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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王

  叛軍打到薪火台下時王正在看孫子練劍。


  王孫誦今年已十六歲, 去歲束發,再過四年便可加冠成年。


  因著飲食好又在王的要求下自幼接受嚴苛的貴族軍事訓練, 十六歲的少年已長得格外挺拔, 身長六尺,芝蘭玉樹,如玉如磋, 一手劍術舞得甚為精妙。


  王看了會便忍不住歎了口氣。


  王孫誦將劍術舞完, 收劍歸鞘,從頭到尾無一絲不合乎禮。


  王愈發沉默。


  王孫誦走到王身邊坐下, 這才問:“阿翁, 怎麽了?”


  王道:“我隻是想到了辛箏, 她已經加冠了。”


  按著人族的傳統, 冠禮是可以提前的, 父母死了, 為了支撐門戶,孩子都會提前冠禮,亦或是做了什麽事提前獲得了爵位與官職, 也會提前加冠, 表示已經成年, 可以參與政務了。


  不止辛箏, 君離、陽生等小輩人也都加冠了, 個個都很出色, 隻是比起辛箏不免黯淡了些。


  不管是誰和辛箏生在同一時代都不免如此遭遇。


  王孫誦嘴角抽了抽:“辛箏的冠禮……”


  辛箏的冠禮他是真的不想說什麽。


  辛箏的冠禮一共兩次, 第一次是她自己搞的,具體什麽情況不得而知,但了解她的人都很懷疑這位是不是自己將冠給戴上就算冠禮完成了。


  第二次.……疫情的事結束了, 王也想弄點好事衝衝晦氣, 但自己近來又沒什麽紅事,正好想起了辛箏那幾乎不被人知道的第一次冠禮,想為辛箏辦第二次,辦個更正式的,由王親自為辛箏加冠。


  人王加冠的冠禮,哪怕是如今王權不如白帝時,也是堪稱舉世無雙的殊榮,除非將巫女找來加冠,否則不存在能與之媲美的。


  辛箏自然不可能拒絕王,但她有新的花樣,那是王孫誦見過的最省錢也不守禮的管理,怎麽省事怎麽來,不到半天就完成了。盡管王表示很輕鬆,正常的嘉禮不折騰一整天根本沒完,解脫的時候人也離累癱不遠了。


  但到底是王,禮樂體係終究還是帝國的根基,王哪怕心裏覺得很輕鬆,也不得不口頭上表示敲打。


  辛箏從善如流的接受了。


  接受是接受,但王孫誦完全沒看出辛箏有什麽誠意,也不可能讓辛箏再搞第三次冠禮驗明心跡。


  經此一事,王孫誦對辛箏的觀感也更差了。


  就是因為辛箏這樣不守禮的人多了,這天下才會禮崩樂壞。


  王道:“她憑能力自己的行了冠禮,而你年長於她,卻仍未冠禮。”


  雖然王也不是不能為王孫誦提前加冠,但那不合規矩也沒必要。


  哪怕已經補強求王孫誦有出息,反正也已經想好了以後怎麽安排王孫誦,讓這唯一的孫子能夠一生衣食無憂,安享富貴,但瞅瞅辛箏,王還是忍不住覺得酸。


  辛襄子咋就這麽會生呢?

  王孫誦道:“冷血之徒,疫情肆虐,竟還賣假藥。”


  疫情肆虐時一丸能救命的神藥別提多重要了,有萬金求藥的,自然也有想將藥方弄到手自己賣藥賺錢的。


  辛箏也清楚這種情況下很容易被翻出來,因而偷偷將藥方獻給了王,並詳細說明了副作用:除非染上了疫疾不吃就是死,不然不確定自己剩下的壽命是否超過二十年的前提下別亂嗑藥,把命給磕沒了的概率很大。


  這副作用太坑了,王最終隻是提供了辛箏庇護,讓辛箏沒被翻出來。


  王道:“那也不是假藥,它的確能救人。”


  就是賭博性質比較重,非死即活,即便是活也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哪怕是貴族的壽命普遍比較長,也沒幾個二十年能拿來賭命。


  “損二十載壽命。”王孫誦無語道。“太過傷天害理。”


  王不這麽認為。“沒人強迫他們吃,而且,你可知辛箏賣藥為我賺了多少錢?”


