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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辛箏

  辛箏遷完墳回到台城時台城仍舊有條不紊, 倒不是完全沒人發現她不見了,而是她時常跑出台城溜達, 虞盡管不知道她跑哪去了, 但在發現人不見後暗示重臣王又跑出去巡視了,因為每年都會那麽幾遭,臣子們都沒多想。


  辛箏由衷的讚賞道:“所以說一個出色的相真的能省很多心啊。”這要是她自己去說, 鬼知道要被煩多久, 更不知要拖延多久。


  可你爽了,我卻一點都不爽。


  辛箏語調中的悠哉聽得虞想揍人, 奈何打不過, 不同於每天堅持練鍛體操一個時辰, 習武一個時辰, 每天運動量充足的辛箏, 她也就睡覺的時候練一練真氣。不是不想和辛箏一樣, 但人的精力和時間是有限的,時間與精力、對自虐的忍耐力都不支持她學辛箏。


  分給習武鍛煉太多的時間,就得減少分給政務的時間。


  盡管如此, 虞也仍有辦法讓辛箏不痛快。


  一遝公文塞入辛箏的懷裏。


  “這是赫胥國的, 赫胥侯死了。”


  辛箏因為虞的不痛快而愉快的心情頓時就沒了。“怎麽死的?”


  雖然以赫胥侯的年紀, 死了也不是稀奇事, 但這死得也太突然了。


  “想要甩開羽國, 同羽國割裂, 保密沒做好, 他的一個兒子出賣了他,隻能倉促之下提前同羽國開戰。”


  “被經桓給殺了?”辛箏問。


  別看經桓在沃西被打退了,但那是以少敵多, 對上的又是君離這種同樣不世出的名將, 換了別的人,基本不可能是經桓的對手。尤其是經桓的身後還沒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政治因素拖後腿,經桓、翼驚蟄以及風洲三個人的關係太過特殊。


  讓風洲在父母妻兒與經桓、翼驚蟄之間選擇可以信任的人,風洲一定二話不說選後兩者。


  戰場上無法決勝就在朝堂上決勝這招對經桓沒用。


  “不對啊,經桓應該更傾向於活捉吧。”辛箏納悶道。“把人給殺了沒好處,還徒增不必要的麻煩。”


  “赫胥侯出征時軍中有他的孩子,不過沒證據。”


  辛箏哦了聲。“父慈子孝啊。”


  是沒證據,但帝國曆史上這樣的案例太多了,國君親征除非必須否則都不會帶上自己的繼承人,固然有怕被一鍋端的因素,但更多的還是怕被自己的孩子趁機弄死。


  這也是為何史書上有不少看著就很奇怪的記載,國君在被俘了後新任俘虜自己的敵人甚於自己的臣子與孩子。原因也很簡單,盡管禮崩樂壞,但血統論並未跟著毀滅,諸侯征伐,俘虜了敵國的國君都會予以善待,也怕人死在自己手裏,讓自己在國際上臭名遠揚,因而會提供保護。


  臣子與孩子的話,隻能說國君被俘後,這些人中會有相當一部分不怕國君死,就怕國君死不了。


  “最後誰繼承了國君之位?”辛箏問。


  赫胥侯肯定不會帶著繼承人上戰場,那麽搞死他的就是別的孩子,敢這麽搞,必定是有把握自己能取代嗣君,不然孝死了父親隻能便宜嗣君。


  辛箏一邊問一邊翻閱密函。“嗣君也死了,真慘。”


  要對羽國開戰,肯定要收攏國內更多的資源,為了鞏固自己的位置,嗣君選擇與赫胥侯站在同一立場,這樣做的好處是不會父子感情不會因為嗣君年長而產生破裂,反而會因為政治同盟的緣故更加牢固,國君不會沒事想廢嗣君,壞處是公卿貴族們會看嗣君很不順眼。


  嗣君最後能不能繼位還得看國君和貴族誰占上風,毫無疑問,這回貴族占上風,故而赫胥侯走後嗣君也跟著走了。


  新繼任的是一個庶子,羽國扶持的,一上任就割了不少地給羽國,繳納了數倍的貢賦。


  但不確定弄死赫胥侯的是否這位,因為經桓選擇新君時的做法是:誰給的多就支持誰。


  不論大孝子是否新君,毫無疑問莫名其妙背了赫胥侯之死黑鍋的事讓羽國感到了不滿,不然不會這麽做。


  虞道:“我們原本利用赫胥侯牽製羽國的事也黃了。”


