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三一章 大章
除了目前所要面對的問題之外,胡里奧還發現了一些其他的問題,比起南方城市官方與資本家更加親密的合作,西部的資本家似乎對官方的態度有點……冷淡!
對,就是冷淡。在昨天的談話中胡里奧不止一次將杜林提出的這些問題作為一個題目拋出去,向在場的資本家們請教如何解決。如果是在南方發達城市,肯定會有很多資本家踴躍的站出來表示自己願意承擔這些問題,並且儘快的給出解決的方法。市政廳與資本家之間的合作幾乎處於半公開化的狀態中,資本家也樂於幫助市政廳解決這些麻煩。
從市政廳的角度來看,不需要動用一分錢的公款就能解決很多問題,特別是醫療問題和公民生活基本保障問題,這是最為有利可圖的兩個領域,但同時也是投入最大的兩個領域。光是醫療保障可能就要投入數百萬乃至於千萬的資金,而且還會有後續不間斷的投入才行。人們都說醫療集團認錢不認人,卻忽略了投入和成本以及維持的費用。
一座全新的醫院從開始投入使用,到回本開始盈利,大約需要三年的時間,乃至於更久。
從商人的角度來看則是自己即將進行的項目投資有市政廳來背書,除了可以確保項目的安全性之外,帝國央行也樂於給這樣的項目撥發貸款。比起帝國北方和中部那些有點刻板的商人,在南方商人們更加傾向於資本手段進行投資。通俗的講,北方的商人們會拿出真金白銀來做事,為什麼要這麼做其實是多種原因造成的。
對於那些有貴族背景的商人們而,反正家裡有的是錢,沒有必要找誰借錢來做生意,他們的自尊和驕傲也不允許他們開口向別人說出「借」這個字,這會傷害到他們的自尊。那些官員們也一樣,他們嚴謹小心的態度絕對不會接受任何有風險的投資,哪怕一個項目都做不成,也絕對不會讓這個項目冒著風險上馬。
但是南方的環境就不同了,商人更加傾向於資本的遊戲手段,不花錢把事情做好的例子一邊激勵著所有商人的發財夢,一邊也為這些商人提供了一個非常完善的模板。有政府的背書,商人們拿著一份有市政廳簽字的意向合同就能夠從帝國央行或者南方商業銀行借貸到大量的資金,用這些資金去開發項目,最後盈利后將貸款還上,這就是南方商人最喜歡的方式。
用最少的本錢,做最大的項目,這就是南方的資本家的手段,這也是為什麼亨利對杜林說,南方的商人都是騙子的原因。因為這群南方佬總是想著如何能夠不花錢或者少花錢把事情給做了,難免會讓亨利這樣缺乏社會關愛的人感覺到自己受到了欺騙。
胡里奧對於西部商人們的集體冷淡有些摸不著頭腦,只要有人提出任何一個看上去行得通的辦法,他都願意點頭讓這些人來做。可問題是沒有人表現出積極的慾望,是他們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還是有人讓他們保持沉默?胡里奧覺得最大的可能是後者,自己是一個外來人,剛到這裡還不足一周,沒有人知道自己能夠走到哪一步,自然也不會盲目的在自己的身上下注。他還保持著在南方經營城市的心態,卻忽略了南方和西部有著截然不同的經濟生態。
這需要一個過程,漫長的過程,只有完全的了解了西部的經濟生態之後,胡里奧才能歐明白自己現在錯的有多厲害。當然在做到這些事情之前,他必須先擺平另外一件事。
撥開百葉窗看著市政廳外那些背著獵槍的牛仔和礦工,胡里奧感覺到自己的蛋蛋有一股淡淡的憂傷,有點疼。西部的荒涼以及野外極多的掠食動物讓這裡的人幾乎家家戶戶都擁有獵槍,這也是州政府特別許可的。像是特耐爾這樣的小城市外的村莊鎮子,也都允許組建民兵並且擁有獵槍,目的就是為了保護人們的生命安全以及……財產安全。
馬匪強盜也屬於掠食動物,所以在西部一個家庭擁有一把獵槍不算什麼奇怪的事情。但是當這群人都背著槍在市政廳外遊行示威時,胡里奧就沒辦法淡定了,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暴躁的公民。人們不都說西部民風淳樸嗎?為什麼他見到的淳樸和自己對淳樸的理解似乎不太一樣?
