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零章 不是對手
隔天下午,霍姆斯敲響了奧德加伯爵別墅的大門,主席閣下在帝都有兩座莊園,不過那兩座莊園離他工作的地方有些遠了。
他是一個老人,不太適合每天早上過早的起床然後乘坐汽車在擁擠的帝都交通高峰期消磨大量的時間,緊趕慢趕的趕到工作地點,還有可能會因此遲到。
他完全可以就住在離新黨辦公大樓步行不到十五分鐘的第一大道上,每天他都有充足的時間在早上睡到自然而然的醒來,然後慢悠悠的吃一些早點,再步行去上班。
不緊不慢,還可以鍛煉身體,這才是適合老年人的工作與生活。
這幾年帝都的交通越來越擁堵,帝都是整個帝國第一個成立了禁停路段的城市,也是帝國第一個實行了全路段禁停的城市。
在過去人們很難想象有一天帝都乃至帝國各處的馬路上能夠跑滿了各色的車輛,在十多年前的一章介紹內閣以及國內經濟發展情況的新聞稿上,撰稿記者為了讓相片和內容比較符合,喬治家族調動了麾下的四輛轎車,還從其他人那裡調集了一些轎車,把它們停在第一大道上,讓記者擺拍。
那時候很多人都在暢想,暢想著未來人人都能夠擁有一輛可以跑的轎車,那該是多麼美好的世界啊。
時至今日這個理想已經實現了一半,但是人們也發現了美好理想背後的不美好,擁擠的車潮和大量不允許停靠的路段讓駕駛員們苦不堪言。
一些新開發的別墅區和社區,路邊停車位和社區停車場的停車位也開始作為置業產權進行銷售。
時代變化的太快,人們還沒有來得及享受,就已經被強行按著頭去適應了。
霍姆斯站在別墅外等了大概兩分鐘,主席閣下才為他打開了房門,人上了年紀,手腳慢一些很正常,他非常禮貌的把奧德加邀請到書房裡坐下,讓管家送來了點心和花茶。
為此他還向霍姆斯解釋了一下——醫生告訴主席閣下,他現在不可以再飲用任何具有刺激性的飲料,也不能夠進食任何刺激性的食物。
其中咖啡和酒,還有一些加了很多香料的食物都不能夠再食用,老人對此雖然有諸多抱怨,可他一直牢牢的遵守著,因為他也是一個怕死的老人。
人越來,就會越怕死,因為他們很清楚死亡不再是遙不可及的一件事,死亡就在他們身邊徘徊,已經能夠讓他們從自己的身上嗅到死亡的味道!
保護好自己的身體,這麼做的確會很痛苦,可比起活得更長久一些,吃喝方面的限制反而不是一個問題。
兩人坐定之後管家離開房間時關上了房門,霍姆斯與主席閣下寒暄了片刻后,就直接說明了來意。
到了他們這個地位,這種層次,如果關係不是有些陌生疏遠,那麼完全不需要兜兜轉轉。
馬格斯絕對不會和庫巴爾說著模稜兩可的話,就像霍姆斯不會和奧德加說一些讓人抓狂的謎語,他們都是貴族出身,奧德加算得上是霍姆斯的長輩,晚輩面對長輩時雲里霧裡的說著不著邊際的話並不是有教養的做法,況且雙方歷來的關係都不錯,可以說是同一個圈子裡的好同事。
說明了自己的來意之後,霍姆斯並沒有盲目的樂觀,他還問了一個問題,「在我和我的目標之間,是不是還有額外的阻力?」,他是指杜林,他不知道杜林已經走到了哪一步,所以他需要先弄清楚這件事。
主席閣下猶豫了一下,點了一下頭,「你知道的,現在我們遇到了一些麻煩,每個人都開始產生更多自己的想法,我們不能夠確保每個人的想法和利益與集體的利益是保持一致的,也不能夠勉強每個人都接受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你是一個很努力的人,伍德蘭特州這些年的發展我也知道一些,可是我並不能夠完全的了解到,如果你做到了你想要做的事情,你如何解決目前的困境。」
霍姆斯一點也不緊張的笑問道,「這算是面試的第一道題目嗎?」
主席閣下笑呵呵的聳了一下肩膀,「如果你認為這樣考慮會讓你更加開心的話!」
