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花魁
長嘆一口氣,江冉冉環繞著四周,只有她知道如今這一切有多麼的來之不易,這熟悉又陌生的大宅院今生怕是怎麼也看不夠的。
「青環?」江冉冉理了理思緒走進屋內。
「在。」青環應聲,推門進來。
「對方答應了?」
江冉冉漫不經心的發問道。
青環遲疑了一下,說:「應了,說是後日午時約在清風樓相見。」
「即使如此,就準備明天赴約吧。」揮了揮衣袖使其退下。
兩日之後,太陽正好。
江府的馬車緩緩的行駛在熱鬧的大街上。車內,青環看著對一身男裝的少女,遲疑的開口:「小姐?真要如此嗎?」
江冉冉睜開微微闔上的雙目,看向對面局促不安的青環,淡淡道:「勢在必行。」
茶樓到,車停。
江冉冉順著樓梯而上,到了約定的地點。
推開門,只見一個風姿卓越的女子已經坐在了那,一身淡紫色的長裙,用銀線在外面勾勒了幾片祥雲,胸前是淡黃色的裹胸,隨著女子的起身裙擺微微散開,如楊柳般婀娜多姿。
江冉冉揮退掉青環,站在原地打量著向自己走來的女子。
這就是當年名震楚國的第一花魁,紫蘇。
「沒想到奴家竟有幸見得江小姐一面,真是分外榮幸。」紫蘇微微的打量著面前的少女,有些詫異。
如此年歲,周身竟有如此氣度,倒是難得可貴。
「紫蘇小姐過獎了。」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江冉冉走到桌前落座,自顧自的品茶。
紫蘇看著對方暗暗驚異,只見江冉冉坐姿極為端正,背脊沒有一絲彎曲,脖頸優雅的如天鵝一般,平心而說,連苦練多年行姿的自己都無法做到如此。
看著對面氣定神閑的江冉冉,紫蘇率先開口。
「奴家自認只是一個普通的青樓女子,頂多算是小有名氣,卻不知江大小姐找奴家是有何要事?」
「我想紫蘇小姐是個聰明人。」江冉冉掀了掀眼皮看向對方。
紫蘇的手在桌底下突然篡緊,臉上卻還掛著笑容,只是這笑容略顯僵硬。她自是知道江冉冉為何來找她,只是她不懂,不懂為何如今竟還會有人知曉那事。
「我覺得信紙上已經寫得很清楚了,上官小姐。」輕輕的呷了一口茶,江冉冉抬頭說道。
她果真什麼都知道!
紫蘇眼底一震,上官?她以為她這一輩子都不會聽到有人這麼叫自己了。
「即是如此,我也明人不說暗話,這件事,當年知道的人幾乎被全數滅口,江小姐又是如何得知?」此時的紫蘇已然不再是那個無害的青樓女子,現在的她像蟄伏在暗中的豹。
「你無需知曉你只需知道,你的弟弟在哪只有我知曉?」江冉冉身子前傾,湊近對方,將聲線壓的極低。
「你想如何?」不答反問,紫蘇的眼神漸冷。
「都說道不同不相為謀,而我想我們則是道相同可為謀。」江冉冉身子迴轉,坦然的接受著對方投過來的視線。
「那不知,江小姐的道,是何道?」
江冉冉看著對面的女子,突然笑了,笑的璀璨生花。
「道?我唯一的道,就是想把這楚國上下攪的天翻地覆,讓那些姓蕭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彷彿是地獄里的惡鬼,聲音里的涼薄使聽得人都為之膽寒。
「江大小姐果真是高看奴家了,奴家不過是……」話還未說完就被江冉冉打斷了。
「上官小姐何必如此謙虛,你乃前朝首輔大臣之嫡女且從小就有才女之名,若不是當年……」江冉冉停下,頓了頓繼續道:「你的能力不止於此,何況若非上官小姐無此意,今天又何需出現?」
「我如何能信你?」紫蘇望著對面十二三歲的少女,覺得不可思議,在她眼裡江冉冉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
「信不信由不得你不是嗎?我把你弟弟的命給你,你把你的命,給我。」
「我與楚國皇帝有著殺父之仇,滅族之恨,可你又是為何?」
這才是她最大的疑問,她和江冉冉不一樣,她是被滿門抄斬遺留下的孩子,而江冉冉則是風光無限的官家小姐。
她想復仇,可江冉冉又是為何?
紫蘇目光沉沉的看著對方,想不通,想不通。
「我?我和你一樣啊。」江冉冉喃喃低語,一絲嘲諷的笑容就這麼躍然而上。
可還未等對方聽清她又道:「何需考慮那麼多?你只需知道你我目的乃是一樣。」
江冉冉目光灼灼的看向紫蘇。
「好,我們一起。」紫蘇想,人生總是要賭一回的,對了就是一片光明。
她信她,就憑那雙本不該出現在她身上的那雙滄桑的眼睛,以及那睥睨天下的氣度。
她想她不會後悔今天的決定。
「如此,甚好。」
江冉冉抬頭看了看太陽,時辰不早了。
「幫我查一個人,楚國三皇子,事無巨細,我都要知道。特別是上元節那天。」江冉冉眸色幽深,她懷疑他。
「定不失所望。」紫蘇的視線移到了江冉冉受傷的大腿上,堅定的說道。
看來,那天的事情,紫蘇也是知道的。
「好,我等著。」江冉冉言罷,站起身走到紫蘇身旁掏出一個信封遞給她。
「怎麼?」紫蘇疑惑的看著對方手中的信封。
「你弟弟的消息。」一把塞進她手裡,江冉冉轉身就走了。
獨留紫蘇一人獃獃的看著手中的信封,手顫抖著想打開,卻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
推門而出,江冉冉看到了等在門外的青環,不由的好笑。她是有多不放心自己?
樓梯下了一半,不小心瞥了對面一眼,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
謝枕寒?他也在這?
腳下猶豫,理智還是戰勝了好奇。
低聲說道:「走吧。」
「可小姐,那不是黎世子嗎?」
「是又如何,這不是你我該關心的事。」帶著清環面不改色的走出了茶樓。
過了半個月,江冉冉的腿傷養的差不多了。自從那次她偷溜出去被大堂哥發現,她就被迫在床上躺了半個月,美名其曰:「好好修養。」
她到現在也還沒想明白,自己做的那麼完美,堂哥這麼一個大大咧咧的性子是如何發現的?
除了……江冉冉暮的想起了什麼,不會是那天臨走時看到的墨枕寒吧?
他看到自己了?
罷了,罷了,是她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