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魏兕
秋日的陽光透過窗戶流入室內, 灑滿書案上翻開的書頁,少女坐在案前專注的閱讀著書卷。
彭祖找到魏兕時看到的便是這樣的畫麵, 心髒不爭氣的怦怦直跳, 好一會才按住。
隨意選了一卷書到魏兕身邊坐下,好奇的探頭看了看魏兕手裏的書,全是某某年某某地發生了什麽災害, 估算多少人受災。
“救荒史?”彭祖問。
魏兕點頭。
“你怎麽這麽聽先生話, 先生建議看看,你就真的跑來看。”彭祖佩服道。
這卷書他有印象。
是巫即殿今歲上半年著成的書, 沒人知道巫即殿好好的為何會對帝國曆史上發生過多少天災感興趣, 竟將《大荒紀年》與曆年收集的文獻史料等全部重新整理, 將有記載的所有天災記載單獨成書, 著成了這卷厚度驚人的《救荒史》。
真的厚度驚人, 足有八十多萬字, 十個看過的人至少九個半深感不適,盡管記載的是天災,但真正令人不適的並非這個, 而是後頭跟著的描述, 人吃人、易子而食、析骨而炊、兩腳羊肉鋪等字眼過於豐富。
辛箏又很注重官序的教育, 官方出了什麽書都會給每座官序的藏書樓塞兩卷, 《救荒史》自然也不例外, 著成後馬上雕版印刷了數萬份, 每座官序的藏書樓都分到了兩份。
官序的一位先生出於好奇閱讀了, 看完後深感不適的同時在課堂上對小崽子們感慨看了這卷書後他就深刻明白為何王看分封那麽不順眼。
分封製下,發生了災害每個地方都是各掃門前雪,受災地沒糧食吃, 跑去別的地方買, 除非兩國關係特別好,不然不要指望買到便宜的糧食。家底富裕還好,咬咬牙也就買了,畢竟錢再重要也沒有命重要。沒錢的話,那就很簡單了,將有糧的人殺了自然有糧可食。
當然,考慮到有糧食拿出來賣的都不會是一般人,為了保護自己的財產,必定是會花錢養私兵的,災民不一定打得過。那也無妨,還可以食人。
搶劫、殺人、食人全是犯罪?
是啊,是犯罪。
但那又怎麽著?
你還指望那個時候人能遵守道德法律老老實實餓死不成?
廢分封之後就不一樣了,北方遭災,就從南方調糧,南方遭災就從北方調糧,趁機囤積居奇抬高糧價屬於犯罪行為,砍頭抄家一條龍服務。
對此便有家境富裕的學生覺得不至於鬧到那種程度,讓有錢的掏點糧食施粥同樣可以解決問題。
然後?
好好的一堂課生生變成了師生辯論賽,將周圍十幾個教師的學生與先生都吸引了過來圍觀。
先生覺得辛箏的做法好,管你什麽時候,賣糧食沒問題,但必須按她定的價來,不然砍頭抄家一條龍服務。
學生覺得糧商賺錢也很辛苦,價格太低賺什麽錢,沒錢賺誰還會樂意做糧食生意,沒人賣糧食,人都吃什麽?而且天災帶來的糧食漲價隻是暫時的,過段時間自然就降下去了,而這段時間慈善施粥予人也能讓災民不餓死,家裏有錢的人並不會介意拿出點錢做慈善,實在不行還可以恢複奴隸製,奴隸不會缺那一口飯。
先生是一位君子動口不動手的楷模,哪怕學生跟自己辯起來也沒直接上體罰,他隻是當著幾百號人的麵將學生給說哭了,氣哭的。
先生用不帶一個髒字的語言對學生的腦子以及他祖宗十八代的腦子表達了深深的質疑。
一場天災災民那是幾個嗎?
你家有錢,指縫裏漏出的一點糧食能讓幾個人不餓死,能讓成百上千甚至成千上萬的災民不餓死嗎?當然,你要是願意傾家蕩產那就另當別論,但你能嗎?
好吧,就算你能,你又要如何保證糧食能分到真正需要救濟的災民手裏?而非被地痞無賴給侵占,並且拿你家當自己家,看到什麽就拿什麽?讓你家裏永無寧日?