霍姆斯保持著笑容開始整理大腦里的思路,他在來這裡之前就考慮到了這個問題,這也是他的機會,如果新黨一切都順風順水,他就不會成為那個可誒們,俗稱關鍵的人。
他已經有了一些預案,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到他認為最合適的組合在一起。
主席閣下並不會催促霍姆斯,他靜靜的喝著花茶,坐在桌子后戴著眼鏡看著桌子上的報紙,有十幾分鐘左右的時間,霍姆斯才輕咳了一聲,結束了他的思考。
主席閣下也摘掉了眼睛,雙手架在桌子上,頗為期待的看著霍姆斯。
霍姆斯的工作能力和主政能力在新黨內部也算是非常有水平的,他很期待霍姆斯是否能夠給他一些具有價值的思路和提醒,至少能夠解決一部分現在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
「吸引力,凝聚力,這是解決目前所有問題的兩個關鍵,請原諒我要說一句可能會有些冒犯馬格斯閣下的話,對於新黨而言馬格斯閣下就是最大的吸引力。他就像是一塊磁鐵,把所有人的都吸引了過來。」
「他偉大的政治抱負,深遠的思考與目光,這一切都讓我們深深的敬佩他,在過去的三十年裡,我們一直都相信,只要馬格斯閣下一天不離開那個位置,內閣,新黨,我們,甚至是這個帝國,都不會超出我們的控制範圍。」
霍姆斯的這句話讓主席閣下非常的贊同,馬格斯還在當領袖,當首相的時候,哪有這麼多的事情?
不管是誰,都在遵守著他制定的規則,沒有人敢冒犯他制定的規則,沒有人敢越過那條線,那三十年對於主席閣下,對於新黨所有的元老來說,是最璀璨的時光,是新黨的黃金年代。
這也是令許多人在馬格斯離開並且病倒之後一瞬間就不知道該如何做的主要原因,前一秒還在天國,下一秒就跌進地獄,思維來不及反應,所有的事情就發生了。
霍姆斯自己也很有感慨,那段黃金的歲月讓帝國重振旗鼓走上了一條復興強國的康庄大道,可以說今天今日每個生活在帝國中的人,他們所享受的生活,不是神賜予他們的,不是從瑪瑙河裡飄過來的,是馬格斯和新黨賜予他們的。
但他們似乎已經忘了這些,人啊,真的是太善忘了。
當然,感慨歸感慨,自己的事情還是不能中斷在這裡的,他繼續說道,「但是現在馬格斯閣下已經離開了我們,他所產生的吸引力、凝聚力和社會價值隨著他的離開也正在剝離,所以我們迫切要做的就是重新加強這兩點,吸引力,還有凝聚力。」
「我們在選戰中非常恥辱的敗給了被我們丟在身後三十年的舊黨,以復仇和振興作為口號和行動綱領,先讓黨內還沒有離開的人們有一個方向,有一個目標,再給他們一些動力。」
「穩定了這部分的人,然後我們製造出一些亮點……」,他突然笑了笑,「比如說有舊黨或者帝黨或者工黨他們的核心成員突然加入了我們,這對目前的居室來說必然會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解決了這兩個方面的問題,我們就可以提前為選戰造勢,用大復仇作為核心思想,提前拉開選戰的帷幕……」
大復仇思想一直是社會的主流價值觀之一,被別人傷害了,就報復回去,這一直都是人們為人處世的準則之一。
在法庭上,如果是因為有起因的復仇行為導致的刑事案件發生,陪審團和法官都會考慮到酌情的減輕量刑。
霍姆斯提出的這個觀點,包括了前面的想法都非常的好,的確是解決目前困局的辦法之一。
主席閣下思索了片刻后問道,「那麼你認為應該從什麼地方開始著手?」
此時在霍姆斯的內心深處他是雀躍的,因為這句話的意思幾乎等於告訴他,主席閣下打算用他的方法來試一試,一旦成功,毫無疑問,作為貢獻了這個計劃的人,他必然會得到主席閣下的支持。
