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六章 每個人都有煩惱
哪怕這些曾經的奴隸心中懷揣著對帝國,對這些奴隸販子們的憎恨,讓他們能夠毫不猶豫的開槍擊殺面前的奴隸販子,但他們依舊做不到像一個真正的軍人那樣具備出色的軍事素質。
從車廂內射出的子彈直接撕碎了那個年輕人的腦袋,五顆尖銳的金屬碎片要了他的命。其實他完全可以不必死在這,只需要稍微躲一下即可,可問題是他沒那麼做。
立刻有數十人從補給站的房間里端著槍沖了出來,一些人向天空開著槍,要乘客們都滾回車廂內,另外一群人則開始進攻每一節的車廂。他們在進攻之前也會喊話,讓裡面的人投降並且確保對方的安全,不過這種行為收效甚微,特別是他們的同伴一露頭就被打死的情況下。如果車廂外是帝國的軍人或者警察,他們可能會投降,至少他們不用擔心自己會被殺害。
可外面這群人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是軍人、警察之類的,這估摸著就是黑吃黑了。不要指望天主能夠在你活著的時候伸出手幫助你,就像你永遠都不要指望他在你死後不把你推進地獄,這句話還是十分有道理的。與其反抗都不反抗一下迎接死亡的到來,不如拼一下,說不定能打贏呢?
混亂的槍戰持續了很長時間,刺鼻的血腥味讓乘客車廂里充滿了哭泣的聲音和咒罵的聲音——不是咒罵車廂外的那些「劫匪」,而是咒罵那些哭泣的人,讓他們閉上嘴巴,不要把劫匪吸引到車廂里來!
人性有時候就是這麼有意思,我們對待善良的一方要體現出我們的強硬和權威,對待恐怖暴力的一方,要儘可能的妥協滿足。不是人性的扭曲,而是人真正的成長了,懂得什麼時候該表現出怎樣的特質。
持續了二十多分鐘的槍聲最後徹底的平息下來,所有車廂門都被打開,「劫匪」們面色鐵青的看著車廂內的一切,就如同他們所遭受過的那樣,宛如一個地獄。那些稍微年輕一些的女人們捲縮著身體藏在車廂的角落裡,要麼對外界的變化無動於衷,要麼有些瘋瘋癲癲。男人們和孩子們也充滿了麻木,病態的臉上是一種絕望的灰色。
「我的同胞們,你們自由了!」
這句話被翻譯成了二十多種語言在每一節努力車廂內散播開,這些衣不蔽體的人們逐漸恢復了神智,眼裡有了神采,他們不敢置信的看著發生的一切,但事實卻真的如此。
當所有的奴隸都被解救轉移之後,這夥人才快速的離開,列車長膽戰心驚的在補給站等待了十幾分鐘也沒有看見人回來后,才完全的鬆了一口氣。他讓乘務員幫助自己更換了催化劑,發動列車以最快的速度沖向下一站。
奴隸列車被劫的消息在西部不脛而走,不過每個知道這件事的人對待這件事情的態度都不完全一樣。
礦主們知道了這件事,表現的非常淡定,甚至可以說冷漠。那些奴隸販子損失的再多也都和他們沒有關係,他們覺得劫走了奴隸的人可能是西部本地的馬匪強盜,不知道是哪一夥太窮了,窮到連幾十上百塊一個的奴隸都不願意放過的程度。混成這個樣子,還不敢劫掠礦區,這群劫匪只能用廢物來形容。
馬匪強盜們知道了這件事,一個個都在猜測最近是不是有哪位大人物開了新礦,拿出了一個大訂單給自己的同行,這才讓同行去劫掠了那輛蒸汽機車。有些礦主迫於壓力急需開採一處礦藏的時候,根本來不及給奴隸販子下訂單等待下一次的交易。所以他們就會開出花紅懸賞令,或者直接指定某一個相熟的犯罪團伙,讓他們為自己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當然為此多付出一部分的錢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劫掠蒸汽機車風險這麼大的事情,回報理所當然的也要高一些。
官方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無非是在痛苦的頭痛中又增加了一絲疼痛,反正麻煩就像是虱子,有一個兩個的時候可能會讓你覺得渾身不舒服,但是虱子多到了一定程度,一個是難受,一堆也是難受,逐漸習慣了難受反而就不難受了。
至於門農……,他頭疼的不是這件事,是另外一件事。