就算你能處理好這個問題,那些大範圍的天災受災或百十城,百十國,比如百年前誘發了西荒分裂危機的七年自然災/害,請問你要多有錢才能救濟那麽多的災民?
最後的恢複奴隸,帝國軍隊的兵源是自耕農,什麽叫自耕農,有土地的良家子,不是奴隸也不是擁有無數奴隸的奴隸主。
一旦恢複奴隸製,自耕農必定會被富人強取豪奪為奴隸,軍隊兵源越來越少,到時靠誰打仗?
靠奴隸主還是靠奴隸?
靠前者,錦衣玉食,好好的日子不過為什麽要去送死?憑什麽讓自己去死?
靠後者?
且不說那是私人財產,國府戰爭時的確可以征用民間的物資,但事後都要補償的。
錢給誰?
給奴隸還是給奴隸主?
奴隸的軍功算誰頭上?
奴隸戰死了撫恤又給誰?
給奴隸?
憑什麽,那是財產,又不是自耕農。
給奴隸主?
奴隸上了戰場隻是逃跑,那是奴隸有人性,若是倒戈,那也是人性。
不長腦子也要有個限度,當然,如果祖上都不長腦子,那就不是你的錯,但你造了什麽孽才投這樣一個不長腦子的胎?
成功罵哭學生,讓學生在幾百號人麵前丟夠了臉後這位先生便將這位自己不喜歡的學生扔一邊,開始強烈向學生們與被辯論吸引來的圍觀者們推薦手裏的《救荒史》。
圍觀者紛紛退卻。
看辯論,不對,應該是看那位先生不帶髒話的問候別人祖宗十八代很有意思,但看書就算了,不是說看書不行,關鍵是每天的課業已經很沉重了。薄一點的書還能抽空閱讀一二,但《救荒史》的厚度足以令人望而卻步。
魏兕解釋道:“多讀書又不是壞事,但具體讀什麽書好我的眼界與判斷能力又不夠,胡亂看又浪費時間,不如聽先生們的。”
“我不是我借你書單了嗎?”彭祖道,盡管放他在汜陽官序讀書,但濁山姮並未就此撒手不管,每年一份長長的書單,歲末回來都要檢查閱讀進度。
因為魏兕喜歡讀書又不知道讀什麽書好,他有與魏兕分享自己的書單,最開始隻是想討魏兕歡心,後來就變成抄魏兕作業了。
濁山姮不僅讓他閱讀還讓他閱讀後寫心得,彭祖簡直要抓狂,知道自己每天上課,努力跳級想與魏兕一個年級有多難嗎?
官序允許,或者說鼓勵學生提前學習下一個年級的功課,教材都有現成的,每個年級的優秀學生在進入下一年級後,用過的教材與筆記本可以賣給官序,官序會將這些東西放在藏書樓裏,感興趣的學生可以拿著進行自習,也可以去高年級的課堂旁聽。
學完後一起參加考試,考過了就可以跳級,每跳一級在官序的夥食待遇就會提高。
尋常學生是五天吃一頓肉,跳一級可以三天一頓,跳兩級可以每天一頓,跳三級,官序提供一日三餐,餐餐有肉,跳四級,你就是官序和先生的命根子,享親生骨肉待遇,不僅頓頓有肉,還會自掏腰包給學生家裏送糧食。
吃肉這一刺激效果顯著,因為義務教育的緣故,官序的學生大部分出生低微,不乏家裏吃飯都成問題的,遑論吃肉,頓頓有肉的獎勵讓九成九的學生突然發現自己非常有學習的天賦。
魏兕家裏吃飯不成問題,但不用花錢就能頓頓有肉對她非常有吸引力,一路跳級,同樣是十一歲,大部分人還在讀七年級,她已經開始讀大學,偶爾兼職當小學的先生。
大部分人,不是所有人,因為這種跳級有肉吃的製度下,受到刺激瘋狂學習的幼崽們太多了,跑的人多了,自然妖孽輩出。而魏兕在跳了三級過上頓頓有肉的日子後便不再追求跳級,恢複了正常的學習進度,偶爾提前溫習下一年級的教材,但課後的主要精力還是放在閱讀課外書與法律條文上。
彭祖拚命追,兩年跳了兩次級也還與魏兕差著六級,這種情況下讓他再讀課外書,寫讀後心得,著實有心無力,幹脆抄魏兕的讀書心得給濁山姮交差,時不時能收獲濁山姮的誇讚。
“你的書單我已經看完了。”魏兕道。“《救荒史》正好打發到歲末之間的空閑時間。”
“我也想上大學。”彭祖由衷道,他去看過魏兕的課表,比小學寬鬆多了。
小學的課表仿佛拿幼崽當洪水猛獸,不能將幼崽所有精力都消耗掉,隻剩下趴書案上喘氣的力氣就是不及格。
“沒必要那麽急。”魏兕道。“在學校裏可以專心學習,多呆幾年也沒什麽不好的。”
“那你跳三級做什麽?”