  王孫誦沉默。


  王忽然覺得王孫誦古板守禮的性格也挺好的,至少可以置身事外,又有封地和爵位,隻要不作死,總歸能平平安安的。接受不了現實,又狠不下心更沒有能力去改變,什麽都不做反倒是最合適的,做點什麽隻會做多錯多。


  正在這時有侍衛來報國人暴/動,正在攻打薪火台。


  王孫誦驚訝了。


  國人暴/動這種事在蒲阪發生過很多次,但最近一次距今也有好幾十年了,他根本沒出生,國人暴/動於他而言無疑是遙遠的,從未想過自己有生之年能趕上一次。


  王卻是很冷靜的詢問戰況如何。


  戰況……還不算太差。


  從收沒私田起王便一直防著國人暴/動,將薪火台的防衛抓得更嚴了,但有些先天問題委實是解決不了。


  薪火台的禁衛遴選標準很嚴,首先,身價得清白,至少也得是庶人,最早的時候最低標準是士的子嗣,現任王繼位後廢了很大力氣才得以降低標準,哪怕沒有血統,隻要是庶人,也可以有資格。


  其次,身材至少得五尺七,而想生得這麽高,長身體時必然要進食很多肉食,而這年頭能吃上肉的普遍為貴族,哪怕是氓庶地主也多是逢年過節才吃肉。


  再次,五官必須端正,不然看了傷眼。


  最後,必須精通武技,步射車都得會。


  按著這標準,能符合條件的哪怕不是貴族也必當與貴族有關係。


  而王畿之地最盤根錯節,也最多人口的便是本地貴族,前不久括地的受害者。


  因而不少禁衛倒戈了,偷偷打開了一道城門。


  幸而蒲阪是帝都,天下貴族與遊士都會往這裏匯聚,加之王的提防,禁衛中外來人口與本地人各占一半,而後者也不是所有人都想陪著造反。


  雖失了一道城門,但薪火台並非隻是一座高台,黃帝最初隻修建了一座高台,在高台之上築城,但後來的人王又陸陸續續修建了兩座高台,築城,再將三座高台連接,三城共同組成了如今的薪火台萬重宮闕。


  這樣的設計也讓薪火台不會在城門失守後馬上就淪陷,可以通過封鎖高台之間的連接而構建新的防線,因而禁衛反應過來後還是將叛軍給擋住了。


  卻也隻是暫時的。


  造反的是本地人,禁衛中本地人口占一半,哪怕不是所有本地人都想造反,但這個節骨眼上也不免將禁衛中原本就存在的外來人口與本地人口的矛盾激化。


  能守多久是個問題。


  王讓寺人去取了自己與王孫誦的甲胄為爺孫倆穿上。


  穿上甲胄後王便帶著王孫誦趕往內城門處,路上的時候還不忘了考考孫子。


  “誦兒覺得,他們攻進來了,你我爺孫倆會如何?”


  王孫誦堅定的道:“他們不會攻進來,孫兒定會誓死守衛阿翁。”


  王笑。“我不需要。”


  王孫誦驚訝的看著王。


  王道:“若台城被攻陷,你便獨自去逃命,他們不會殺你,帝國的傳統,除非王無嗣,否則不得絕王之宗廟。”


  人王的位置本就是高危職位,還不搞世襲,自然要從別的方麵補償。


  除非王犯了必須族誅的不可赦大罪,必須叛族,不然不能讓王絕嗣。


  最初的本意是讓曆代人王在王位上可以沒有後顧之憂的放手施為,不過不管到了後來則是成了王的子孫生而尊貴的證明。


  但不管怎樣,這項製度都保障了帝國千年來不管多少王死於非命,多少王聲色犬馬沉溺酒色不管事放縱帝國走向衰敗,都沒哪個王徹底絕了嗣。


  最佳例子還是扶風之亂,整個扶風氏族被屠殺,但為了這條規矩,白帝不得不保下了扶風氏的兩個遺孤,令黃帝不至於斷了血食。


  王的子孫並不少,但合法的,有資格在他死後祭祀他的隻剩下了王孫誦這一個,若還有別的合法子孫存在,王孫誦的生命就很難說了,但隻有他一個選擇,不管是多恨王的人,隻要不想成為眾矢之的都不敢殺王孫誦。


  王孫誦問:“那阿翁呢?你會如何?”