  辛箏自我安慰道:“往好的方向想想,我不需要考慮自己對赫胥侯許的承諾了,人死債消,總好過來日我出爾反爾。”


  為了打動赫胥侯與羽國拆夥,她可是做出了不少美好的承諾,當然,所有必須事後兌現的許諾一個都沒打算兌現。


  赫胥侯也未必不明白,但他不想一輩子被羽國控製,而當下各方勢力最適合結盟的便是辛箏與防風,防風忙著蠶食瀾州,顧不上遙遠的青州,便隻剩下辛箏這個主動送上門的。


  辛箏事後反悔也無妨,重要的是有了名義,名義看不見摸不著,但利用好了非常值錢。


  “不過是回到最初罷了,不算最壞,不過這樣的話我就不能讓君離參與同西荒的戰爭了。”辛箏道,赫胥國如今的情況根本不是羽國的對手,羽國同高辛國之間又隔著赫胥國這一緩衝帶,羽國若想趁這個機會在沃西邊境搗亂並非難事,君離必須坐鎮沃西。


  虞讚同。“待遷都之後便讓他回沃西吧。”


  辛箏點頭嗯了一聲,一邊問一邊翻起剩下的公文。“還有什麽壞消息?”


  不是這裏地震了就是那裏鬧旱災蝗災,辛箏對此連牙疼的感覺都沒了。


  不管是什麽事,習以為常後都會如此,哪怕是天災。


  唉聲歎氣做怨婦狀沒意義,還會叫人看了就心生厭煩。


  看了看地點,離她設置的專門用來賑災的義倉都不遠,隻要及時開義倉,並且義倉裏的糧食沒被貪官汙吏給撈過就不是大問題。


  辛箏相信義倉裏的糧食都沒問題,沒必要。


  官吏們不貪是不可能的,那是人性問題,但手裏有權,撈錢的門道千千萬,沒必要選最要命的。


  軍糧和義倉裏的糧食是絕對不能碰的東西,不論主從,碰就夷三族,辛箏相信自己這些年砍的人頭足以讓人長一段時間記性。至於過段時間會不會故態複萌,就算複萌了也很好處理,再殺一批重新刺激記憶,若無用,那一定是殺得不夠多,一直殺下去總會夠的。


  結束了王祭,辛箏開始帶著百官以及跟著遷都的氓庶繼續向西出發,前往位於冀州的新都。


  辛箏的本意是帶著百官和軍隊走就行了,氓庶沒必要跟著走,因為她留下的政策安排,條邑並不會因為遷都就不繁華了,相反,條邑的位置決定了未來它還會更加繁華。


  然再繁華也終究不是帝都,會在不少方麵比不上帝都方便,比如消息的流通。


  出於權衡,還是有一部分氓庶決定跟著遷新都,道路漫長,運氣好點隻會遇到猛獸,運氣不好還會遇到盜賊,這部分氓庶幹脆跟著辛箏一起走。


  盡管人是自己跟上來的,但辛箏也不可能不管,不然路上有個萬一就不好了,安排了官吏組織秩序,沿途城邑也準備了食水補給,官吏組織與維持秩序是義務,免費,但食水補給付費。


  沿途邑郡提供的食水都是從氓庶手裏買的,若免費提供,官署財政能將人逼到上吊,因而得付錢。但因為是官府出麵統一安排,食水補給的價格也不貴,實在沒錢也可以找官吏。


  管理超過四萬人口的遷徙,需要很多的人手,想要找份活幹並不難。


  隻要氓庶遵守紀律,身體也別太差勁,平安抵達新都並不難。


  沿途城邑通過薅這數萬人口的羊毛也很是賺了一番,遷徙的氓庶也在遷徙路上得到了舒適的物質條件,可謂皆大歡喜。


  唯一的問題是氓庶不是軍隊,辛箏不可能像以前巡狩時一般趕路,隻能慢吞吞的走,每日走的路程不足六十裏。讓辛箏把人扔在後麵自己先行她又不放心,這麽多頭肥羊,若非自己也在隊伍中,鬼知道沿途會發生多少亂七八糟的事,隻能忍著不耐煩繼續蝸牛爬。


  從孟春開始走,一直走到孟夏才抵達新都,之後便是安置遷徙人口,避免影響汜陽本地的秩序。朝堂反倒是最省心的,因為多年前就決定遷都,朝堂該搬的都在這幾年陸續搬了過來,稍微磨合一番就能走上正軌。


