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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魏兕

  終於還是畢業了。


  魏兕不舍的將書案裏的東西一一取出。


  官序的書案是特別設計的, 不可能讓學生每天背著大量的書卷來來回回,放學後剩下的時間也無法讓人將所有的書卷都溫習一遍, 一部分書完全可以放在教室裏。


  教室裏沒有放書的地方, 放在書案上容易被調皮的同學破壞,最終官序對學生的書案進行了改造。


  案的本意為木製的矮腳托盤,書案也是案, 隻不過是加大號的, 案板下是空的,官序讓木匠在案板下裝了數層抽屜。


  書籍、零食全都可以放在抽屜裏, 配一把鎖就安全了。


  書案會根據學生的年齡增長而更換, 不然讓四五歲的稚子用十幾歲半大少年的書案, 倒不至於人還沒書案高, 但也不會好多少, 就很不方便。


  魏兕因為年齡之故, 書案比別人小一號,饒是如此,抽屜裏的東西全都取出後也堆滿了一整個蔑筐。


  我放的東西怎麽這麽多?魏兕有點懵, 可大部分東西她又是有印象的, 確實是自己的。


  存貨出乎意料的多, 哪怕將用過的教材與筆記按照慣例留給官序, 蔑筐仍舊重得驚人。


  抄的課外書、讀書心得、法律條文思考、寫的詩賦.……數年下來攢了超多, 全都舍不得扔。


  一路扛回去太麻煩, 租賃驢車雖然方便卻又太貴, 魏兕最終搭了彭祖的馬車才得以將東西都帶回家。


  “兕,你之後要做什麽?”彭祖好奇的問。


  書讀完了也不一定要工作,家境允許也可以不工作, 前提是非辛箏治下之民。


  辛箏在法律中明文規定無業遊民是犯罪, 成年之後分到土地的,要種地,沒分到土地的也要找一份工作,不許閑著,遊手好閑超過三個月,視為犯罪,抓去修路修水利,不論家境,不論男女。


  不是沒人抗議辛箏這條法律,但辛箏非常理直氣壯的將所有爭辯的人給辯到沒話說。


  雖然是修路修水利,但管飯管飽,又有工錢,除了工作不是自己找的,與旁人無異,故而辛箏覺得自己幹得一點問題都沒有?


  什麽?

  人家裏有錢,能供養其不事生產的生活?

  辛箏表示那跟我沒關係,不事生產無所事事那是浪費,浪費是這世上最可恥的事。


  至於人被強製抓去幹活會不會偷懶,不幹活,辛箏也不認為這是問題,監工一鞭子下去肯定能完成每天的工作量,如果不能,那一定是一鞭子不夠,再抽一鞭子。


  也有人試圖跟辛箏討論人權,辛箏回以許多數據,表示帝國糧食產量根本不夠吃,然後詢問反對者能否為了人權不吃飯把自己餓死?要能的話我讚同你的意見,要不能就閉嘴。


  幾番反對與抗議統統沒用,家境好的人仍不死心,試圖鑽空子,事實證明也的確有空子鑽,對於官序中的學子,哪怕已成年,辛箏也允許不事生產的,當然,出師以後還是得找一份活幹。


  魏兕如今已畢業,自然會受到這條法律的管轄。


  魏兕道:“自然是先去服役。”


  彭祖忍不住道:“服役很辛苦的,要不你找人代役?”


  服役安排的都是很辛苦的活,修路修水利築城,沒一個輕省的。盡管辛箏要求不論男女,成年後都要服役三年,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一些家境富裕的人不想遭這罪,便花錢尋人代役,而代役需要延長一倍的時間。


  代役者得錢財,富人免了苦役,官署得了更多且更長的勞力,皆大歡喜。


  魏兕搖頭。“我以後要當司法的,不能沾上這種汙點。你別看如今代役者、富人與地方官吏三大歡喜,但王肯定不歡喜。”