“為了吃肉。”魏兕想也不想的回答。
“你家又不是吃不起肉。”
“又不能天天吃,頓頓吃,更別說官序食堂的肉不需要花錢,不一樣的。”
“官序的肉一點都不好吃。”彭祖不能理解,官序為了省錢,給幼崽們吃的肉都是雞鴨鵝與狗這些便宜的肉類,買便宜的食材也就算了,還不放調料,也就放點鹽、薑、辣椒之類的東西,手藝一點都不好。
“不會啊,我覺得挺好吃的。”魏兕道。
“隻要是肉你都覺得好吃。”
說得好像你不喜歡吃肉似的,然才閃過這個念頭魏兕就想起自己與彭祖不一樣,彭祖雖然無肉不歡,沒有肉就吃不下飯,但他家境好,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食堂的肉食對他而言確實難以下咽。
“人各有所好。”魏兕道。“而且像你一樣挑食的人,說真的我也沒見過第二個。”
魏兕瞅了瞅彭祖的雙下巴,更神奇的是這麽挑食居然還能吃成胖子,要吃出這麽一身肥肉,攝入食物量是不能少的。
“我沒有挑食。”彭祖拒絕承認自己挑食。“吃東西是一種享受,享受那肯定要享受好的。”
“我覺得讀書就很享受。”魏兕拿著《救荒史》推薦道。“要分享嗎?”
彭祖堅定抬手將《救荒史》推了回去。“人各有所好。”
魏兕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放下書捏了捏彭祖肉乎乎的臉,哈哈笑道:“彭祖你真可愛。”
彭祖不悅的將魏兕的手從自己臉上扒掉。“我不是小孩,不準捏我臉。”
“嗯嗯。”魏兕笑容燦爛的回以敷衍的點頭,見彭祖的更生氣了,還是換了個話題。“不過你的臉清減了呀,肉量少了好多。”
彭祖道:“還不是秋收鬧的,前段時間先生帶我們去收麥子,我都瘦了一圈。”
“官序的規矩就是這樣,你多鍛煉鍛煉,身體練得更好了就沒那麽累了。”魏兕安慰道,安慰得非常無力。
沒辦法,官序一年會給學生放兩次假,但真的相信假期能休息就太天真了。
官序傳統,學生休假期間要去官署做短工,這種做法最開始時是因為官署太缺人,不是說招不到人手,而是官署要求的人手必須識字,識字這一道門檻將大部分成年人都給淘汰了,無奈將主意打到了官序幼崽頭上。
後來幼崽的數量超過了官署的需求,理論上剩下的幼崽應該可以好好休假了,但辛箏她不這麽想。
辛箏覺得幼崽也是人,好好的一個人在家閑著太浪費了,哪怕幹不了多少活那也是人力,遂調整假期:兩次放假全都在農忙時,假期別玩了,去幹農活吧。
盡管分地於民,但因為地多人少的緣故,仍有許多無主之地,這些土地閑著太可惜了,辛箏的做法是:讓本地的軍隊在春種的時候將土地都種上作物,從年頭訓練到年尾也太枯燥了,中間加點別的內容正好放鬆一下。
當然,農作物是需要長期伺候的,不是種下去就算了,軍隊沒那個閑工夫,官府可以出錢雇傭周圍的農人澆水施肥。官序幼崽們平時的假期也會被帶去給地裏澆水施肥,假期去了多少次表現如何,官序會有記錄,還有錢,不論是出於不想留下不好的記錄與評價還是為了錢,幼崽們很難說不,哪怕自己想說不,家長也會讓幼崽把不字咽回去。
平時還好,也就是澆水施肥,長假時就更累了,幫軍隊種地與收割作物,雖然在所有人看來這些幼崽是在沒幹多少活,但在幼崽而言,真的很累。
尤其是彭祖這種,一個長假下來掉了兩斤肥膘。
很辛苦,但沒人能反抗官序,確切說是辛箏的政令。
“你的安慰真無力。”彭祖道。
魏兕想了想,給了個有力的提議。“要不你加把勁多跳幾級,早日畢業早日解脫。”
也可以退學,但幼崽除非年考不及格被淘汰,或是在官序裏犯了大過被官序勸退,否則是不能退學的。
彭祖的實力除非故意交白卷,否則不可能被淘汰,但他若敢交白卷,濁山姮能打死他。
不能交白卷那就隻能早日畢業。
彭祖算了算。“小學十載,大學五載,我得跳多少級?”
