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沈萬三 三
“是什麽人?”門裏這女子一說話就透露出一股冷冰冰的氣質,還沒露麵就給出了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質。
這下子,沈富卻又停了下來。原本一隻腳已經邁入到了車棚裏,卻又硬生生拔了回來。他一回頭,順著門板打開的縫隙見到了剛剛出聲的女子。隻不過半麵之緣,卻已經令他可以聯想到那女子麵容的姣好。或許,這才是他想要見的人。
開門的女子道:“沒什麽,一個怪人。”敲開了院門,卻又不說原因,可不就是一個怪人嘛,姑娘這也不算是說錯了沈富。
接著又聽,“沒人就把門關上吧。”
“哎!”小姑娘將門關上,就好像牽動了沈富的心一樣,也把他的心關在了門的那一側。
“公子,咱們還走嗎?”
“走。”已經決定要走,雖然見到了那令人驚訝的“半麵”,可沈公子卻也不會如一個登徒浪子般的糾纏不放。“回去見見王小十!”
這些日子,他再也沒有見過王小十。隻不過,沈家的人卻是幾次三番的和方孝孺有過了接觸。正是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王小十已經下定決心,要從沈家這裏入手,打探張士誠部的消息。
這可算是王小十在隆平府的首要任務。而另一件事情,就有些讓人頭疼了。沐英那孩子仍舊沒有消息,盡管方孝孺多方打探,錦衣衛的暗哨甚至還花了大價錢探入了張士誠的軍中,卻仍舊沒有絲毫消息。沐英好似就是一下子從隆平府消失了。
今日一早,王小十手裏拿著應天方麵的來信,心頭的忐忑都已表現在了手上。這封信就像十分沉重一樣,使得王小十手腕不住的發抖。
“該不會是大帥知道沐英的事了吧?”不知從何時起,王小十腦中一但出現朱元璋的模樣,就忍不住感覺背後升起一股寒意。別看此時朱元璋仍舊和氣,但說不準什麽時候就已經是屠刀懸頸。
打開信封,就見上邊都是一些噓寒問暖的話,讓王小十不需太過刻意,能成功便好,若事不可為,退回應天府就是。在信的最後,朱元璋又是打聽了一下沐英以及小羽的近況,讓王小十盡快回信告知。
看過了這封信,王小十忐忑的心也未曾放下。朱元璋越是彰顯他自己的大度和仁柔的一麵,王小十就越是生怕日後翻臉的那一天。畢竟那一天還沒有到來,誰也不清楚會是什麽個樣子。
方孝孺就在跟前。每一次應天來信,都是他親自交到王小十的手上。“小十哥,大帥的信上說什麽。”
“沒什麽。要盡快找到沐英。”一聽了這話,方孝孺犯了難。找了這麽寫日子,方孝孺催促著下麵的人從未懈怠過,可結果還不是……
正當這時,肖老三一路小跑著進來。“小十哥,孝孺哥……”
“慌什麽,是沐英公子有消息了?”
肖老三也垂下了頭。“那倒不是。不過今天沈公子送來了請帖,約小十哥赴宴。”
原本王小十不過想著拖上他幾日。可沒想到,這位沈公子竟也沉得住氣,直到今天才托人捎來了信。而實際上,王小十拖了這日也有些坐不住了。要是沈富不主動派人來,他自己隻怕就忍不住要找上門去了。
“孝孺,你跟著我一起去。”
“好嘞!”
隆平府街麵上,百姓的生活倒算是安居樂業,可見張士誠對待百姓還是不錯的。“似乎,自己跟著這人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丁普郎這樣想著。畢竟,張士誠也算是一方梟雄,唯有跟隨這樣的人才有機會殺掉徐壽輝。
數日來,丁普郎算是熟悉了自己的工作,每日就是跟在張士誠身邊,保護張士誠的安全。自上次的事情之後,張士誠每逢外出都十分小心。
對於上一次丁普郎放縱了刺客的事情,張士誠為顯大度並沒有追究。而他越是如此,以丁普郎這憨厚的性子隻怕日後辦事會更為賣力。
今日,張士誠沒有外出的打算,就待在自己的“皇宮”裏,那裏的防衛絕對安全,所以丁普郎今日無事。細想起來,他已經有數日沒有回去,為怕師妹惦念,所以他才打算去跟師妹報個平安。
可一進了巷子,丁普郎就有一種別樣的感覺。似乎,就連巷子裏的一磚一瓦都帶了些鮮活之氣。路上他就瞧見,自家門前,時常有成年的漢子路過,眼底泛著神采的向門內張望。
實際上,這扇門板整日關著,他們什麽都見不到,可單薄的門板卻攔不住他們腦袋裏的遐想。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丁普郎拉住了一人問道。
“噓!”這人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這戶人家來了一個姑娘。”
“姑娘?”丁普郎上去便敲院門。身旁這人攔住。“你敲門做什麽?”