  當下忙著打仗收拾西荒騰不出手,回頭騰出手了,根據魏兕的經驗,不砍得人頭滾滾就不是辛箏的風格。


  看似三大歡喜,真正得利的隻有富人,可支配的自由時間比窮人多,有更多的時間利用手中的財富從窮人身上搜刮更多的財富,窮人根本沒有反抗能力。


  這與以前很多方國打仗打到最後民怨沸騰異曲同工,戰爭的兵源來自自耕農,自耕農被征入戰爭,但需要繳納的稅賦並不會因此而減少,最終越來越窮,於是破產。而擁有大量財富且免稅免役的貴族會在這個過程中得到自耕農破產後賣出的土地,坐擁良田千頃,廣廈萬間,僮仆成千上萬。


  唯一不爽的隻有國君,自耕農不斷減少,國庫沒錢了,增加稅賦吧,會讓更多的自耕農破產,然後國庫更窮,惡性循環;不增加稅賦吧,沒錢養軍隊,地方勢力就該騎到自己頭上了。


  最終結果要麽地方幹掉國君取而代之,要麽國君屠殺大戶吃絕戶解決財政問題,大部分情況是前者,後者的案例非常少。


  “我不想沾上這種汙點,今日輕鬆了,明日卻要慘遭清算。”魏兕想了想,對彭祖道。“再過五載你也該成年了,別鑽空子,老老實實去服役。”


  “知道了。”彭祖無奈,為什麽總是拿自己當不懂事的孩子?“我不會授人把柄的。”


  太多的人盯著濁山姮這位寧州牧,發現濁山姮滴水不漏便轉而盯濁山姮的家眷族人。


  事實證明也證明濁山姮管得了自己但管不了族裏每個人,但濁山姮也有自己的解決之法:哪個族人犯了事,在別人找自己麻煩之前就先將這位族人送去吃牢飯甚至赴刑場。


  隻要先下手為強那就是大義滅親,誰都不能以此為由攻訐濁山姮。


  魏兕笑著揉了揉彭祖的腦袋。“小心無大礙。”


  濁山姮若有個三長兩短,彭祖很難不跟著倒黴。


  “而且服役雖然辛苦,卻也很鍛煉人。”魏兕捏了捏彭祖的臉,全是柔軟的肥肉,手感甚佳。“你看你的臉,再這樣下去,等你成年了我就該看不清你的臉了。”


  彭祖自信道。“就算是胖子,我也是最好看的胖子。”


  魏兕哭笑不得。“嗯嗯,我見過的所有胖子裏你是最俊的。”


  濁山一族以美貌聞名,魏兕對此深信不疑,彭祖的底子太好了,換個人頂著這樣胖胖的外形肯定沒眼看,就他仍舊很好看。


  一邊閑聊一邊整理東西,時間不知不覺過去,回過神時馬車已在魏兕家的門口停下,魏兕抱著蔑筐下了車,彭祖也跟著下車進門,這麽多年他對魏兕家就和自己家一樣熟。


  魏兕似是想到了什麽,忽問彭祖。“明天我們有一場出師宴,定的是一家很不錯的食肆,你要不要跟我去蹭飯?”


  彭祖欣然道:“好啊。”


  蔑筐裏的東西非常多,魏兕與彭祖兩個人合力收拾了半天才將大部分東西分門別類的放到對應的位置以便日後尋找。


  大部分東西,不是全部,還有三卷書沒地方放。


  書架滿了,彭祖佩服的看著書房。


  魏兕的家並不大,不算明堂共有四間房,魏兕與笙一人一間用於居住,最大的一間用來當做書房,不論是笙還是魏兕都是好讀書的人,因而書房裏的藏書非常多。


  彭祖記得自己剛認識魏兕那會這書房裏的書架也隻有貼牆的兩排,後來隨著藏書的增加,書架也不斷增加,發展到現在都五排了,又滿了。


  “沒事,明天聚會結束以後我再去定做一排。”魏兕隨手將放不下的三卷書放在案上,扭頭問彭祖。“你想吃什麽?今天我下廚。”


  彭祖嫌棄道:“你的廚藝太差了。”


  魏兕不悅:“愛吃不吃。”


  自己肯下廚就不錯了,居然還挑剔,更別提這挑剔還很無理取鬧,第一次被彭祖嫌棄難吃後魏兕出於自尊心練了一段時間,天天投喂彭祖問手藝怎麽會,回回都是被嫌棄。盡管笙一直都說她做得很好吃,但笙是大母,魏兕估摸著自己做出來的哪怕是一坨屎笙都能麵不改色的說好吃,因而覺得不可信。