離他所需要的目標越近,他也越是小心,「從一些平民派開始動手,根據我的了解,動搖最多的都是這些平民派,貴族派反而還很冷靜,只有讓這些搖擺不定的人明白了局面必將會快速的改變,才能夠及時的遏制住目前局勢的惡化。」
平民派搖擺不定的原因有三點,第一點是鮑沃斯現在就是一個傀儡,他已經自暴自棄的放棄了自己,這讓本以為勝利的平民派成員非常的不滿,可他們又沒有什麼好的辦法解決鮑沃斯的問題。
其次是工黨的崛起對平民派的影響非常大,工黨的核心層基本上全都是普通工人階級出身的人,這讓平民派先天的對工黨會有一種親近感甚至是優越感,而且工黨這些人在搞運動方面的能力遠超帝黨甚至是新黨和舊黨,他們不斷在全國成立工人俱樂部和舉行發展運動,影響力已經快速的滲透到社會中去。
最後,新黨內的平民派目前還沒有任何一個拿得出手的新的「領袖」,缺少領頭羊的確會讓人心散亂,這也很容易讓他們在接收到來自帝黨的誘惑時搖擺不定。
基於以上看法,霍姆斯認為真正動搖了新黨根基的就是這些人,反倒是那些貴族派和馬格斯派表現的很理智,很冷靜。
這可能……並不是一種讚賞,有時候在更多人都瘋狂的情況下,理智與冷靜有可能是更深層次的瘋狂,只是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他的話讓主席閣下思索了很長時間,最後沒有評價錯與對,但是主席閣下現在不太合適這麼做,也不太合適直接從平民派那邊動手。
一旦動手了,就意味著激化平民派和新黨之間的矛盾衝突,這會讓雙方的意識更加的對立,這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除非局勢繼續糜爛下去,直到最後不得不這麼做的時候,才能這麼做。
想到這裡主席閣下難免有些感嘆,如果馬格斯還沒有入院該多好,哪有這麼多的麻煩事,他一個人一拍腦袋什麼都解決了。
和霍姆斯聊了一會黨內黨外的事情后霍姆斯就告辭離開了,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沒有時間留下來吃頓家常便飯什麼的。
他走了不到十分鐘,杜林就趕了過來。
其實他早就來了,只是在其他地方等了一會,沒有立刻出現,當霍姆斯離開了有一會後,他才敲響了別墅的大門。
又是等了兩三分鐘,主席閣下親自為杜林打開了房門,邀請他去書房坐了下來。
換了一輪的點心和花茶熏的房間里都是淡淡的茶香,主席閣下抬眼看了看杜林,笑問道,「你看見霍姆斯了?」
杜林來的十分湊巧,這讓主席閣下可以肯定,杜林早就來了,只是隱藏在周圍觀察著,等霍姆斯走了之後就立刻過來。
這並不是冒犯,這隻能說明杜林對自己和霍姆斯之間的見面很重視,他也很小心。
杜林大大方方的點頭承認了下來,「我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了他離開。」
主席閣下笑了笑,繼續說道,「剛才我和霍姆斯談論了一些有關於解決目前黨內困局的方法方式,你有興趣了解一下嗎?」
「為什麼不?」,杜林拿了一塊薄餅咬了一口,薄餅還殘留著一些溫度,應該是剛剛烘焙出來,這比馬格斯夫人做的好吃多了,至少不那麼甜,裡面還有一些花香,「這是一個了解我和霍姆斯之間差距的好機會,如果可以的話,我想了解一下。」
主席閣下沒有藏私,直接把霍姆斯的方案拿了出來,杜林聽的很仔細,聽完后他一邊思考,一邊又吃了一塊博餅,同時也搖著頭,「太死板,不夠靈活,思想已經僵硬固化,這是一個老古董和他愚蠢的辦法。」
霍姆斯哈哈大笑,他指了指杜林,也拿了一塊薄餅吃了起來,「很刻薄的評價,我能知道為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