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娘親

  「什麼?自己!」江林不免吃了一驚。


  倒是新鮮事,自己居然要給自己下藥?


  江府門檐處,一襲黑衣的墨枕寒戲謔的看著一出江府就被人群吐吐沫星子,扔爛菜葉的蕭沐之,眼裡跟含了冰渣一樣犀利。


  不過意外的是,他倒是沒想到他家的小姑娘竟然有這麼快的速度,不出一柱香的時間,就把這個消息弄的人盡皆知啊。


  看著蕭沐之黑的跟包公一樣的臉,墨枕寒滿意的踏進自家馬車。


  墨衣看著自己主子滿意的神情,無奈的抽了抽嘴角。


  「主子,不等夫人了嗎?」


  「你覺得她還會出來?」眼皮一挑墨枕寒微掀薄唇。


  墨衣汗顏,他家主子還真有……自知之明。


  想著想著,墨輕就帶著一股憐憫的、充滿慈愛的目光深深的望著墨枕寒。


  饒是墨枕寒也被他看的起了細細的雞皮疙瘩。


  哎,第一次看到他家主子第一次這麼不得姑娘家的喜歡。


  主子一定飽受打擊吧。


  墨衣想著還輕嘆了一聲,視線越發的充滿母性光輝。


  墨枕寒面目表情的放下剛剛喝過的茶杯。


  「墨衣。」


  「嗯……啊?」聽到清冷的聲音,墨衣這才從自己的世界中走出來。


  「最近過的太舒坦了?」


  「啊?」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墨輕摸不著頭腦。


  「既然你過的太舒坦了,明日你就去軍中報道吧。」


  墨衣渾身一抖,趕忙求饒:「主子,在下最近過的甚為凄苦,連飯都吃不飽,衣服都穿不暖。」


  墨枕寒看著現在外面的艷陽天,再看看面前剛剛在江府大快剁頤的墨衣,決定不會說話。


  話剛落下,墨衣就發現了自己話中的不妥,但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


  趕緊補救道:「主子,我們快回府吧,墨輕已經回到府里了。」


  那神色嚴肅的彷彿剛剛所發生的一切都不存在。


  板了板手上的扳指。


  墨枕寒施捨般的開口:「那你還愣在這是等著我去駕車?」


  墨衣一抖,趕緊灰溜溜的準備前去駕馬。


  「下次如果再把你那視線放出來,自己去軍中領罰。」


  「是。」正了神色,墨衣挺胸說道。


  在江冉冉及笄禮的這一天,京城大街小巷都在流傳楚國三王爺蓄意謀害明依郡主,奪人清白,等到事發的時候卻不認賬。


  人人都在唾棄三王爺蕭沐之,把他認定為罪大惡極之人。


  儘管府衙連案件都還沒有開始審理。


  看著紫蘇飛鴿傳書來的信,江冉冉十分滿意。


  紫蘇的辦事效率果然靠譜。


  「洗漱吧。」將信紙放在油燈上燃燒,江冉冉看著它慢慢化為灰燼。


  換上褻衣,江冉冉洗漱完畢剛想上床入睡,門口就想起了青環低聲的稟告聲。


  「小姐,是謝夫人。」


  姑母?


  「快請進。」披上披風,江冉冉走向一旁的軟榻。


  「姑母,怎麼這麼晚了還出門?可是房間不好嗎?」江冉冉關心的問道。


  讓青環上一壺熱茶,江冉冉扶著她坐下。


  「不,房間很好。」江語容溫婉的笑了笑。


  出嫁前就一直住的房間,能不好嗎?


  「我只是想找你說些體己話,不知……」江語容的眼光撇向青環,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江冉冉頓了頓,道:「青環,夜已深,你先去休息吧。今夜就不必守夜了。」


  說完又看向對面的美婦人,道:「不如姑母今天就和我一起睡吧,我也好久沒和姑母說說體己話了。」


  江語容想了想,頷了頷首。


  「那便如此吧。」


  「那奴婢便先告退。」說著青環便悄聲退了出去。


  等屋內都安靜了下來,江語容撩開自己的披風,露出了她一直捧在懷裡的紅木盒子。


  「這……」江冉冉疑惑。


  將它遞給江冉冉,江語容道:「打開看看。」


  接過紅木盒子,江冉冉輕輕的摩擦著上面的紋理。


  是沉香木,上面還雕刻著精緻的花紋。


  「啪嗒」一聲,鎖扣打開了。


  是一塊玉佩。


  拿起玉佩,細細摩挲著。


  看著江冉冉一直盯著玉佩不說話,江語容在她眼前揮了揮手。


  「冉冉,冉冉。」


  「啊?哦!」江冉冉訕笑一聲,她又走神了。


  放回玉佩,江冉冉道:「這是?」


  不過這回卻輪到江語容不語了。


  「可還記得你娘親?」猶豫了半天,江語容還是決定用這句話開頭。


  娘親?江冉冉的眼神下意識的瞄向木盒中的玉佩。


  「娘親啊……我只知道她是個很美很好的女子呢。」她娘親在她一歲時就離了世,何談記與不記得呢?