  笙無奈拿了她做的食物分了許多份分給左鄰右舍每家人吃,詢問滋味如何,向魏兕證明了她做的食物雖不能與大師比,但在普通人中無疑是一流的水平。


  彭祖忙笑道:“我吃,你做什麽我都吃。”


  魏兕笑著做了三菜一湯,其中一菜是彭祖最不喜歡的甘荀,量非常足。


  從醫館回來的笙哪怕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都能從甘荀的分量中看出魏兕的惡作劇意味,但多吃甘荀也不是壞事,笙就沒攔著魏兕殷勤的往彭祖的碗裏布菜,甘荀布得最多。


  笙並未食不言的規矩,因為一個要讀書一個要工作,每天吃飯與飯後的時間是祖孫倆難得的聊天時間,一邊看笙戲弄彭祖一邊開口:“役吏有沒有告訴你要去哪裏服役?”


  “說了,是去九河走廊那邊,那裏的道路很缺人,說不定還要參與西征軍的後勤。”魏兕道。“其實我更想去戰場上看看,我是第一境的武者,在戰場上應該能保命,可惜王規定隻有服完了三歲勞役才能從事教育與軍隊、官考這三個領域的事。”


  笙不知道怎麽接這個話題,若遺憾,她很難不擔心魏兕有個三長兩短,若慶幸,又感覺太慫了。“你才幾歲,後方看看就好。”


  “我十五,不小了。”魏兕皺眉道。


  笙嗯嗯。“等你到了法定結婚年齡再說,不過說起來,等你服役回來就十八,可以結婚了,在官序裏可有看得上的?可以約定好,免得回來的時候人已經跟別的人結婚了,或者去同一個地方服役?”


  法律規定的最低結婚年齡是十六歲,最高結婚年齡是二十歲,若是習武的武者,可以推遲至二十四歲,過了這個最高結婚年齡還不結婚就得繳納算賦。


  十八歲正好處在一個會被掌媒司找什麽邀請相親的年紀,但要是自己找到了對象,掌媒司就不會再幹涉。


  仿佛飲藥般皺眉啃甘荀的彭祖聞言也緊張的看向魏兕。


  魏兕道:“沒有,等服完了役我準備在西荒轉轉,如果可以,等戰爭結束了,我還想去雪國那裏看看,看一下雪國的法律是怎樣的。”


  也想去羽國看看,但考慮到距離以及兩族關係,這個打算隻能放棄,她的誌向是司法不是旅行家。


  “等我轉完了再來考慮婚姻。”魏兕道。


  “也行,結婚什麽時候都能結,哪怕不結也沒關係,你是女孩,要規避算賦不止結婚。”笙想了想,問:“那你喜歡什麽樣的男子?我務色一下,等你回來看看有沒有喜歡的,不管是結婚是還是不結婚隻生孩子都行。”


  法律並不強求一定要結婚,隻要生養了三個活到成年的孩子就行,盡管笙覺得結婚比較好,老了以後能有個人互相照顧,但一切還得看魏兕自己的意願。


  魏兕想了想,發現自己也沒什麽特別的要求,故道:“美貌,俊美就好。”


  笙問:“還有別的嗎?”


  “沒有,美貌就好,長得美的美人,看著不容易厭倦。”魏兕解釋道。


  你的要求讓我很懷疑你哪怕結了婚,要不了幾年就得因為變心而離婚,鑒於說話的人是自己的孫女,笙畢竟委婉的道:“.……可再美的美色,看得久了也會膩的,如同美食,你喜歡吃兔肉,天天吃你受得了?”


  魏兕搖頭。“受不了,膩的時候和離就是。”


  笙語塞,莫名的想起了一個人,原冀州牧現六卿之一的冬官驪嫘,遷都之後辛箏讓驪嫘擔任冬官,空置冀州牧,驪嫘也從她的上司變成了前上司。


  這位前上司最令人津津樂道的便是歲初結婚歲末離婚,一年換一個配偶,迄今為止換了三十幾任,不論是哪一任都是容色出眾的美男。


  笙想說點什麽,卻發現自己很難支持,驪嫘那種生活方式太浪,笙還是比較傾向於穩定的生活。“你若覺得適合自己,那也可以。”


  每個人喜歡的生活都不一樣,隻要不犯法,那就依個人口味來吧。


  魏兕挑眉,有點佩服自家祖母,隻要不犯法,那麽隻要喜歡就行。


  笙看向一直豎著耳朵聽自己同笙聊天的小胖子。“彭祖長大了想找什麽樣的?”


