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六章 沙包【2】
都佛沒有見過伊戈爾,如果他知道那個在車站騷擾他的傢伙就是伊戈爾的話,或許現在他已經駕駛著對方的車在返回奧迪斯市的路上。稍微猶豫了一下,都佛就接受伊戈爾的邀請,兩人回到了伊戈爾的辦公室里坐下之後,對方為他倒了一杯茶。
在這個時候,都佛還在考慮如何把伊戈爾不聲不響的弄出去。對方畢竟是電報局的局長,如果引發了什麼動靜,肯定不會是小事情。不僅本地的市政廳會嚴查此事,本地的幫派也都會動起來。來自官方的追查都佛並不擔心,那些蠢貨除了知道按照規矩辦事之外,其他的東西根本就不會,也不懂。
他擔心的是那些幫派,作為曾經其中的一員他清楚這些幫派的「可怕」程度。也許路邊一個不起眼的流浪漢,或是看上去像是在休息的老人,都有可能是他們的眼線之一。當年在特耐爾的時候,如果不是那個卡米爾通過一個流浪漢抓住了他的小辮子,根本就不可能打的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雖然那件事最後在凱文的發力下,以及流浪漢錯漏了口供的情況下很好的解決了,可通過這件事足以讓每個人都警醒起來,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裡,都有一雙眼睛在觀察、注視著這個城市。
咖啡托碟觸碰到茶几的聲音讓他回過神來,他略微前傾了一下身體,說了一聲謝謝,又靠向沙發的靠背。
伊戈爾站在他對面,手裡端著咖啡杯,猶豫了一會之後,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都佛感覺到有些新鮮,同時也有點噁心,他裝作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討論了一下細節上的事情之後,就起身告辭。他們約定好,晚上一起在伊戈爾家吃晚飯。
離開電報局之後都佛就去聯繫了娜塔莉聯絡過的兩家承包商,他們的態度非常好的,不僅把都佛招待的妥妥噹噹,甚至還打算帶他出去玩玩。在謝絕了他們的好意之後,都佛邀請他們派出代表,到奧迪斯市去實地考察之後,再作出結論。因為目前的奧迪斯每天都有新的變化,這些人對奧迪斯舊有的觀念已經追不上真實的情況。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還以對奧迪斯市陳舊的記憶來報價,不管是對他們,還是對奧迪斯市政廳都是不公平,也是不負責的。兩家承包商立刻就同意了下來,表示立刻就會派人去奧迪斯市實地考察,最後直接和奧迪斯市政廳聯繫。
分別聯繫完兩家承包商之後,天色也逐漸的變黑,謝絕了其中一家的盛情邀請之後,都佛按照他和伊戈爾約定好的時間,找到了他的家。
他的家居住在納米林德斯的西城區,也是上城區。這邊靠近秀修多恩河流的幹流,房地產商以及本地的市政廳為了完善城市環境的布局,他們緊挨著西城區挖了一個人工湖,將修多恩河流里的水引入到這個人工湖中。所以西城區成為了上城區,雖然沒有什麼山可以依靠,但是整個城區都圍繞著林德斯湖,居住在這裡的人非富即貴。
這裡每家每戶之間都隔了至少有二十米,而且每家每戶都有一個不小的院子,介於普通的民居和別墅之間。在敲門之前都佛看見了伊戈爾的鄰居,一名看上去有六十歲左右的老人。他用力咳嗽了一聲,那老人無動於衷,他又看了看另外一次黑乎乎的窗口,然後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結,抱著一瓶果酒,敲響了伊戈爾家的家門。
開門的是他的妻子,很溫婉的一個女人,笑容很親切,也不顯老,看上去有三十五六歲的樣子。她很熱情的為都佛拿了一雙拖鞋,還為他指明了衣櫃間,並且一邊道謝,一邊從都佛的手中取走了他帶來的果酒。
都佛打量著屋子,屋子裡的裝修還算不錯,比起奢華來差了一點,但絕對不是低檔。房間里沒有孩子們嬉鬧的聲音,這讓他稍微安心了一些,伊戈爾穿著居家裝迎了過來,將他帶進了客廳里。
客廳里有一台電視機,這個說法還是他和杜林學的,裡面正在播放「帝國之星傳媒公司」所出品的節目,每個月有兩期。這一期應該是最新的,因為裡面的內容都佛都沒有看過,奧迪斯那個鬼地方連賣電視機的地方都沒有。他看見兩名西裝革履的傢伙正指著對方的鼻子互相謾罵。