  這確實是她心中的痛,而且還是無法挽回的痛。


  「這便是你娘親留下的玉佩。」江語容長虛一口氣,靠在後面的軟枕上,準備開始娓娓道來。


  「在我還未出嫁時,和你的娘親最為要好,哪怕是後來我嫁人了,我們也還是最好的朋友。」


  「這玉佩本來從一出生就一直戴在你身上,但在你一周歲時,也就是你娘親身體開始不大好的時候,你娘親就把這玉佩取了下來,交給了我。說是讓我好好保管,等你大了再交還給你。」


  「我想今天,你是應該大了,或許……過幾年你都要當娘親了。」


  一句話讓江冉冉的俏臉瞬間爆紅,在燭火這照映下更加美麗的不可方物。


  江語容不由的失了神,「真像啊。」


  「你和你娘親長的真像啊。」江語容揉了揉被燭火照的有些刺眼的眼睛。  「她當時和我說,她的身體怕是好不了了,也不知哪一天就去了,可你父親還年輕,不可能不續弦,就算他不肯也會有人逼著他娶。」自嘲的笑了笑,江語容繼續道:「她怕你保不住這塊玉佩,她說這是

  她唯一可以留給你的念想,她還說她不想讓你在還小的時候每天看到這塊玉佩就睹物思人,想起她這個早逝的娘親。」


  江冉冉臉上劃過了一絲痛色,那就是她的娘親啊。


  「娘親……這就是人們說的紅顏薄命嗎?」江冉冉腦海里不知怎麼就跳出了紅顏薄命這句話。


  江語容愣了愣,強扯出了一抹笑。


  「說是紅顏薄命也是沒錯啊。」江語容眼神緊緊的盯著那塊玉佩。


  「但,我卻是不信她這個理由的。」


  江冉冉驚訝的抬起頭。


  「不是?」


  「你娘親她……不是楚國人。」


  什麼?江冉冉瞳孔微縮。


  「她是南疆人。」


  南疆?!江冉冉不敢置信。


  心一下沉了下來,江冉冉想到了法華寺綁架他的那個人。


  那索,他也是南疆人。


  「可是我沒記錯的話,十幾年前……楚國正和南疆打得不可開交。」


  「沒錯。特別是那時候楚國還規定,凡是楚國人不能與南疆人通婚,軍中將領更是想都不用想了。」


  軍中將領……她父親就是。


  「那父親……」


  「你父親?」江語容一笑,這一笑真是笑到了眼角眉梢。「冉冉,你要知道,這世間再多的規矩也都阻攔不了相愛的人。」


  俏皮的朝江冉冉眨了眨眼,江語容心下放鬆。


  話打開了,剩下的就簡單的多了。


  「不過也是虧你娘親長得與中原人無異,才讓你父親這麼順利的娶了回來。」


  這倒是,她看過娘親的畫像,若是姑母不說,她絕不會懷疑娘親會是南疆的人。


  畢竟,南疆的人長得還是滿有特色的。


  比如,那次綁架她的人所有的鷹鉤鼻。


  「你父親用一個在邊關救下的孤女的身份把你娘親就這麼帶回了京城。」


  「其實,也並不是沒有人懷疑,但那時候你父親已經有不少軍功在身,就算皇帝也會給三分顏面,何況是旁人。就算是有幾個不長眼的……也不知道你父親是用了什麼法子壓了下去。」


  「但—」江語容一個轉折成功吸引了江冉冉的注意力。


  確認江冉冉的目光在自己這裡,江語容開口:「但你娘親的身份絕不是一個邊關孤女,也絕不是一個普通的南疆女子。」


  江冉冉目光猛的凝住,眼神瞬間一暗。


  「你在仔細看看這塊玉佩……背面是不是暗暗的雕刻著一片羽毛。」


  江冉冉一聽再次拿了起來,對著燭火,摩挲著玉佩,看的異常仔細。


  「確實。」沒一會兒,江冉冉就放下了手,點了點頭。


  雖然不明顯,但細看還是看的出來的。


  「是了,那是……南疆皇室的標記。」


  本來靜靜放在膝上的手突然攥緊。


  皇室……


  調整著面部肌肉,江冉冉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就憑一個玉佩就確認了娘親身份怕是不妥。」


  「一個玉佩確實無法確認身份……但你娘親的身份就算不是皇室中人那也和皇室有關,那周身氣度,和刻入骨髓的教養,不是尋常人家可以培養出來的。」


  「本來這些東西我不該告訴你……但我像你大了,你有權知道自己娘親的事,所以哪怕是你父親阻撓我,我也堅持告訴你。」


  怔怔的看著江語容,江冉冉靜默了片刻。


  「姑母肯告訴我這些事,冉冉感激不盡。」


  看著一下子知道了這麼多消息也不失態的江冉冉,江語容淺淺一笑,自己還以為她哪怕不大吵大鬧,也會抗拒著說不信。


  不料卻是自己低估江冉冉的承受能力了。


  這孩子和清鳶還真是像啊……一樣的沉著冷靜,喜怒不形於色。


  燭火熄滅,房裡靜了下來。


  直到第二日晨起。


  看著江語容裹著披風離去的背影,江冉冉揮退房內的人,獨留她一人。


  走到梳妝台旁,江冉冉翻出了一個木頭小箱子。打開蓋子,就看見裡面都裝著些金銀首飾。


  無視上面那些各式的首飾,江冉冉直接把那些東西扒拉個底朝天。


  沒一會兒江冉冉就看到了箱底上靜靜躺著的那塊玉佩。


  即使在那些五光十色的珠寶首飾中,還是能讓人一眼就注意到它。  溫潤的玉質,在暗處散發著幽幽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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