  雖然才十歲,但人族一般十二三歲就開始相看,並不準備拖到成年以後掌媒司找上門才急匆匆的相看。倒不是不相信掌媒司,隻是掌媒司安排相親都是成年未婚者,都是未成年時沒被挑走的,好的自然也有,但人們還是更相信自己挑的。


  彭祖想也不想的指著魏兕道:“兕這種聰明又好看的。”


  魏兕笑著揉了揉彭祖的腦袋。“有眼光。”


  彭祖不悅。“不許摸我頭。”


  魏兕哈哈笑著繼續揉,彭祖頭上總起的角被完全揉亂,彭祖氣得臉都胖了一圈。


  官序的傳統能夠熬到出師而不被淘汰的學生出師時可以喝一頓出師酒慶賀,翌日魏兕同笙打了招呼便去尋彭祖一起去吃大餐。


  去食肆的路上在木匠鋪子裏定做了一排書架,付了定金,尾款等木匠鋪將書架送上門後與送貨費一起付。


  因為半道上定書架的緣故,魏兕到的時候大半的同學都到了。


  每個人都出了份子錢,帶朋友親人來湊熱鬧就按人頭補交份子錢,數百名學生湊出的份子錢相當可觀,整座食肆都給包了,樓上樓下、院子裏全是人。


  因為人還沒到齊並未上菜,隻上了些飲品,但如此等人也無聊,便有人自娛自樂了起來,有人拿著琴撫琴,也有人找出別的樂器伴奏,隻是因為事先排練之故,雙方配合得慘不忍睹,根本就是各奏各的,音樂都這樣了,跳舞的人就更我行我素了。


  圍觀者除了熱鬧什麽都感覺不出來,但宴飲要的就是熱鬧,呼彩之聲不絕於耳。


  魏兕一邊給自己拿了一盞葡萄酒,想給彭祖也拿一盞乳酒,卻發現沒有。


  辛箏禁釀糧食酒,鼓勵釀乳酒與葡萄酒,未成年隻許飲乳酒,據說是因為有一期邸報上說幼童飲酒會對身體造成傷害,輕者壽命縮短,重則夭折。


  但如今氣候一歲比一歲冷,其它季節還能湊合,但冬季時不飲酒根本熬不過去。最重要的是,不少底層氓庶拿乳酒當食物充饑。


  最終的折中方案便是酒可以飲,但幼崽隻能飲乳酒,且隻能冬季飲。這玩意是所有酒類中不烈的,本身就是充饑食物的一種。


  乳酒終於成年,敲定出師酒飲什麽酒類時一眾學生報複性的點了一大堆葡萄酒。也有人想點穀酒,但釀與賣穀酒都是犯法,當然,法律禁止也會有人為此謀利,物以稀為貴。可官府抓得嚴,沒有途徑弄不到穀酒,哪怕有途徑,穀酒的價格也會令人卻步,最終出師宴隻有葡萄酒。


  找了一圈找不到稚子可以飲的酒,魏兕拿了一碗海帶湯放到彭祖手裏。“喝這個,開胃。”


  彭祖一臉無語的看著魏兕。


  “小孩子飲酒傷身。”魏兕理直氣壯道。


  彭祖皺眉:“我不是小孩子,你也比我大不了幾歲,我再過三歲也會出師。”


  魏兕嗯嗯道:“等你出師了我請你飲酒。”


  飲了兩盞葡萄酒,看了一場熱鬧的亂奏,魏兕放下酒盞也找了把箜篌上場表演。


  比起前一批人隨心所欲的演奏,魏兕演奏箜篌就很有章法,盡管不是專業的箜篌樂師,但一首曲子奏得非常完整,全都在調上,沒有隨心所欲的亂奏以折磨那些對音律敏感的人,演奏結束時頓時滿堂彩。


  彭祖鼓掌鼓得最積極,手掌都紅了,魏兕從台上下來時彭祖正要上前說話卻見有人捷足先登,彭祖識得那人,是魏兕同一學年的同學,平常經常對魏兕獻殷勤。


  少年緊張的看著魏兕:“兕……”


  彭祖警惕的跑上前。“兕,人齊了,我們去坐下吧。”


  “馬上。”回了彭祖,魏兕扭頭問少年。“怎麽了?”