  王:“我?我是王,王是不會逃的。”頓了頓,王補充道:“不過,這一局,孤王亥不一定會輸呢。”


  王孫誦聽懂了王的意思,默默握緊了腰間的劍。


  王贏了,自然一切安好,若王輸了,王的頭顱有一定概率被懸上薪火台的城樓。


  可是,憑什麽?

  阿翁是王。


  阿翁在位這些年嘔心瀝血的重振蒲阪重振帝國,憑什麽要落得那樣的下場?

  他絕不允許。


  王孫誦破天荒的開始痛恨起自己以前對朝政的懶怠。


  若他有足夠的權力有足夠的實力,此時便不會被王叮囑若城破要丟下唯一的親人逃生。


  王說不會逃便是真的不會逃。


  不僅不逃,還為禁衛帶去了援軍。


  薪火台除了王與禁衛並非沒別的人了。


  要維護薪火台這樣龐大的台城,同時還得保障生活在這座台城的王與每日往來的王侯貴族公卿們的生活、飲樂與工作,台城內的寺人奴隸將近萬人。


  寺人多為男性,分兩種,一種是閹人,這種是犯罪貴族與官吏的家眷被罰沒台城,去了勢的,另一種是沒去勢的,來源為奴隸。


  侍女亦然,都是奴隸,並且種類繁多,有服侍生活起居的,也有飲酒作樂時的伎人。


  不管是侍女還是寺人,最多的還是舂奴。


  粟麥想要將外殼麩皮去幹淨需要反複的舂篩很多遍才能得到最好吃的細糧,但舂穀的勞作強度太高,死亡率也高,因而幹這個的不是奴隸便是犯罪者。


  為了供給薪火台的王侯貴族用度,舂奴沒日沒夜的勞作舂穀,為了避免毛發掉進穀米中,舂奴身上的毛發會全部剃光,也不能穿衣服,不論春夏秋冬。


  舂奴的壽命都很短,但也因為沒日沒夜的舂穀,舂奴的氣力都不小。


  王將舂奴全部放了出來。


  隻要能守到辛侯的援軍趕來,少則一日,多則三日,辛侯援軍必至。屆時所有寺人奴隸全部赦免為庶人,若能殺敵立功,殺一人賞十金,殺五人,封爵。


  為了讓奴隸們能夠拚命,王非常明確的表示,這是你們不再為奴甚至日後子孫為貴族的唯一機會,外麵的公卿貴族們打進來後肯定不會給他們人的身份,甚至於因為攻城是賣命的事,為了犒賞麾下的甲士,台城攻破燒殺劫掠是必然。寺人奴隸們隻能祈禱自己生得夠美,又不是特別美。


  生得特別美會被輪,大概率會死。


  生得有姿色,可能隻是被幾個人輪,不一定會死。


  生得差,大概率被隨手殺了免得擋路。


  但不死也未必是好事,因為會被抓走賣掉。


  在薪火台過得再差,終歸有一口飯吃,但被賣到外麵,那就不好說了。


  一手肉一手鞭子,宮人的效死之心都被激了出來,至於是為了什麽,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守住薪火台。


  負責統領禁衛的是榮君,原本不是他的,但收沒私田後王便將禁衛交到了他手裏。


  王趕到的時候榮君已經讓人將狼煙點燃。


  薪火台上的狼煙最早是為了同羽族的戰事而設的,狼煙燃起之後天下諸侯都會來援,後來.……就荒廢了。


  當羽族收縮至沃州後,同帝都衝突最多的便是諸侯,狼煙燃起,諸侯落井下石還來不及又怎會提供救援,若非王上半年時對薪火台的不少地方進行了修葺,其中正好有燃狼煙的烽火台,榮君想燃狼煙都沒辦法。


  王帶著被發放了武器的宮人趕到後榮君也知道了王許諾宮人的事,很敏銳的抓住了裏頭的重點:辛侯援軍。


  王手裏的軍隊自然不止禁軍,但……王畿各地的軍隊都是當地貴族的族兵,王令和當地貴族的命令肯定以後者為先,以王令為先的都是王自己掏錢養的直屬軍隊,王窮,直屬軍隊加起來都不到兩萬。


  盜趾之亂時死了不少,與辛箏交接昆北之地後為了防著辛箏,大部分軍隊都被放在了昆北,寧東與瀾北新得的土地也同樣需要兵力鎮守。


  湟水平原裏,王唯一的軍隊便是禁軍,別的軍隊哪怕最近的,比如襄儀邑的地形易守難攻,再加上背後就是蒲阪,因而襄儀邑駐紮的兵力不過一千,趕回來也不頂用。


  能夠頂用的,想趕回來都需要不少時間。


  辛侯上哪弄一支頂用的援軍回來?


