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想想辦法
世人隻知道,彭和尚已經身死,而他的這些徒弟們也多投靠了徐壽輝,成為其手下的將領。卻不知,這些弟子們也是各懷心思。就比如丁普郎,他一心認為師傅是被徐壽輝害死的,而一心想著要為其報仇。
多年前,彭瑩玉曾到過平江路一帶,與張士德結為故交,而且兩人還不是簡單的交情,甚至已經到了稱兄道弟的地步。隻不過旁人不知道而已。
這件事情,彭瑩玉曾和丁普郎提起過,言談之中對張士德極為推崇,稱其為“成大事”的人,因此丁普郎就記在了心裏。
後來,彭瑩玉身死,丁普郎自知以一人之力隻怕難以和徐壽輝抗衡,就想起了師傅的這位故人。
師傅的兄弟,丁普郎自然稱作師叔。隻可惜,他這位師叔倒黴的碰上了一帶名將徐達,而身死他鄉。
張府中雖已作起了法事,可張士德的屍身卻仍舊在徐達帳前。
“總之我是不會回去的。徐壽輝那人根本就是一個土匪。”
趙普勝勸道:“那又有什麽關係呢?你我兄弟不過是投一處存身而已。這一次徐壽輝派人來找你和師妹,我就知道以你的倔脾氣是不會回頭的,所以我才接過了這個差事,為的就是怕你們出事。”
趙普勝頗有幾分語重心長的道:“就像今日,要不是我恰逢其會,你可就危險了。畢竟你我師兄弟一場,我總不能眼看著你落難吧。師妹在什麽地方?”
丁普郎不語。“怎麽,你不相信我?你一個人浪跡天涯也就算了,總不至於讓師妹也跟著你受苦吧!”
“我會照顧好他的!”當初在年少懵懂時,他們師兄弟幾人就都如眾星捧月一般的嗬護著師妹。那時候都是一群小孩子,哪裏有什麽男女之情。不過隨著年歲漸長,這種情誼變的有些複雜,變的令他們自己都有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眼看著丁普郎如一頭水牛般死撐著不聽勸,趙普勝心知,自己這些口水算是白費了。“也好,你願意做什麽就做什麽吧。不過我告訴你,張士誠也不是什麽良善之輩,小心與虎謀皮,害人害己!”
“遇到你事情我就當做不知道。”要分別了,趙普勝說了這麽一句。至於徐壽輝那裏,他自有辦法搪塞過去。
“謝謝!”突然,丁普郎說道。這是他們師兄弟見麵之後,說的唯一一句客氣話,唯一一句帶著些人情味的話。
“算啦、算啦!”趙普勝背對著他揮手。“算是我欠你的。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徐壽輝的日子沒那麽好過,你遠在隆平府,他也無法再對付你。明天,我就要帶人離開了!”
趙普勝要走,卻又在最後轉過了頭。“你認得王小十?”
“認得。”
“哦!”趙普勝扭回頭走了,讓人多少有些摸不著頭腦。他沒有說為什麽認得王小十。不過,這師兄弟兩人竟都與王小十有過一段交集,可算是緣分不淺啊!
“去找到王小十!”離開後,趙普勝吩咐手下人道。他本是打算在明日一早離開,卻又改變了主意。
丁普郎一路喊著王小十的名字,而趙普勝自己也和王小十意外相遇。再加上歸安縣發生的一切,趙普勝越想越是不對。若說巧合,這未免也太巧了點。王小十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在他的身邊的都不是普通人,總有一種風雲際會之感。
這可以說是在一種好奇心的驅使下,趙普勝想要找到王小十。
“將軍,我們不是要找丁普郎嗎,跟王小十有什麽關係?可別耽誤了徐將軍的事啊。”
趙普勝道:“我心裏有數,按我說的做就是了!”
…………
應天方麵,朱元璋亦是在此時接到了戰報。這份戰報由徐達親手所書,封存之後加急送往應天府。而應天府離著常州,終究比隆平府遠了一些,所以會拖到這麽久才將信送到朱元璋的手上。
朱元璋歎了口氣。可以說,這一戰後,常州已經是朱元璋的了。“傳信給徐達,叫他將張士德屍身好生裝殮起來,派人送往隆平府。”
帥府裏,陪著朱元璋的自然是李善長。“大帥,這是何意啊?張士德戰死,對張士誠部是一大打擊,大帥正該將其屍首懸掛陣前,以動搖張士誠軍心,借此大舉進攻隆平府。”
朱元璋道:“人死為大,我不想那麽做。”這是其一。其二,連番一年多的大戰下來,應天方麵已經有些吃緊。再繼續與張士誠開戰,能夠旬月之內攻而勝之的還好,若是戰事繼續拖延,隻怕供給不利,免不得落個窮兵黷武的下場。
打仗、打仗,打的是人,也是錢糧!