  “兕出師以後要做什麽?”少年努力讓自己口齒清晰的問。


  “自然先服三歲徭役,之後再旅行幾年,去看看各地的律法。”魏兕回答。


  少年驚訝的啊了聲。“你不準備結婚嗎?”


  “十載之內沒這個打算,我有很多更重要的事要做。”魏兕道。“怎麽了?”


  少年想了想,問:“那十載之後呢?”


  “十載之後大概是要結婚的。”魏兕道,她還是得考慮笙的感受。


  少年努力骨氣勇氣問:“那十載之後,你我皆未婚,你可願與我結婚?”


  魏兕微笑道:“若十載之後你我皆未婚,若你仍與如今這般俊美,自然可以。”


  “好。”少年激動道。


  彭祖忍不住哼了聲。


  彭祖的不開心伴隨著少年厚著臉皮與魏兕坐在同一張食案前達到頂峰,一直持續到出師宴結束,湯很甘美,食物也很鮮美,就是吃不下。


  回家時魏兕不解的看著氣呼呼的彭祖。“誰惹你了?”


  “你為什麽要答應他?”


  “大庭廣眾之下那麽多人看著,直接拒絕不免令人沒臉。”魏兕道。


  “為了不讓人丟麵子便將自己的婚姻許出去?”


  魏兕搖頭。“哪有,我說的是十載之後我與他皆未婚,十載之後他就二十九了,你見過幾個二十九歲還沒結婚的?”


  “我父母。”


  “他們是少數案例,大部分人最終還是要妥協現實的。”魏兕道,人族的風俗就是早婚早育,若非辛箏規定未滿十六歲不能成婚,並且抓了很多人,大部分人族十三四歲就會結婚。哪怕辛箏頒布了最低結婚年齡線,也很少有人二十歲後還不結婚,哪怕不結婚也會生孩子。


  人族的壽命太短了,若拖到三四十歲才結婚,大概率孩子出生沒多久就得失怙,簡直是在熱烈鼓勵宗族吃絕戶。


  彭祖勉強懂了魏兕的邏輯。“那十載之後他要是未婚呢?”


  “那也還有一句他依舊俊美。”魏兕道。“據我所知他的家境不錯,家境好能夠吃飽飯的男子,大部分會在而立時身材走形。”說到走形時魏兕瞄了眼彭祖的肚子,心裏補充少數走形得更早。


  “你這拒絕可真夠婉轉的。”彭祖道。


  “婉轉才不會傷臉麵。”魏兕道。


  彭祖挑刺道:“太婉轉了他聽不懂。”被婉拒了還不死心的跟他們坐一起。


  魏兕道:“他聽懂了,但他自信他能等十歲。”


  彭祖擔心的問:“那他要是十歲後未婚,身材也沒走形呢?”


  魏兕想也不想道:“那結婚也無妨啊,能等我十載,並保持身材不走形,說明他真的很心儀我,且有自製,不會輕易為外物動搖,這樣一個人,結婚也不虧。”


  彭祖氣結。“我也能做到,那你能不能跟我結婚?”


  魏兕回以笑容,抬手揉彭祖頭毛柔軟的腦袋。


  彭祖不悅的拍掉魏兕的爪子。“我認真的。”


  見彭祖快氣成河豚了,魏兕安撫道:“嗯嗯,我們彭祖很認真的。”


  彭祖氣得都不想與魏兕說話了。“我是認真的。”


  魏兕無奈道:“那你先把你的肚子給減了。”胖弟弟很可愛,胖配偶就算了。


  “行,我把肥肉減了,十歲之後你就跟我結婚。”彭祖伸出小指。“拉鉤。”


  魏兕配合的伸出小指。“拉鉤。”


  “拉鉤上吊一百歲不許變。”