  辛箏正好借著安置人口之事磨合汜陽新朝堂,國是個龐然大物,運行中沒有任何問題是不可能的,不怕有問題,就怕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那才是真要命。


  將國比作人,那國無疑是一個每天身上每天都在滋生各種小問題的人,隻要還活著,這種狀況就不會停止。


  小病死不了人,但放著不管一定會變成沉屙,那個時候就不是治不治的問題,而是怎麽死的問題。


  神醫再神能讓病入膏肓的患者恢複健康嗎?神醫隻會讓你準備後事。


  早發現問題早治療。


  花了兩個月搞定磨合問題,辛箏緩了緩精神便召來自己的新暗衛統領溪,遷都的事解決了,該下一件事了。


  “衛勝那邊如何了?”


  溪如實稟報著剛剛送回來的情報。“兩月前已抵雪國,但王母並未見衛勝。”


  “安瀾呢?”辛箏問。


  “雪侯私下時有見衛勝,亦曾邀請衛勝一同狩獵。”但她沒做主權力呀。


  溪的稟報是總結的縮略版,真要長篇大論一番就太浪費時間了,因而辛箏一邊聽一邊翻密折,最終笑道:“成了。”


  各地送來的情報密折按輕重緩急進行了分類,辛箏手裏一摞密折全都是國外的重要新聞。


  看完了龍伯的,辛箏翻下一個,這回是防風國的。


  防風侯廢了嗣君,立次女為新的嗣君。


  廢嗣君的原因有點複雜。


  嗣君想學太昊琰,但沒太昊琰的能耐,被鎮壓了。


  雖然曆史上有嗣君造反後舍不得殺孩子想方設法留孩子一命的君侯,但那終究非主流,雖然很痛苦,但還是狠下心把人給殺了的才是主流。


  鎮壓宮變後防風侯便賜了長子一盞鴆酒,連長子的子嗣們都沒放過,盡數處死。


  這種做法也沒毛病,叛亂者都是要誅殺全家的,十個君侯至少九個半是這麽幹的,但防風侯一共才兩個孩子,子息單薄,理論上長子必須殺,但長子的後代應該留下以防萬一。


  防風侯的狠辣讓辛箏到吃飯時都還忍不住感慨:“色令智昏呀。”


  用著蒸餅的君離道:“也可能是他真的很愛無名。”


  辛箏不可思異的看著君離。“你莫不是以為他是為了無名才廢嗣君?君侯與日益年長,羽翼增加的嗣君不合屬於正常現象,鮮有人例外。”


  一個國家隻能有一個中心,嗣君是下一任國君,不論當事人怎麽想,嗣君都會隨著年紀的增長,身邊聚攏起許多的人,從而形成第二個中心。


  一山不容二虎,因而國君與嗣君真正能夠沒有戒備的相處也就嗣君年幼時,等嗣君長大了,雙方就是戒備高於親情,這是客觀事實決定的,不因個人意誌而改變。


  “我相信有一半是為了無名。”君離道。


  防風侯父子倆最大的矛盾與衝突便是無名。


  防風侯兩個孩子的生母在生下孩子後被防風侯給賜死了,原因不明,但史書上有相近的答案。


  政治聯姻也不是一定會誕下後代,但聯姻若無有共同血脈的後代做為紐帶與保證,雙方心裏都不踏實,為此誕生了各種各樣的彌補方案。


  濁山姮那種先君死了,沒有繼承人,便讓先君的弟弟和扶風侯生一個幼崽過繼給先君是一種方案,卻不是唯一的。


  有一種做法是將和別人生下的孩子給小君撫養,這種做法在冀州相對常見,因為冀州的諸侯大多是娶婚,可以有很多配偶。若是辛襄子那種合婚,隻要不是黨大夫生的,統統不合法,沒繼承權。


  那小君也不用擔心養子長大後不孝順自己,諸侯的小君都是其它國家的少君,隻要養子腦子沒問題都會明白生母和養母哪個更重。


  可無名不是其它國家的少君,她的出身低得沒眼看,養子日後仗著身份想磋磨她還真不難。防風侯為了保險將兩個孩子的生母給賜死也很合理,但這樣又有一個漏洞:兩個孩子無名誰都沒養。


