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燃燒

  大火一點點的吞噬著坑裡的屍體,一點點的化作灰燼。


  張將軍拿著火把,站在大火熊熊燃起的地方。


  一甩手,把手中的火把也給丟了下去,地面上再次恢復黑暗。


  是了,已經天黑了。


  天上的北極星正閃閃發亮,為迷路的旅人指著回家的方向。


  黑暗裡,看不清張將軍的臉,只曉得他渾身都瀰漫著一股低氣壓。


  看著仍然站在原地望著前方的將軍,身後幾人都憂心忡忡。


  「將軍,我們回去吧。」有一人上前,開口勸道。


  「嘭!」


  回應他們的卻是將軍一拳重重砸在樹上的反應。


  「唰唰唰。」樹葉子都被震的掉落,可見力氣之大,用力之狠。


  「你們先回去吧。」張將軍聲音嘶啞的說道。


  「我想在送送他們。」看著前方,張將軍聲音落寞且悲涼。


  自己手下的將士,被人殺害,死無全屍,他這個將軍卻只能放把火,保存他們的顏面,卻不能替他們報仇。


  是他無能啊!

  「將軍!我們不走!我們也要送兄弟們最後一程!」剛剛開口勸張將軍回去的人再次開口。


  「是!我們不走!」剩下的人也齊聲說道。


  「好!好!」張將軍回頭,看到的就是幾張堅定不移的面孔。「你們……」


  「我們一起!」


  一炷香過後,火勢漸漸平息。


  幾人翻身上馬,最後看了一眼埋葬他們同伴骨灰的地方,便策馬離去,可還沒等他們離開多遠,前面就「蹬蹬蹬」的傳來了馬蹄聲。


  是誰?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讓身下的馬匹放慢腳步。


  屏住呼吸,所有人都緊張的看著前方不遠處的人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有人都忍不住悄悄拔出劍柄。


  經歷了剛剛的事情,是敵是友還真的不敢大意。


  雖然那人影看起來似乎有些……熟悉。


  隨著人影的越來越近,眾人內心都泛起了一股熟悉感。


  「好像是副將!」一人低呼。


  這麼一說,眾人再看。


  果然就是副將,還有那馬鳴聲,可不就是副將最心愛的坐騎,青駒嗎?

  「將軍,可是將軍?」前方十米的地方,被眾人猜測為副將的人影,突然停下,沒過幾秒鐘,聲音低低地傳來。


  「正是。」張將軍眉頭狠狠皺起,策馬就往對方所在的位置而去。


  對方的狀態好像不太對,心裡不自覺地劃過一絲擔憂。


  剛到近前,張將軍眥牙欲裂,「副將!你怎麼了!可是軍營中出了什麼事?!」


  只見副將渾身是血的坐在馬背上,與其說是坐,還不如說是趴。


  勉強拿著韁繩,若不是青駒極通人性,怕是副將早就在來的途中被甩下馬背了。


  「將軍,快走,別回去了。」喘著氣,副將好不容易才講一句話說完。


  雖然黑夜裡眼睛看不清東西,但嗅覺卻格外靈敏。


  張將軍感受著空氣中越來越濃重的血腥味,想也不用想也能知道,這都來自副將。


  「到底怎麼了?!副將你說啊!」近乎咆哮的聲音。


  忍不住雙手搖晃副將,可當雙手碰到對方身上的那一刻……他卻忍不住想哭。


  濕漉漉的,都是血。


  「噗!」一口血從副將的喉間噴出,落在了張將軍的胳膊上。


  「將軍,保重。」身體搖搖晃晃,副將想要將手搭在自己一直心中崇拜的將軍的肩上,卻在最後一秒重重垂下。


  「副……將。」


  看著趴在馬背上一動不動的副將,張將軍一臉獃滯的出聲。


  今天的一天都是做夢吧?


  是……夢吧?

  「墨衣?你們主子什麼時候回來?」密林另一處,江冉冉無聊的坐在草叢裡,看著一旁站的筆直筆直的墨衣問道。


  「回夫人,按照計劃,子時就該回來了。」


  子時啊……那還有一個多時辰。


  江冉冉站起身,扭了扭脖子,在地上坐的腰酸背痛的。


  「你在這站著吧,我去活動活動。」


  往前走了幾步,江冉冉回頭一看,墨衣仍然站在自己身後,她走一步、墨衣也走一步,退一步,墨衣也退一步,

  偏生對方畢恭畢敬,讓她有火也發不出。


  「密林太過危險,主子特意讓屬下保護夫人的安全,屬下自當竭盡全力,若是有讓夫人不滿的地方,還請夫人多有擔待。」好像是看出來江冉冉略有不滿,墨衣想了想之後,開口解釋。