“善長啊,目光不要隻放在眼前。前方的戰事是該徐達他們操心的事情,你負責掌管好錢糧就好。”
“是!”李善長一心想要做個從龍之臣,並不單單在應天負責錢糧調配,和治理地方這些“小買賣”上。這點心思,朱元璋怎麽會不知。手下文武將領願意多出力是好事,他也不會過於打擊,隻會諄諄善誘。
朱元璋放下了書信,起身繞過桌案到了李善長麵前。李善長不敢托大,忙的站起了身。
“善長。”朱元璋的手搭在了李善長的肩膀上。“楚漢爭雄,韓信功勞最大。可最終,劉邦卻是最先敕封了蕭何,隻因為蕭何之才,足以安天下。若非是他在後方調配物資,治理地方,韓信如何能夠全無後顧之憂同項羽決戰垓下?”
李善長是讀書人,對於這段曆史怎麽會不知。“大帥,您……”而更令其吃驚的卻是,朱元璋以劉邦自比,分明是有了爭霸天下的念頭。朱元璋已經不甘心,隻在韓林兒手下做一個吳國公了!
“大帥,善長明白!”
“你當然明白了,善長你是個聰明人。不過,心裏知道便好,切不可亂言。”
“學生明白。學生今後,定全力輔佐大帥處理政事,為徐帥調配好錢糧。”李善長喜的眉毛都像是跳動了起來。朱元璋對他說這些表明了什麽?還不是完全的信任嗎!這點,應天府文武可謂是無人能比。
這一刻,李善長心中難免又升起了一股得意之感。劉伯溫縱然才名遠播又能如何?還不是要委身在李善長之下!
“你處理這些,我才能放心。劉伯溫善於軍事,在這些方麵他比不過你!”朱元璋語帶雙關的為李善長提了個醒。每日間隻要朱元璋提到劉伯溫的名字,李善長多少都有些不自然。
“大帥說的是。劉先生之才,可比古之張良。”
“哈哈……”朱元璋大笑。“咱將你比蕭何,你將劉伯溫比張良,那咱不成了劉邦了嗎?善長,你怎麽也學會拍起咱的馬屁了?”
李善長也是笑道:“大帥,學生句句出自真心。”
“好了。真心也好,奉承也罷。今日之言,唯你我二人知。”朱元璋揮了揮手。“下去忙吧!”
“學生告退。”
見李善長出了門,朱元璋臉上玩味的笑道:“這個李善長。有意思、有意思……”朱元璋連說了幾個“有意思”,也不知是真的在說李善長有意思,還是在回味剛剛的那番話,而感到有意思呢?
大帥,轉而又有人叫。這一次是朱元璋的枕邊人。“秀英,怎麽不在後邊歇著。”
朱元璋自幼家破人亡,不得以為了生計,和哥哥兩個人分別遠走天涯。為此,他這人對於親情看的很重。又何況,馬秀英已經為他生下了個兒子,這就更加令朱元璋感到了作為父親和丈夫的責任。
在將領麵前,朱元璋雖然也平易近人,卻仍舊保留著幾分威嚴。唯獨對馬秀英不會。朱元璋的心裏,夫妻就是夫妻,跟身份、地位無關。
朱元璋趕緊迎了上來。“可別累著了。”
馬秀英坐下。“哪裏會累著,多走動一下還好。大帥……”
“你我夫妻,還說什麽大帥,叫我重八就好。”
“元璋。”馬秀英到底是書香世家出身。“這些日子小十來信了沒有?沐英那孩子我乖惦念著的。還有小羽那丫頭,她和小十兩個到底怎麽樣了?”
大帥夫人也是普通人。雖不像普通婦人那般關心著柴米油鹽,卻自有她願意關心的事。
“放心吧,小十兄弟為人機靈,見過的也多,沐英跟著他身邊可以好好學學。至於小羽,我看小十兄弟似乎還有些顧慮。”
“顧慮?什麽顧慮?”
朱元璋道:“可能是嫌小羽的出身不好吧!”這完全是在以此時人的思維在考慮問題。而恰恰王小十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朱元璋縱然聰明非常,哪裏能夠猜出王小十的心思。
“小十兄弟出身比小羽強在哪裏?”
朱元璋道:“婦人之見。以小十兄弟的本事,將來封侯拜相也不是難事,他又怎麽會願意取小羽那麽一個丫頭?”這一句話,可見朱元璋對於王小十的期許是何等的高。“說不得,就要我們想想辦法了!”
“想什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