這應該是時政類節目,在杜林離開伊利安之前不僅有新黨聯繫了他,也有舊黨成員聯繫了他,都表示想要上他的節目,向整個帝國的中產階級和社會頂層宣傳自己以及自己的政治理念。杜林理所當然的答應了他們的要求,不過為了增加熱點,在雙方的認可下,把新黨和舊黨放在了一起。
節目效果的確如同杜林所向像的那樣,雙方只冷靜了一會之後就開始互相謾罵,攻擊對方的施政理念和政治抱負,還攻擊對方黨派的綱領。雖然節目有點混亂,可不得不說人們都喜歡看這個東西,或許他們喜歡看的原因不在於雙方的謾罵甚至是廝打,而是在於人們發現所謂的政客,可自己其實沒有太大的區別。
伊戈爾靠坐在沙發上,非常放鬆的樣子,他手裡拿著一塊被他咬了一口的鬆餅,指著電視中的舊黨成員說道:「這些人滿腦子都是過去那種陳舊的觀念,他們甚至想要人為的給目前的社會製造出一個『精英階層』,從而劃分開社會混淆不清的階級觀念,這簡直是一種時代的倒退!」
看得出來伊戈爾非常反對這種想法,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和他一樣正在收看節目的中產階級以及上流社會的人士們並沒有完全一邊倒的認為這是錯誤的行為,有些人,而且是不少的一些人認為這個想法很好。
這才是真正主流的聲音,作為社會主要的貢獻者和支撐起社會方方面面的精英,作為帝國既得利益者中最龐大的一個群體,總有一些人會產生一種「高人一等」的想法。電視中舊黨的這位政客所提出的這種設想,恰好滿足了這些人對社會精神上的需求,他們希望自己與一般人不一樣。
都佛看了很長一段時間電視機,這些節目有些是用膠帶看的,有些是去現場看的,他對這些事情也多少有了一點了解。對於伊戈爾的說法他只是笑了笑,想了一下回了一句,「如果沒有這種需求,他不會提出這個設想。」
這就是杜林告訴他的買方市場,政客、民眾以及政壇,和市場沒有任何的區別。市場需要什麼的時候,商戶們就會主動去賣什麼,當社會中有這種需求的時候,這些政客才會兜售這些符合某一部分群體的觀念,拉住這些人的選票,把他們變成自己黨派的支持者。
伊戈爾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都佛,能說出這種話意味著對方對政治也有一定的了解。他只是驚訝了一下,並沒有反駁什麼,很快時政類節目就變成了屎尿屁一起來的情景劇。
在這個嚴重缺乏家庭娛樂的時代中,這種情景劇反而成為了大多數人購買膠帶的動力。在之前做過的一次回訪調查中,有百分之六十三的購買者認為最好每周都能有一卷單獨的膠帶,全部用來播放情景劇,他們願意為此每個月多掏一百來塊錢。據說杜林已經同意了,芙蕾娜那邊正在籌備這件事。
在一陣令人有點尷尬的笑點過後大概一兩分鐘,伊戈爾才笑了起來,他一邊笑一邊搖著頭,「這種東西能夠腐蝕人們的靈魂,你相信嗎?如果有一天,每天都能看到這些東西,我相信很多人連工作都不要了,就待在家裡看這些。」
他剛說完,他的妻子就從客廳旁探出頭來,「可以吃飯了。」
伊戈爾舒了一口氣,拍了拍雙腿站了起來,引著都佛一起進入了餐廳,像是解釋的說道:「孩子們都去了我父母那邊,今天晚上只有我們三個人!」
三人坐下之後,伊戈爾表現的一點也不像他正常時候的樣子,非常幽默也非常的體貼,總是能夠逗的大家都笑起來。如果不是親耳聽見對方說出那樣的話,都佛都覺得那是自己的幻覺。
人在情緒波動較大的時候,總是容易喝多,加上伊戈爾把都佛帶來的果酒換成了自己收藏的高度酒,三個人都有了一些醉意。特別是他的妻子,喝的最多,眼神已經有些僵硬,在嘗試著站起來為大家添加一點主菜的時候,又重重的坐了回去,伏在桌子上已經失去了意識。
「來,幫我一把。」,伊戈爾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對著都佛招了招手,「幫我把她弄到卧室去!」
都佛也擦了擦嘴和手,兩人一起將伊戈爾的妻子加起來,上了樓,丟到了卧室里的床上。
伊戈爾還拍了拍他妻子的臉頰,確定她徹底的醉死過去之後才看向都佛,冷靜的就像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一樣,「你要去洗個澡嗎?」
都佛笑著低下了頭,伊戈爾也好奇的低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他看見了一個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