  「該是我請你多擔待才是。」江冉冉看了眼面色誠懇的墨衣,無奈嘆道。


  轉眼想到今日下午與墨枕寒發生的事,江冉冉內心就一片複雜。


  紙包不住火,也許墨枕寒已經在開始懷疑她了。


  下午,墨枕寒與她說起燕國這次事情的時候,談起誰是主使時,提到了一個人的名字,就是成王,燕清。


  當她聽到這個名字時,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前世的事情,忍不住一愣。


  「是他?」江冉冉低呼出聲。


  燕國最心狠手辣之人,唯一能和燕國太子相提並論之人。


  如果說燕國太子是陰在骨子裡,那這成王燕清就是陰在外在。


  連掩飾都不掩飾。


  倒還真是一母所出的兄弟。


  「你認識?」聽到江冉冉的低呼,墨枕寒疑惑道。


  「認識誰?」江冉冉心裡一個咯噔,暗道不好,面卻上淡定如初,反問道。


  墨枕寒不語,眼神落在江冉冉被陽光照的十分溫暖的臉龐上,一眨也不眨,若是旁人瞧著定會感嘆好一對郎才女貌的畫面。


  殊不知,江冉冉交握的雙手早已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四周安靜的連個鳥叫聲都沒有,江冉冉兀自鎮定。


  「你看著我作甚?難道我臉上有東西?」摸了摸臉頰,「還有你剛剛問我的可是燕國成王?」


  頓了頓,繼續說道:「我並不認識他,只是聽到過父親提起過。我記憶力一向很好,只要有人告訴我的事情,只要用心記下了,便不會忘。」


  這並不是說辭,而是她的記憶力確實十分出色,雖然達不到過目不忘,但離這也相差無幾了。


  「不會忘?」墨枕寒喃喃出聲。


  看著面前對自己記憶力信心十足的少女,墨枕寒的眼神微微一暗。


  不會忘記其他事,卻唯獨了忘記了關於他的事?


  「怎麼了?」江冉冉眼神疑惑的看著突然氣壓低落的男子。


  「我只是發現,你似乎對一些你本不該了解的人和事,十分的熟悉,有時候甚至連我也不知道的事情,你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沉默了一會兒,墨枕寒再次開口。


  眼神微變,江冉冉本就交握在一起的手,在衣袖下緊緊的攥住,關節都隱隱發白。


  「是嗎?」過了幾秒,江冉冉淡淡地反問。


  淡定的語氣之下,是江冉冉「砰砰」直跳的心。「黎世子怕是想多了,本小姐不過一閨閣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最熟悉的事情,也就是江府之內的一些瑣事,要說別的,除了父親還有二叔三叔偶爾告訴本小姐一些閑談趣事,其他也不過就是道聽途


  說。本小姐何德何能還能知道連黎世子都不知道的事情?」江冉冉說道最後笑語盈盈,彷彿事情的真相就如她所說一樣。


  「是……嗎?」墨枕寒微微低頭,看著自己身前只到他肩膀的的少女。


  她不知道,自己了解她遠比她想象的還要多。


  就比如,每次她想隱瞞一件事情,就會變的不一樣。


  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用一些顯得十分生疏的稱謂,像「黎世子」,「本小姐」,這些他已經很久沒有在江冉冉的口中聽到過了,沒想到今日又有幸耳聞。


  還比如,她一說謊,態度就會變的和藹可親,就像現在這般笑語盈盈,眉眼彎彎的模樣。


  說到底,還是不願意信他。


  心中微微一痛,但還是拍了拍她的頭,說:「確實是我想多了,許是最近事務繁忙,讓我也神智不清了。」


  笑了笑,「你也莫要在意。」


  表面上越是雲淡風輕,心裡便越是風起雲湧。


  忡怔了一下,江冉冉反應道:「無礙。」


  沒想到這麼快就結束了,她本以為以墨枕寒的性格,一定會打破沙鍋問到底。


  「殺——殺啊——」耳邊傳來了輕微的廝殺聲,江冉冉回過神來,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是那裡嗎?」輕輕地問道。


  「是。」墨衣抬眼看了一下,點點頭。


  沒想到這麼遠,聲音都能傳來,那現場該是有多激烈。


  心中湧上一股擔心,雖然知道墨枕寒的能力,但還是忍不住為他擔心。


  「能不能去高一點,能看到他們的地方。」


  「這……」墨衣遲疑。


  「怎麼,難道墨枕寒連我的行動自由也限制了?」


  「屬下不敢!」墨衣一下跪在地上,請罪道。


  「行了,快帶我去。」


  「……是。」猶豫了一下,墨衣還是乖乖領著江冉冉前往高處。只是將江冉冉看的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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