“以你現在一歲跳一級的速度,大概還要五六載。”魏兕道。“當然,你若能學我兩年跳三級,還能更短。”
“那也太辛苦了,我做不到。”彭祖好奇的問魏兕。“你為什麽沒繼續跳級?早日畢業不好嗎?”
“不好。”魏兕道。“隻是假期幹農活而已,又不是一整年都幹,而離開了官序就沒有現在這麽好的學習氛圍和條件了,不值得。”
“你算得方式還真與眾不同。”
“怎麽說呢,一件事的良益從來都不止有形之物,還有無形之物,綜合考量才能做出最合適的決定。”魏兕看了看天色,快到放學時間了,揣起書起身。“我要去食堂打餐,你要不要去?”
彭祖道。“陪你一起。”
魏兕拿著書到藏書樓的管理員處用自己的學生符驗登記了借書,藏書樓的書供學生借閱,但為了防止有借無還,以及故意損壞,借的每一卷書都要登記,最遲一個月就得還,若還沒看完,可以將書帶來先還了,還完緊跟著再借。
魏兕的借書記錄是最長的,藏書樓大部分的書她都有借閱,以至於管理員專門用一個冊子記她的借書記錄。
彭祖看了眼冊子,眼暈。“那麽多書你都讀懂了?”
“沒有。”魏兕搖頭。“能每個領域都精通的那是妖孽,我是凡人,涉獵一二,懂些常識就夠了。”
官序的食堂為寄宿生提供一日三餐,不住宿的則是一日兩餐,但魏兕這種特批一日三餐每餐都有肉的優等生,哪怕不住宿也可以領一份打包的晚餐回家。
一進食堂彭祖便受到了熱烈歡迎,魏兕在一開始便迅速退開避開被波及,排完了隊打了晚餐時彭祖已經擺脫了熱情的同學。
彭祖忍不住道:“好煩人。”
魏兕道:“他們又沒惡意。”
彭祖點頭。“我現在不是不知道哪一天就會死的亡國之君的兒子,而是寧州牧之子,他們如何會有惡意。”
那些氓庶的幼崽還好,大部分連寧州在哪都不知道,也不明白寧州牧代表什麽,對彭祖的好態度更多的是對學霸的,就好似魏兕在官序裏橫行無阻沒人敢欺負一樣,但那些清楚寧州牧意味著什麽的舊貴族之後就不一樣了。
魏兕揉了揉彭祖毛茸茸的腦袋:“他們也隻是想和你一樣得到安全。”
哪怕她這個局外人都能從濁山姮升任寧州牧之事中看出濁山一族真正的安全了,不是最開始那種鬼知道暫時安全,但鬼知道會不會有一天就沒了的安全,並且未來會有很好的前途。
亡國之人,能活著就該知足了,濁山姮堪稱奇跡,粉碎了所有人的常識,別的亡國之人自然也會想要效仿。
彭祖嗤道:“當我看不出來他們心裏根本不情願嗎?就是被逼這麽做的。”
魏兕聞言也無法說什麽,畢竟還是一群孩子,而且官序的生長環境又不像以前的貴族家庭內部那樣,安逸的環境中自然磨煉不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高超演技,偏生彭祖又是聰明眼尖的,這就很尷尬了。
魏兕一邊帶著彭祖往外走一邊道:“就算不喜歡也不要輕易表露出來,不禮貌,也容易得罪人,給你母親添麻煩。”
“我也就和你說說。”
盡管住在同一個裏,卻不是真的對門與左鄰右舍,魏兕與彭祖在進了裏門沒多久便分開各回各家,臨別前彭祖頗為不舍的邀請魏兕這一旬休假時一起去領養狸奴,魏兕答應了。
魏兕一進門便看到自家大母在院子裏點什麽,好奇的走了過去,一邊將晚餐放在案上一邊看笙在清點的東西,是一堆憑據,看上去有些年頭了。
“這是什麽?”