  王神情甚為複雜的回道:“她為孤王練了一支軍隊。”


  榮君很是不可思異。


  少則一天,多則三天。


  這意味著這支必定就是湟水之地。


  為了安全,薪火台早有規定,不論是諸侯還是公卿貴族隻能豢養一定的甲兵,而不能想養多少就養多少。


  哪怕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也隻是私底下的,可王的意思分明是授意辛箏練兵。


  雖不知王是哪根筋搭錯了同意這種事,還是辛箏是否王的私生女,竟如此信任她,榮君都鬆了口氣。


  不論怎麽回事,短時間內能有援軍是最好的。


  想了想,榮君問王:“此消息能否告訴敵人?”


  若薪火台一到三日內會有援軍,對外頭的叛軍影響無疑是巨大的。


  公卿貴族拉起的聯軍,人很多,但人多的同時也意味著心不齊。


  若是薪火台很容易打下,自然順風狂如狗,可薪火台很快就會有援軍……不少人都得打退堂鼓。


  “可以。”王道。“順便告訴他們,在辛侯趕來之前,降者既往不咎,不降者族誅。”


  榮君尋了人在城樓上大喊。


  聯軍自然不可能就這麽降了,王肯定會有援軍,但若說湟水之地內還藏著另一支軍隊,當他們這些地頭蛇都是瞎子嗎?討論了一番後得出總結:王就是想詐降他們。


  攻城從中午一直持續到了日暮。


  夜晚哪怕有月亮,鑒於人族普遍夜盲症的現實,人族打不了夜戰是常識,與同類的戰爭中,人族很少打夜戰,哪怕是打夜戰,也是從軍隊大量的基數中挑選出足夠的夜裏能看清東西的人做為精銳,可叛軍加起來也不過三四萬,至少一百個人才能挑出一個夜裏不瞎的,湊不出足夠攻下薪火台的夜戰精銳。


  榮君覺得,應該可以喘幾口氣緩緩了。


  奈何現實總是不遂人意。


  天黑以後叛軍攻打得更凶了。


  蒲阪城中一株高大的老樹上,眉目俊朗的青年問畫棠:“這天都黑了,竟還攻城,你做了什麽?”


  畫棠瞅了眼青年,嘴角微抽,傳言中靖族複國軍的下軍佐並非靖族,而是人族,竟是真的。“我什麽都沒做,隻是提點了幾句罷了。”


  下軍佐好奇的看著畫棠。“提點了什麽?”