這些人都是因為門農的死以及前進黨被抓捕為導火索開始遊行,三保政策在一些人別有用心的推動下已經成為了人們口中的「完了」,沒有人會繼續對他們負責,也沒有人能夠確保他們已經購買的三保政策能夠繼續執行下去。這嚴重的傷害了西部人的情懷,破壞了西部人對官方的信任,對政策的執行,所以總要有人為這件事擔負起責任來。
這個責任本來並不屬於胡里奧,門農的死是一個「意外」,前進黨組織成員被打死抓捕也和胡里奧沒有關係,那是西部三個州的集體滅口行動,可以說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一件事與胡里奧有關係,但偏偏他卻成為了直面這件事的第一人。有人在私底下說,門農之所以完蛋了,就是因為擋了胡里奧的路,門農死後誰得到的好處最多?
毫無疑問,當然是胡里奧,沒看見胡里奧都已經成為凡利爾市的市長了嗎,他屁股底下坐著的可是門農以前坐過的椅子,不找他麻煩找誰麻煩?
在這樣的謠言的推動下,一些憤怒的,感覺到自己遭遇到了欺騙和惡意對待的西部人背著獵槍來到了市政廳外,他們需要一個說法,一個安排。總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失去了很多權益連一個說法都沒有吧,作為最大的受益者,胡里奧總要說點什麼吧?
這些人是真的蠢!
其實並不是,裡面不乏有一些蠢貨和傻子,但是聰明人還是很多的。鬧騰起來所造成的惡劣影響與後果不可能讓他們這些普通人來背,縱觀整個歷史,從來沒有任何一個為政治事件背黑鍋的人是普通的平民,哪怕有,在一些特別的力量的影響下,他們也成為了「具備政治影響力」的特殊人士。但是更多的,還是由一名名正言順的政治人物來背這個鍋。
胡里奧一開始不相信西部人會這麼蠻橫,直到他的膝蓋中了一箭。
「我們因該儘快找到對策解決這件事,我不希望這些衝動的混賬繼續出現在市政廳外……」,胡里奧鬆開了手指,他的辦公室里或坐或站五個人,這五個人都是他的私人班底,或者叫做決策組。這種小團體在南方很常見,無論是商人還是政府官員,都習慣雇傭一些聰明人組成一個分析問題的小組,來幫助自己提高工作效率。據說馬格斯也有私人的類似的小團體,那個團體叫做智庫。
端著酒杯站在牆壁的年輕人最先發話,他是南方商業大學經濟學科畢業的社會精英,受雇於胡里奧在他的決策組任職,提供一些必要的經濟方面的幫助,「boss,我翻閱了一下門農先生遺留下來的一些檔案,在這裡面我發現整個西部一共有接近二百二十萬人購買了三百七十萬份各類的保險,並且為這些保險繳納了四十八個月到七十七個月不等的費用,總金額超過了八千萬元!」
「有大約六千萬元投入到了十三個城市的建設中,其中最大的開支用於了土地置換和建造商業中心。另外還有兩千三百五十多萬挪作他用,其中有九百多萬在前進黨的帝國央行賬戶中,目前這個賬戶已經被凍結,其餘的一千多萬沒有具體的單據證明這些資金的流向,但它們都消失了。」
「換句話來說,就算那些人放低要求,只要退還他們繳納的金錢就可以平息這個問題,您,市政廳包括了州政府也沒有能力一次性拿出約一個億的資金用于歸還所有參與了三保政策的西部公民。所以如果您想要說退款中止三保政策,您也拿不出錢來。」
胡里奧頓時感覺到腦子一陣抽痛,蛋蛋不疼了,但是頭疼了。
一個億的資金?