  無名不僅沒養任何一個孩子,還對兩個孩子非常冷淡,噓寒問暖一概沒有,君王待臣子什麽態度,她待兩個孩子就什麽態度,毫無母性溫情可言。


  嗣君本來就因為生母的死與無名有嫌隙,無名還如此冷淡,雙方關係能好才怪。


  次女還好,不論無名如何冷淡,都拿無名當母親關心,噓寒問暖。別管人心裏怎麽想的,至少行動上是一絲瑕疵都挑不出來。


  嗣君則相反,大抵因為自己是嗣君,下一任國君,唯一的手足又平庸得除了孝就沒有其它特點,沒有任何威脅,嗣君就很膨脹。


  心態差不多就是,我是世界中心,我是人間正道,除了我老子所有人都要理所當然的順著我。


  你跟我殺母之仇,不趕緊討好我乞求來日我能心軟不殺你已經很過分了,居然還敢居高臨下的看我,來日我為君,定不會放過你。


  也因為嗣君的這份態度,他與防風侯的父子關係不咋的。


  這一次廢嗣君的緣故也是因此而起。


  防風侯偶感不適,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就是年紀大了,冬季天冷,食欲有點不振,不知怎麽的就傳成了防風侯快不行了。


  嗣君得知後私下裏與心腹說,自己繼位後一定要無名好看。


  兒子和妻哪個更重要?


  防風侯毫不猶豫的做出了選擇:廢嗣君。


  嗣君自然不可能束手待縛,一聽到消息就反了,然後全家死光光。


  辛箏笑:“他若不與別的女人生這兩個孩子哪有如今的麻煩?”


  君離道:“可他家裏有君位要繼承,需要後代。”


  “我就沒生。”辛箏道。


  君離理所當然道:“你不算尋常人,不能尋常論之。”


  “那你呢?你也有君位要繼承。”


  “以前有,現在沒了。”


  “那要是有呢?”辛箏好奇的問。“你要生一個?”


  君離搖頭。“自己生太不保險了,我不可能保證自己能生出一個頭腦清楚的,還不如從一眾猶子從子中擇優取之,安全。”


  “咱倆半斤八兩。”辛箏道。“可惜防風侯看不開,還有得受呢。”


  君離不解:“此話何意?”


  “他的次女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辛箏道。“防風侯快不行的消息是怎麽出現並傳到嗣君耳中,嗣君私底下說的話又是如何傳到防風侯耳中的?還有,防風侯最擔心的便是自己亡故後無名如何,你想想,若你是防風侯,若無名是我,你希望自己的嗣君是一個怎樣的人以保全自己死後我不會跟你一起走?”


  君離篤定道:“以你的性格,你隻會在孩子出生時就迫不及待的殺了我當當政,完全不需要我為你籌謀什麽。”


  夫妻之間太了解也不是什麽好事,辛箏道:“我們這是假設,假設你是防風侯,甭管無名是不是我這種人,你要如何才能安心?”


  君離配合的思考須臾,回答:“最好是年幼之君,由無名代掌君權,次為庸碌,方便無名控製……”


  辛箏笑道:“防風侯次女最大的特點便是平庸,平庸得除了孝順沒有任何特點。”


  君離訝異:“她也會反嗎?”若是如此,他會很同情防風侯。


  辛箏道:“我不知道,但我要是她,我一定會想辦法弄死防風侯,殺一個父親就能坐擁萬裏河山,若不殺委實對不起自己。”


  君離佩服。“她已是獨女。”


  “防風侯沒有第三個孩子是因為不想生,而非生不出。哪怕他不想再生,也可以舍子立孫,反正都是自己的後代。”辛箏道。“坐等王位降臨,太不靠譜了,你什麽眼神?”


  君離眼神古怪道:“我覺得我們沒有後代是一件很明智的好事。”


  他可以接受自己愛的人是個弑父害母的混蛋,但自己與這個混蛋生出一隻同款的混蛋……想想都窒息。


  辛箏不能理解,但還是道。“能讓你覺得安心就好。”


  你就不覺得這話很別扭嗎?君離心中腹誹太多,以至於說不出話來。


  辛箏夾了一片羊肉塞到君離嘴裏。“說不出話就多吃點,你都掉膘了。”


  君離沒覺得自己瘦了,他一直都堅持鍛煉,身上基本沒有肥肉,全是肌肉,再加上身高達六尺四,穿著衣服時整體瞧著不免給人瘦削的感覺,但稱一稱體重,他比很多胖子的體重還重。


  “哪有?”君離咬著羊肉道。“我一直都這樣,隻是看著瘦。”


  “不會,你比去年清減了,去歲你肚子還有點肥肉,今歲就沒了。”


  君離恍然。“去歲雲水水患,太忙了,作息不規律,有一段時間沒鍛煉,肌肉鬆弛成了肥肉,沒來得及恢複,今歲恢複了,你去歲不也有一部分肌肉變成了肥肉?”


