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奇異夢境 2
劉伯溫就在身邊,自己一抬手就能碰到他,這令王小十甚為心安。他倒不是害怕昨晚的夢境,實在是那太過蹊蹺,任誰碰上了這種怪事都會覺得不安。縱然劉伯溫一再強調那不過是個夢境,可王小十卻猶自願意相信自己的感覺。
若世間真能夠有如此真實的夢境,王小十情願日日沉睡在夢中。
當夜,王小十脫下了外衣,穿著內襯而眠。他仰麵朝天,身體自然的放鬆。劉伯溫在其身側,卻是側臥向裏,以後背對著王小十。
閉上眼睛,王小十隻覺得一陣悶熱。許是這氣候的緣故吧!
在這悶熱中,王小十呼吸逐漸的低微,進而沉沉的睡去。這時,他又陷入了一陣夢中。
他又夢見,自己的身子漂浮了起來。就懸在半空中。他被嚇了一跳,想要開口,卻無法出聲。他想要碰醒身邊睡著的劉伯溫,可四肢卻動彈不得。就這樣,他自覺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托起,飄飄遙遙的飛向了屋外,飛出了客棧。
按照方向感指示,他是在一路的向南,行程與他們的目標倒也一致。
王小十由打最初的驚恐,再到後來的淡然,直至現在有了丁點的期待。他萬分的好奇,這究竟是何種神秘的力量,竟能操控著人的軀體和意誌。
這一晚,王小十好似跨越了千裏之地。若按照真實的行程來算,他應該早已處在了海麵上。可實則卻不然。他好似看盡了一路繁花,卻又不知究竟身在何處,像是一片朦朧,卻又切實存在。
突然,天亮了。雞叫之後,紅日初升,一切又都是新的一天。王小十閉上了眼睛,等待著夢醒時分。
他如昨日一般,閉上眼睛,而後緩緩的睜開。卻發現,自己並非如期待般的從這夢中醒來。一切如舊,他正在以一種奇跡般的速度向著未知的地域前行。
這下子,王小十真的慌了。深陷如此奇幻的夢中無法醒來,豈非,就要被困死夢境不成?到時,他的身體將會變的如“植物人”一樣,沒有思想,沒有意識。而他,卻隻能終日在四處遊蕩,縱然思維尚在,卻又比死了強在哪裏?
那還不如死了!
好在,事情並沒有發展到最壞的方向。懵懵懂懂、飄飄蕩蕩之中,王小十的耳中傳出一陣炸雷,震得人腦仁都為之一顫。
“王將軍醒來!”這是劉伯溫的聲音。隨之,一雙手掌猛的拍擊在了他的後背,使他一時間有了如墜深淵之感。
而後,王小十醒了!
“先生,我這是在哪?”王小十醒過之後就問了這麽一句。若真是如夢中那樣,隻怕他早就“逍遙海外”去了。
“你這是在客棧,在床上啊!”劉伯溫笑道。“怎麽?王將軍又做夢了?”
“我這又是做夢?”
“不妨,將昨夜的夢也和學生說一說,總好過獨自猜測。”
王小十也覺得這話有理。“先生,我昨夜夢見我的身體被一股力量托著,不受控製的飛了起來。就飛向了南麵,一路越飛越快,飛了不下千餘裏的路程。而後,直到天亮時分,我想著醒來,卻怎麽也做不到。那股力量托著我,就好像要將我托進地獄裏去一樣。”
“地獄?哈哈……一世英雄的王將軍,竟也會相信鬼神之說。”
“難道先生不信鬼身神之說?”原本王小十也不信。可他自身奇特的經曆又要如何解釋呢?“先生精通玄門異術,難道也……”
“玄門之術,上合天地之道,豈是尋常的鬼神之說?王將軍,所謂夢由心生,隻怕王將軍的心裏是存有某種執念才對吧!”劉伯溫道。
“執念?我有什麽執念?”王小十想不通。算了,就這樣吧。縱然想破了腦袋卻也無濟於事。反正自己身邊有劉伯溫在,終歸不會讓自己深陷在夢中。而且,他心中多少抱有一點期待。他好奇那夢境最後,會將他送到什麽地方去。
“天色不早了。王將軍,若身體還舒適,就早些上路吧。”
天色的確是不早了。在夢中折騰了一夜,王小十仍舊覺得神清氣爽。也就是這點,才讓他心裏頗安。“啟程吧!”他肚子裏甚至一點饑餓的感覺都沒有。而劉伯溫竟也沒有要吃早飯,兩人就這麽空著肚子上路了。
午間,天氣越來越熱,兩人尋了一處背陰的地方停歇了半個時辰,吃了些幹糧,喝了口水才繼續上路。一路上平安無事,直到晚間兩人尋找留宿之處,卻因為今日趕路趕的太急,而四周不見鎮店。如此,他們隻能露宿荒野了!