“是錢票。”笙解釋道。“因為方雷國最終降了,因而舊貴族的一部分土地與財產會被折成錢給舊貴族做為補償,但被流放的那部分舊貴族的錢換成了錢票,十歲後才能領取。”
魏兕忍不住笑道:“這是新型賴賬法子吧,流放炎洲十歲,幾個人能活下來?”
盡管奚齊一直都在信裏說自己在炎洲很好,見識了很多沒見過的東西,還無師自通了一手精湛的燒魚手藝,等以後回了元洲燒魚給孫女吃,仿佛不是被流放而是遠遊。但魏兕又不是三歲稚童,通過奚齊每回要的藥物分量以及他描述的那些看上去很美很好的東西。
如精湛的燒魚手藝,正常貴族誰會沒事去練一手燒魚手藝?哪怕他單純感興趣想學,炎洲也不可能給他這個條件,唯一的解釋便是他很長一段時間的食物除了魚還是魚,這才苦中作樂無師自通海魚十八吃。
炎洲那地方,流放過去的人,怕是九死一生。
笙無法反駁,隻能道:“你大父也怕這個,所以走的時候將這些都留給了我們。十歲之期也要到了,我想用這些去將錢票兌了換成物資給你大父遞過去。”
魏兕哦了聲,問:“可是.……我不是有什麽偏見啊,王她是一個很好的王,真的,但她做王有多好,與一個好人的距離就有多遠。前歲邢地之亂,汜陽的舊貴族被殺了兩萬多,那麽多舊貴族真的全都摻和進去了嗎?我有留意到,他們被殺後財產都被抄了,說起來這些舊貴族真的很肥。還有今歲濁山姮的晉升,寧北舊貴族與地方豪族被連根拔起,三萬人人頭落地,七萬人被流放,我不相信這麽多人全都想不開放不下已經滅亡的濁山國。我不是說她這樣不好,就像你教我的,這世上有一些事不是非黑即白那麽簡單。但你確定她真的會兌錢給你嗎?尤其是她這會兒看上去還挺缺錢的。”
不是缺錢不會在濁山姮一口氣殺了三萬人後幫濁山姮平息了事態,貴族都很有錢,數代數十代甚至百代搜刮民脂民膏積累的財富,不肥都不行,那不是三萬顆人頭,那是一座座金山銀山。
魏兕很懷疑濁山姮如此行為就是辛箏的意思,至於濁山姮怎麽會幫辛箏辦事,隻能說在辛箏那裏沒有她用不了的人。
笙聞言愣了下,須臾,道:“我不知道,但試試也無妨,就算不行也沒有損失。”
“那就試試吧。”魏兕將自己帶回的晚餐打開。“好了,吃飯了,今天食堂做了雞腿。”
笙訝異道:“這麽巧,我回來的時候也買了一隻雞,是你最喜歡的那家食肆燒的。”
魏兕露出了糾結之色,好一會才道:“宵食吃我帶回來的,買的明天給你當朝食、晡食。”
雖然都是雞肉,但食堂的手藝與食肆的手藝就不是一個級別。
笙笑了笑。“用不著,宵食吃買的,雞腿明天早上給你當朝食,我不差這點買雞的錢。”
可你還要給炎洲遞東西,魏兕心說。
笙的俸祿並不少,同一級別的同僚隨便哪個的生活水平與居住條件都比笙好,雖然笙的生活水平與居住條件也不算差,比很多人都好,隻是不能與同僚比。而且,笙這些年就沒攢下錢,一邊給孫女好的衣食,一邊給炎洲遞東西,這要能攢下積蓄都沒天理,原本的積蓄都在這些年裏花完了。
笙道:“雞肉是買給你吃的,若你不吃豈非辜負了我花的錢。”
魏兕遲疑道:“那好吧,今天吃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