  “有嗎?可我沒記憶呀。”辛箏笑吟吟的看著君離。


  君離:“.……那是我記錯了。”


  辛箏給君離多夾了兩塊羊肉。


  君離一邊吃一邊換了個話題。“真的不用我陪你去西荒嗎?”


  辛箏點頭。“西荒不是難事,沃西更重要,我可不想打完西荒回來發現後方失火,哭都沒地哭。”


  “那你也不必親自前去。”君離道,這一路何止千裏,戰爭加水土,很容易出事。


  “我必須去,軍卒在前線血肉橫飛時不會高興君王在後方安全的地方吃香的喝辣的,高床軟枕美人在懷。”辛箏道。“那也會讓軍隊與君王無法共情,最終君王對軍隊的控製削弱,我不想來日鬧到需要誅殺有功將領才鞏固權力的地步,那太難堪了。”


  君王對軍隊的控製一直都是個令人頭疼的事。


  打仗時帶著軍卒們打勝仗,一起出生入死的是將領,而非君王,這也使得軍卒普遍更佩服自己的將領,將領與君王放到天平兩端進行稱量,君王輕得能飛上天。


  君王雖然能通過控製將領來控製軍隊,但這種控製終究隔了一層,不那麽踏實。


  曆史上很多戰功赫赫的將領沒死在戰場倒死於君王之手也與此有關。


  辛箏不想鬧得那麽難堪,但這種隔了一層的控製她也沒法安心。


  辛箏繼續道:“而且君王沒有躲在安全的地方吃香的喝辣的,就在軍隊的後方,也會提升士氣,更快的打下西荒.”


  “那倒是。”君離點頭,做為當世數一數二的將領,他對軍隊非常的了解,甚至在辛箏之上,越想打勝仗越要與底下的軍卒同甘共苦,不然底下的軍卒啃粗糧,將領吃肉喝酒,隻要有機會,軍卒一定會推一把,讓將領早點去死。王侯比將領好一點,因為距離太遠,躲在層層宮闈中,別人看不到,怎麽窮奢極欲都行,但也因為看不見,沒有共情,永遠都不可能讓軍卒死心塌地的賣命。


  阻止不了辛箏,君離遂問:“多久回來?”


  “短則三載,多則五載。”辛箏估算道。“若一切順利,吞並西荒最多需兩歲,但要在西荒留下我的烙印,不會我前腳走它後腳就造反需要花費很多時間。”


  “那我至少三歲見不到你了。”君離悵然道。


  辛箏親了君離一口。“我爭取早日回來。”


  君離嫌棄的擦臉,還在吃飯呢,辛箏嘴上全是油。“親我之前你先擦擦嘴。”


  “下次注意。”辛箏毫無誠意的笑答。


  君離氣結,故意的吧。


  辛箏笑道:“你以前也沒這麽多愁善感啊。”


  “去歲八姐去了,她是我最後一個同父異母的手足。”君離道。“是老死的,去得很安詳。”


  辛箏有聽說這事,但沒聽說君離和那個手足感情好,君離是老來子,和前頭八個哥哥姐姐差了至少二十歲,就沒多少感情。“節哀。”


  “我也沒那麽難過,隻是看著她蒼老的模樣,我忽然就想起了你。”君離看著辛箏仍舊二十五六歲般的臉龐,不論看著多年輕,辛箏實際都快耳順了,自己會不會有一天突然收到辛箏山陵崩的消息?

  “不會。”辛箏道。


  君離訝異的看著辛箏。“什麽?”


  辛箏繼續道:“我快死的時候一定會告訴你,一定不會讓你最後一個知道。”


  君離皺眉。“你這話聽著太不祥了,呸掉。”


  辛箏配合的呸了一聲。


  君離忍不住露出笑容。“這樣就對了,兕子你一定會活很久很久。”


  辛箏道:“那是自然,不論是鍛體操還是習武,我從未停下,或許能看到你老去的那一天。”


  君離聞言笑道:“我期待你說的那一天,一定很美好。”


  辛箏想了想,發現自己想像不了,她是純血人族,壽命不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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