽會眼見著元兵屠殺百姓而無動於衷,直到最後無有退路才現出身來?”
“這……”陸遠也覺著這話有理。若一個人為了自己的安危,而使得旁人身遭滅門之禍而無動於衷,那麽從其口中所說出的仁義道德,豈非就如狗屁一樣,丁點也不可信!
“您是說……”
“我並不知到這人想幹什麽,隻是要你多加小心才好,不要說露了咱們的身份。”
“明白!”陸遠道:“我還要去告訴李豐一聲,他這人雖機靈,可心思卻實的很。”
兩個人又走回去,卻見到那自稱是張銘的男子已經醒了,正拉著李豐在聊天。兩個人東一句、西一句,也不著個邊際。
“李豐,準備上路了!”陸遠叫上他,免得這家夥多嘴說露了他們的身份。
“劉先生!”這時候,牛車裏小羽姑娘在喊道。
一聽見這車棚裏有女人的聲音,那張銘先是一愣,後臉上又是一片難以名狀的精彩。而這麵上的表情,哪裏能逃得過劉伯溫的眼睛。當下,他就斷定這人根本就是個“酒色之徒”,昨夜他話中的故事也多半是假。甚至於,他這名字都是假的。
而後,又聽車棚裏的小羽叫道:“劉先生,小十好像有話要說。”
劉伯溫聞言上了車,就見王小十直衝著他眨眼睛。“王將軍,可是有什麽話要對學生說嗎?”
王小十口不能言,但從其眼中都看出了內心的急切之意。這種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如廢人般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啊!
劉伯溫知他情急,忙的將手探在了王小十的腕脈上。“不好!”手剛搭在手腕上,劉伯溫就出口叫了一聲“不好”。
他隻察覺到,王小十體內的內息正逐漸轉弱。而今的王小十,如常的進食尚且不足以維持病體的運轉,全靠這一絲內息撐著。若是一但內息耗盡,不僅是回天無術,更兼是頃刻間就會傷重斃命。
按照劉伯溫原先的推算,王小十內息的功夫雖不算是登堂入室,可也是小有造詣,應該足以維持到大都。隻可惜他忘了,如今王小十周身形如廢人,內息無法憑自身調動,隻能是本能的維持運轉。這就如體內的一股孤立的能量,在維持王小十自身運轉的同時,又在不斷損耗。一個不注意,就要到了這山窮水盡之路。
除非似王弼與張定邊等人那樣的高手,內息修煉至先天之境,才能不需刻意運轉,而內息綿綿不絕。
情急之下,劉伯溫的臉色一時間陷入鐵青。也是這車內光線不明,否則,小羽一定能夠從這麵色上看出其內心的慌亂之意。
“劉先生,小十是不是傷勢加重了?”
劉伯溫裝作神色如常。“沒事、沒事!”劉伯溫道:“王夫人,王將軍他無事。孝孺,去換上馬車,咱們加速趕路。”
“啊?”方孝孺還以為他聽錯了。“換馬車?”馬車就跟在後麵,卻因為王小十傷勢過重,不敢一路顛簸,所以馬車上隻是放著些被褥、衣服,還有幹糧、飲水。
“你沒聽錯,來將王將軍接到馬車上,我們加快速度到大都去!”如今看王小十的病情已經拖不得了,隻能拚著試一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