前幾年他用了一位血色黎明的老人作為前進黨的黨鞭,來維護自己正統的形象地位,但是很快他就與這位黨鞭產生了一些理念上的衝突。他選擇了激進的方式帶領前進黨儘快的參與到這場政治遊戲里,並且希望能夠儘快拿到州長的位置,然後爭奪帝國無上的權力寶座。可是黨鞭,也就是沙普克老先生卻認為門農的步調跨的太大,與資本家合作就像是把房子點著來取暖,一不小心就會讓胯下誕生一股撕裂靈魂的痛楚。
兩個人不同的看法也讓前進黨在成立了黨派之後第一次出現了巨大的分歧,最後門農讓自己的秘書去說服了沙普克。如果前進黨的領袖是克斯瑪先生,沙普克可以為了讓他清醒過來犧牲自己,但是現在的首領只是門農那個馬販子,沙普克先生並不打算為他去死,於是帶著一批有著共同理念的人離開了前進黨歸野。
就在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的時間裡,沙普克突然間站出來發聲,他直接質疑了門農在西部的政策是否能夠繼續順利的進行下去,其次質疑門農成為前進黨的領袖,是否屬於正統的傳承。換而言之,沙普克認為門農竊取了血色黎明的利益,他不是一個好人。
如果是別人質疑這些問題對門農造成的困擾絕對沒有沙普克來說這些話造成的困擾大,沙普克從血色黎明成立的第一天就是成員組織,可以說他是血色黎明的元老、創建者之一。他的話具有很大的權威性,遠非門農這個馬販子可以比擬的,前進黨黨內再次出現了一些不和諧的聲音,有人認為現在的門農已經遠離了大家最初的想法——改變這個時代,讓所有人都生活的幸福美滿。
儘管所有人都知道這就是踏馬的一個扯淡的初衷,但是再怎麼扯淡,這也是血色黎明建立的「綱領」。
門農近幾年來和資本家大肆的合作,通過與資本家聯手剝削壓迫西部的工人階級獲得了資本階級的友誼,以出賣西部所有人的利益為槓桿撬動了自己在政治舞台上的勢力。他的行為,他的做法,已經嚴重的違反了綱領,沙普克的一席話立刻讓一些人產生了動搖,而且這些人還都是前進黨的中堅成員。
門農非常的善於偽裝,他讓自己的所有行動看上去都是在為大家創造一個美好的時代,比如說三保政策。但是反過來仔細的想一想,他所有的政策的背後,都多多少少出現了一些資本家的影子,他已經背叛了綱領,背叛了血色黎明的初衷。
當然,人性總是複雜的。有人追求純粹的理想化世界,有些人卻願意腳踏實地的站在土地上。有人反對門農,那麼自然而然的就會有一群人支持門農,這些都是在門農登上政治舞台之後的既得利益者。在過去他們時見不得光的極端組織成員,現在他們可以穿著筆挺的正裝,油頭粉面大搖大擺的出現在人們的面前,並且掌握著或大或小的權力。
他們不再是下水道里苟活的老鼠,而是生活在陽光下的人,他們發自內心的支持門農,並且希望門農能夠繼續走下去。
突如其來的黨內危機已經出現了分裂的苗頭,一旦前進黨內部有一部分人脫離黨籍,這將成為門農最大的政治污點,也將影響到他接下來所有的計劃。
他必須儘快的解決這件事,在全國人民的目光都集中在西部之前!
「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門農此時可謂有些狼狽,與平日里一直維持自己的形象有截然不同的變化。他親手撕開自己的領子,揉著自己的頭髮,彎著腰坐在椅子上,低聲的嘶吼道:「把我弄臭了對你也沒有任何的好處,沙普克!你當不了領袖,不會有人願意跟著你走,我失敗了,就意味著我們所有人都失敗了!」
「這不是我想要的成功,門農。」,聽筒里沙普克的聲音雖然衰老,但非常的堅定。
門農突然直起身抓著自己手邊的煙灰缸狠狠的丟了出去,「那你想要什麼?金錢?權力?地位?女人?還是踏馬的一個射穿你腦袋的子彈?!」
「告訴我,你這個混蛋,你到底要如何才能夠停下你正在做的蠢事!」
「我們認識三十年了,我從來沒有想過第一個在背後捅我一刀的人是你,沙普克!」
電話另外一頭的沙普克笑了起來,「是二十六年三個月十一天,另外我需要提醒你一句,你永遠都是那個把馱馬裝扮成健馬賣給我們的奸詐馬販子。」
「猩猩穿上了人類的衣服,也不可能變成人,門農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