  “經常吃肉的人夜盲症會輕很多,甚至沒有夜盲症。”畫棠笑答。


  貴族橫征暴斂,從氓庶骨頭裏榨油維持自己的奢靡生活,隻要腦子沒問題都會分些肉羹給豢養的甲士門客。


  這一次為了兵貴神速和速戰速決,王畿貴族們帶的都是甲士門客,沒帶多少徙卒,而因為王畿限製貴族豢養的甲士數量,養的軍隊少,自然走精兵路線,待遇更好,經常吃肉。


  薪火台一方不知道這些正常人都研究不出來的“常識”,但這不妨礙他們發現叛軍很多人的夜裏都能看得見,至少比自己這邊看得清楚。


  兵力本就遠遜叛軍,全靠薪火台的地利才沒落下風,如今劣勢又添上了一個視力差距.……戰爭雙方,一方看得相對清楚,另一方就是睜眼瞎,戰神來了也隻能認輸。


  榮君與王都是知兵之人,但再知兵的人也沒碰上過這種處境。


  長夜過半時薪火台失守。


  薪火台的戰況變化太大,以至於猶豫不決與準備幫王的諸侯與質子紛紛縮了回去,勝負未分才好下注,這都快分出勝負了還下個屁的注。


  有人退縮,也有原本觀望的人點齊甲士門客去救人,如防風侯,如方雷侯,如扶風國質子.……

  王與榮君一步步退到了整個薪火台地勢最高的議事大殿固守,外麵是如山如海的叛軍,更外麵是有心救援但兵力太少的幾個諸侯的門客甲士,後者加起來都沒超過三千。


  王仿佛老了二十歲。


  除非辛箏想死,並且以奸佞的死法遺臭萬年,否則辛箏肯定會帶著援軍趕來,但辛箏也不可能想到叛軍能這麽快攻破薪火台。


  王非常無奈的讓心腹帶王孫誦離開。


  王孫誦不肯走。“阿翁,我們可以和叛軍談何,他們不就是想要回私田嗎?我們可以吐出來,他們不想繳稅,要蓄奴,我們可以暫時退讓。”


  王搖頭。“沒用的。”


  王孫誦哀求道:“不試試怎麽知道沒用?”


  王笑。“你沒看到諸侯和質子們有多安靜嗎?這元洲大地隻有一個人能讓他們如此搖擺猶豫。我能給的,太昊琰能給更多,並且這還能避免一場注定讓他們損失巨大的戰爭。”


  太昊琰身處西荒,這也決定了她可以毫無顧慮的許諾九州地區的任何利益給諸侯與公卿貴族,反正不是割她的韭菜。


  “我輸了。”王道,顫顫巍巍的舉起了劍架到了自己的脖頸上。


  帝國與西荒的戰車要完全運轉起來都需要時間,他與太昊琰不約而同的會給對方的內部製造亂子拖慢對方的腳步,但太昊琰派的人也不知是誰,竟完全超水平發揮了。


  不,不是超水平發揮。


  王對太昊琰其人還是有所了解的,太昊琰不會為了帝國的王位對諸侯與公卿貴族過度讓步,影響到帝國的國祚,甚至於太昊琰在西荒的政策,她明顯更傾向於革新。


  太昊琰派出的人既然能夠讓那麽多人中立,顯然是許諾了過分的利益,難道就不怕回去後被太昊琰給殺了?

  至於太昊琰不會願意履行使者自作主張的承諾,千年來的人王又有哪個願意對諸侯與公卿貴族一再讓步以至於王權衰頹不堪?


  王所好奇的,下軍佐也很好奇。


  “我有點好奇,當然,你可以拒絕回答,你是怎麽說服那麽多諸侯與質子中立的?”


  畫棠回道:“小諸侯就是牆頭草,不敢,也沒本錢下注,而中等諸侯,我許諾他們方伯之位,大諸侯們,我許諾他們州牧之位。對這兩個都沒興趣的,我許諾他們感興趣的土地。”


  下軍佐愣了下,下意識問:“帝國有那麽多方伯與州牧之位?而且諸侯們會感興趣的土地,應該有不少是同一個地方吧?”


  帝國的方國太多了,大國和中等國家的數量可真心不少。


  畫棠鳳眼輕挑。“貨許三家沒聽說過嗎?”


  下軍佐嘴角抽了抽,貨許三家,可您老貨許十家不止了呀,搞不好貨許百家都可能。“西荒王知道你做的事嗎?”


  “不知道。”


  下軍佐哦了聲。“你不怕她殺了你?”


  “不怕。”畫棠笑答。


  下軍佐道:“西荒王不會願意將你的承諾兌現的,總有人要做替罪羊。”


  畫棠篤定的道:“不會。”


  這世上不會有人比太昊琰看分封製更不順眼的人了。


  太昊琰隻要能活到最後,就一定會幹掉所有諸侯,人族不會再有方國,唯有種族王朝。


  下軍佐對太昊琰的心思並不了解,但常識還是懂的。“西荒王根本不可能兌現承諾,那些人族卻.……”


  選擇中立足以說明很多東西。


  “他們也沒幾個人心裏真的相信我的誠意,可他們太貪了。”畫棠甚為感慨的道。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下軍佐說。


  畫棠讚同的點頭,忽的怔了下,問下軍佐:“那是什麽?”


  下軍佐聞言不由順著畫棠的目光望去。


  老樹是千年古樹,很高,坐在樹頂上自然也看得遠,下軍佐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條紅色的地上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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