他從哪去弄一個億的資金,就算把他賣了也就能賣個幾百萬或者上千萬的資金,他眼角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了兩下,看向另外幾個人,「先生們,那麼我們應該如何面對接下來的這場災難?錢,我們肯定是沒有的,就算內閣同意也不可能撥一個億的資金用於平息公民的憤怒,我們能夠拿得出手的恐怕還不到兩千萬。」
這時候一名三十多歲穿著正裝一副社會精英階層模樣的年青人笑了笑,「胡里奧先生,其實我們不如換一個方式來思考,門農能夠把三保政策維持下去,那麼我們為什麼不能夠維持下去?根據剛才的這份數據,大約一千萬左右的規模就能夠持續維持三保政策不出問題,並且每年我們還能夠從中獲得更多的利潤用來發展城市!」
胡里奧不置可否的點著頭,「這的確是一種辦法,但是也是最不合適的辦法。三保政策的基礎建立在沒有騙保的基礎之前,我們知道門農先生沒有被刺殺之前剛剛被騙了兩百多萬的保金。我們對三保政策並不熟悉,對每個參與了三保政策的公民的個人信息也不夠了解,而且這裡面還要和許多資本家打交道,這裡面充滿了各種各樣的風險。」
「我們可能需要組建一個龐大的機構來完成這些事情的交接,門農先生之所以能夠玩得轉三保政策,是因為他本人是前進黨的領袖。前進黨遍布整個西部,每個城市都有前進黨的人。所以他們擁有一個規模足夠龐大的組織來做這些事情,但我們沒有。」
「如果我們想要做到門農先生那樣的程度,首先要解決的就是具體工作的人,然後還要和資本家扯皮,並且想辦法讓這些錢滾動起來!」
「先生們,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為我們已經『虧空』了七千五百萬左右,如果找不回這些錢,拿不到前進黨被凍結的資金,那麼我們很有可能成為犧牲品!」
其實胡里奧最擔心的還是有人在背後推動這些人參與鬧事,如果不是他的手下告訴他門農從西部攫取了接近一個億的資金,他根本不知道這裡居然有這麼大一個坑,一個足以稱之為深淵的坑。
哪怕只有一百萬人要求退款,都足以讓胡里奧束手無策,他根本沒有這麼多錢來運作這些事情,他更沒有門農的基礎,沒有那麼多人願意為他做事。
胡里奧的法律顧問想了想,說道,「那麼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向州議會和內閣提出對三保政策的質疑,要求州政府和內閣組成調查團,深度調查在州議會上通過的三保政策法案的過程中,是否有議員涉及到了職務犯罪。我個人的看法是肯定有人收了好處,才會讓這條法案通過,只要找到了證據,我們就可以提出廢除這條法案的申請和審議,然後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到門農先生與前進黨的身上。」
「那麼那些受到了損失的公民怎麼辦?」,胡里奧很心動,他知道律師的意思,反正就是死不認賬,不行就要求西部軍區鎮壓暴亂。這樣做的後果是他不需要為三保政策承擔任何的責任,雖然在自己的履歷上可能會有一些污點,相較於前者來說反而不那麼重要。
法律顧問微微一笑,「當然是為他們提供法律援助,讓他們去控告前進黨和門農先生了,至於能不能追回這筆錢,能夠追回多少,那是另外一件事。」,為了讓胡里奧以及其他小夥伴更加深刻的理解他這樣做的可行性,他還舉了一個例子,「世紀大騙局就發生在幾年前,一群人利用了一些其實很普通的手段從謝麗思街卷了七千多萬的資金逃離帝國,到目前為止也沒有破案,別說主犯了,連資金都沒有找回來多少。」
「這其實和我們需要面對的是一樣的,我們只要戳破三保政策是一個騙局,那麼這件事就與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