  魏兕笑,真是個孩子。


  秋收之後趁著冬季還有一段時間,漓水還能通航,官府安排船隻載上服役者,沿著漓水的支流與幹流順流而下前往九河走廊修路,魏兕亦在其中。


  彭祖送別了魏兕,數日才緩過來,開始調整自己的作息。


  回來陪兒子過年節的濁山姮與鯈訝異的發現兒子居然勤快起來了,每天天不亮就起來跑步、舉石鎖、練劍,吃飯的時候也不再挑食得隻吃肉,將菜蔬都挑掉,開始葷素搭配的吃。


  濁山姮在觀察三日發現這不是心血來潮,而是長期行為後忍不住問兒子:“你吃錯東西了嗎?”


  彭祖一口湯差點噴出來。“我是你親生的嗎?”


  “當然不是,你是我從垃圾筐裏撿的。”濁山姮隨口道。


  彭祖回以一聲嘁。“垃圾筐撿不到幼崽的。”


  濁山姮忍不住笑,兒子你可真好騙。“嗯嗯,垃圾筐撿不到幼崽,不過你最近是怎麽了?又是習武又是吃素,這可一點都不像你。”


  “我想減肥。”彭祖道。


  濁山姮看了眼彭祖的肚子,濁山氏曾是公族,公族子弟哪怕什麽都不做也能一生錦衣玉食,生在人生終點不需要努力便縱情享樂屬於人性,能夠克製自己的少之又少。算起來濁山姮見過的胖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比彭祖更胖的也有,但在彭祖這個年紀就胖成這樣的著實不多見。


  “你管住嘴就瘦下去了。”濁山姮道。


  彭祖道:“我管不住,也不想管,人生大事莫過吃與喝,若吃與喝都不能享受,那多沒意思?”


  這享受人生的心態真耳熟,濁山姮看向身旁的鯈。


  鯈輕咳了聲,略有些小聲道:“我教的也沒錯啊,人生最大莫過吃喝。”


  濁山姮沒說什麽,繼續看向彭祖。“不管住嘴你可瘦不下去。”


  “不,瘦得下去的。”彭祖道。“我每天鍛煉,肥肉就變成瘦肉了,雖然體重沒減少,但我看著會很瘦,就像你們倆。”


  魚和熊掌都要,非是異想天開,而是基於現實上的合理盤算。彭祖記得很清楚,他兩歲時縣裏宰豚,宰之前要稱重,因為豚很重,稱的時候用的一杆大稱。


  豚稱好後鯈好奇兒子有多重,借了杆大稱稱兒子的體重,彭祖看了自己的體重也要讓鯈與濁山姮都稱一稱。


  為了滿足彭祖的好奇心,濁山姮與與鯈也相繼稱了稱。


  當事沒覺得稱出來的數字有什麽問題,但隨著年歲增長彭祖慢慢回過味來不對勁。


  為什麽你倆看著一點都不胖,卻那麽重?

  同樣大小的肥肉與瘦肉的重量是不一樣的。


  濁山姮道:“想法不錯,但你要是哪天不鍛煉了,肌肉不僅會鬆弛成肥肉,還會更肥。”


  “那我就一直習武。”彭祖道。


  我以前逼你習武可從沒見你這麽自覺。


  濁山姮好奇的問:“你怎麽會想要減肥?”


  彭祖說了說前些日子的事,最後總結的感慨了句:“兕太好色了。”


  感慨完了想起自己的婚事還得眼前兩位同意,又補了一句:“我想和兕結婚,你們覺得怎樣?”


  她就算不好色也不會和你結婚,和你結婚需要承擔的麻煩太多了,而且魏兕的家庭背景過於複雜,濁山姮更希望彭祖和一個背景好點的女孩結婚,正想開口便被鯈掐了一把腰,扭頭怒瞪鯈。


  鯈笑道:“結婚要和另一個人過一輩子的人是彭祖,彭祖覺得好才是真的好。”


  濁山姮投以疑惑的目光:你什麽意思?

  鯈回以笑容,湊到濁山姮耳邊小聲道:“他結婚又不是我們結婚,而且十歲那麽長,誰知道十歲之後他這份心思會不會淡了,但當下肯習武鍛煉總是好的。”


  濁山姮想了想,最終沒潑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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