王小十的身子倒是不錯。在來到元末之後,他也沒少去過這種風餐露宿的日子。他倒是懷疑劉伯溫。雖說這老家夥如半仙一般,可畢竟是個文人,身子骨能否禁得住這江南晚間的陰寒?
“先生,看樣子我們要留宿荒野了。不知道先生的身子能否受得住?還是,我們再往前行一段,尋個住處再說?”
劉伯溫道:“王將軍這就小瞧我了!劉某年輕時,也曾四處遊學。不要說是這江南地麵,就是塞北的冰寒,學生也是見過的,又何懼之有啊?”
實際上,劉伯溫的年歲比王小十也大不太多,不過他處事沉穩,更兼老氣橫秋,王小十這才將他當做一個弱不禁風的“老人”對待。
若劉伯溫將胡須都去了,隻怕看著比王小十還要年輕、精神!“
說定之後,兩人就尋個背風之處安置下了。馬匹就四處尋些雜草為食,他們兩個大活人就升起了火,烤起了幹糧。
填飽了肚子,兩人將備用衣物墊在身下,閉目休息。
一到了休息的時候,王小十不禁就在擔心。他擔心自己今晚還會被那樣的夢所纏繞。雖然此時並未對他所造成什麽實質的影響,可若久此下去,什麽人也會被逼瘋了的!
想到這,王小十不敢睡了。他坐起了身,想找劉伯溫再聊聊。卻發現劉伯溫正背對著自己,想是已經睡熟了。
王小十這一刻才認識到,晚間能夠睡一個好覺,是何等的讓人羨慕啊!
“王將軍!”劉伯溫背後就像長著眼睛一樣,知道王小十在盯著他看。“王將軍睡不著嗎?”劉伯溫轉過了身,卻仍舊慵懶的躺在地上。
王小十腦筋一轉,隨口道:“我是擔心先生,是否要多墊幾件衣服。我這裏,可是帶著不少的衣服。”那都是小羽為他準備的。起初他還嫌多,隻是不好駁了小羽的好意。現在看來,還是女人家準備東西妥當。
劉伯溫沒有拒絕。“也好。麻煩王將軍了!”
“沒什麽。”王小十即開了口,就真的從身下的包袱中翻找出衣物。
“王將軍,你身下那是……”劉伯溫瞧見了他身下的一角。那是一件外衣,一件與眾不同的外衣。
“先生問的是這個?”王小十取出了這件特別的衣服。
“以學生愚見,這當是張士誠部兵卒所穿的衣甲吧?”劉伯溫的眼睛的確是夠“毒”的。這件衣甲內外都被血跡浸透,更兼是在火光下顯得十分妖豔之色,卻不想還是被他給認了出來。
王小十貼身帶著這件衣甲,保存用心,卻並非是見不得人的東西。當下,他就對劉伯溫解釋起來。“這是我前番在常州時,與在宜興城外時所穿的張士誠部衣甲。這上邊的血跡,都是那時留下的。”
“學生知道了。但學生不明白,將軍隨身攜帶此衣甲的用意。是紀念王將軍在宜興時所留的血汗嗎?”
“不是。”王小十從未那般想過。“這衣甲上的血,多是霍長卿那孩子的。他為我而死,被呂珍之子一槍洞穿了胸膛。當時,他的血就染在我這件衣甲上。而後,他將魂遊地府之際,拚命的想抓我的衣服,結果他帶血的掌印就留在了這件衣甲上。我要記住他。這件衣甲不是我王小十功績的憑證,而是我欠那孩子一命的憑證!”
“王將軍有心了!一將功成萬骨枯,王將軍能有此心,足見你其性至善、至純。不過,這卻非將帥之道啊!”
王小十道:“我不懂什麽叫將帥之道。我隻知,那孩子原本不用死的。”
“將軍節哀!”而後,兩人沉默相對,再無言語。就聽火焰燃燒的木柴劈啪作響,兩個人則是默默背過了身,各自安睡了下去。
這一夜,王小十睡的很好。前兩晚纏繞著他的夢境都已散去,就好似那真的隻是個夢。夢醒時分,一切就都過去了。
王小十不禁在猜想,昨夜不曾做那樣奇怪的夢,是否因為睡前與劉伯溫的那番交談有關?難道,那怪夢源自心結,而這心結就在於霍天青那孩子的死?
或許,隻有這般的解釋才能算作是合理。
“王將軍,昨夜睡的可安穩?”
“劉先生早。昨夜,小十睡的很好。”
“看樣子,王將軍是在外征戰久了,反倒睡不慣床鋪了。不如從今日起,你我每日都露宿在外如何?”
“哈哈……就聽先生的。”王小十整理身下鋪墊的衣物。“不好!衣甲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