丁普郎道:“這是我家啊。”
“你的家?我也住在巷子裏,怎麽沒見過你?”
丁普郎被這人氣的一笑。“我住在這院子裏你不曾見過,怎麽這戶人家來了一個姑娘你卻都知道?”
那人尷尬一笑。“我也是聽街坊說的。這姑娘長得想天上的仙女一樣,可惜為人太冷了些。”
一時間,丁普郎想到會是誰了。除了她,還有誰會如男子所說的那樣。“好了,你看也看不到了,回去吧。”
而後,丁普郎上前敲門。“妹子,是我回來了,開門吧。”丁普郎敲過了門又好整以暇的打理了下衣衫,似是在為了見門內的“客人”而做著準備。
門開,丁普郎進去,又將門關上。門外守著的這些個“癡漢”們透過門縫沒有見到想見的人,各自歎了口氣離開。
丁普郎聽著門外人離去散亂的腳步聲嘴角一陣苦笑。“是周姑娘來了吧,不然怎麽會惹來這麽多人。”
“是啊!”這姑娘是彭瑩玉的女兒。彭瑩玉死後她在彭瑩玉那些老部下的帶領下飄零了一段時間,直到丁普郎找到她,而後和常遇春相遇時那些老部下死傷殆盡,唯有丁普郎一人帶著他輾轉,一路逃到了隆平府地界。
“師哥你這幾日到哪去了,人也不見,害的我擔心了好一陣子。要不是周姐姐來了,我都打算出去尋你的。”彭姑娘抱怨道。倒不是生氣丁普郎拋下自己,而是因為丁普郎是他目前唯一的親人,她生怕丁普郎這幾日出了事。
兩人雖沒有血緣關係,卻在經曆過眾多的事情之後,比親兄妹之間的感情更為深厚。
丁普郎不願將事情都告訴給師妹,生怕她擔心,隻是模棱兩可的說道:“沒什麽,耽誤了幾天,事情才算是有了些眉目。”
彭姑娘自然知道所說的“眉目”是什麽,那可是關係到他父親的仇。“真的?”她臉上的喜色是掩蓋不住的。
丁普郎岔開話題。“不說這些了,周姑娘在哪,讓我見見她。”
彭姑娘道:“周姐姐正在審問一個人呢。”
“審問?你們這兩個丫頭搞的什麽鬼?”
彭姑娘道:“是一個半大的小孩子,也不知道怎麽惹了周姐姐,被周姐姐帶到了這來。”彭姑娘吐了吐舌頭。
“我去瞧瞧。”
天近傍晚,王小十帶著方孝孺來到了約定的地點。為防有意外,紀綱也已帶人埋伏在酒樓內外,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雖然沈富未曾將自己的事透露給張士誠部知道,可畢竟此時沈富的態度還顯得有些兩方曖昧,王小十不得不防備著些,以免沈富將自己給賣了。如今,王小十已多半能夠肯定,麵前的這位沈富,多半就是後世那位富甲天下的“沈萬三”。否則,一個年輕的富家公子不會如此的難纏。
越是這樣,王小十心底就越是高興。若麵前的沈公子真的是後世的沈萬三,那麽自己這樁“生意”算是找對人了!
“想不到沈公子早來了,倒是王某人姍姍來遲有些失禮了!”
沈富道:“不是小十兄弟來晚來,倒是沈謀心急來的早了些。在下宴請王將軍,豈有不早來之禮?”
王小十將要坐下的身子停在了半空。“沈公子說什麽?王將軍?什麽王將軍?”王小十還不知,自己的身份對於沈富來說早就不是什麽秘密了。這場兩人之間的博弈,終究是王小十棋差一招。
沈富道:“當著真人不說假話。王將軍要是信不過在下,自可以轉身離去,沈某就當是不曾請過將軍!”沈富開誠布公,算是出乎了王小十的預料,不過他卻很快就緩過了心思。
“既然如此,我也就直說了。”王小十的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我的確是軍旅出身的人,沈公子稱呼我一聲王將軍倒也沒錯。”
“我非但知道王將軍的身份,更知道王將軍是從應天方麵來的。”
“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沈公子和我做生意就不怕嗎?”
沈富道:“王將軍又不是吃人的猛虎?我連張士誠都不怕,又怎麽會怕王將軍呢?”
“沈公子……”
“叫我萬三吧,這都是兄弟們閑來取笑的名字。”至此,王小十不再懷疑眼前這人的身份。他,就是沈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