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死亡
歌多爾此時是憤怒的,同時也是極為恐懼的,他不敢相信普朗多居然會騙他站到窗口邊上,告訴他大boss的人來了,更不敢相信普朗多會毫不猶豫的拿出手槍,對著他開了一槍。這一槍不至於讓他死亡,肩膀受傷很難威脅到一個人的生命,這是他通過無數次的實踐掌握的知識。他可以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肩膀中了彈,也正是因為肩膀中彈所產生的巨大力量,讓他失去了平衡——在窗戶邊上。
傾斜以及滯空帶來的恐懼感讓歌多爾掙扎不休,但也加快了他從窗戶里跌出去的速度。他翻滾著,從窗戶中跌落,風呼嘯著在他耳邊譏笑著掠過,就像那些眼中帶著鄙夷的大亨,讓他格外的不爽。大地的氣息越來越濃稠,他已經在狂亂的風中嗅到了一絲泥土的氣息,下一秒,啪嘰一聲,一切歸於了平靜。
人們驚恐的看著後腳跟踩著自己已經碎裂腦袋的歌多爾身體扭曲緩緩的傾斜,然後啪的一聲貼在了地上。就算歌多爾的腦袋足夠堅硬,但是當他的腳後跟可以踩著自己的後腦勺時,他的結局就已經註定。
鮮血飛濺了很遠,一些白花花的東西散碎著如同盛夏在床底放了幾天的牛奶,顫顫巍巍的晃動著滾出去很遠,沾染了灰塵泥土。滾熱的血液散開時的紅刺破了黑白相間的畫面,人們在短暫的死寂之後,爆發出了驚叫,以及憤怒的吶喊。
歌多爾死了!
普朗多面色肅然冷漠的走到窗戶邊上,將手槍妥善的插進槍套里,他用自己的狠辣掐斷了眼神中最後一絲憐憫。他在內心不斷的審視著如同一堆爛肉一樣癱在了地上的歌多爾,內心中僅存的東西也漸漸消失。他覺得這不是boss的錯,也不是自己的錯,錯的是歌多爾他自己。他不爭氣,不是么?
我們只是工具,工具不順手的時候,只能換一把。
「沒想到呢,不是嗎?」
輕微的聲音所帶來的感觸就像歌多爾從窗口落下去的那一瞬間所產生的風聲,普朗多心裡一抖,不知道歌多爾落下去的時候是不是也有這樣一個過程。他頭皮微微發麻,後頸僵硬,剛剛插進槍套里的手槍又被他拔了出來。可不等他回頭,一條胳膊就壓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看見了一個側臉,是修恩這個傢伙。在這一瞬間他的腦海里閃爍過了無數的想法,眼睛也逐漸的眯了起來,目光陰險而狠決。就在他想要做出決定的時候,修恩轉過了頭,望著他,迎著他的目光。
「你想嫁禍給我?」,修恩笑了起來,「說不定真的很有意思呢?」
被叫破了心思的普朗多如同被一桶冷水淋了下來,他的確有這個想法,如果是修恩為了得到某些情報而逼死了歌多爾,這無疑是最完美的結局,人們會為這所有的事情腦補上一個足夠的動機——修恩是警務調查局駐紮在特耐爾城的探員,也許他從歌多爾身上看見了重新返回中樞的契機,不顧別人阻攔對歌多爾進行了殘忍的逼供。守口如瓶的歌多爾面對修恩殘暴的刑訊選擇了用死亡來保守肚子里的秘密,於是他主動的從樓上跳了下去。
這麼做首先普朗多能把自己身上的麻煩摘乾淨,同時也能夠讓大boss知道他真的有在認真的做工作,同時還能把修恩推到一些大boss的對立面去,一舉數得不是嗎?
修恩表面上好像無所事事,整天不是和辣妹鬼混就是喝的沉醉不醒,但是普朗多從來都沒有放鬆過對修恩的戒備與警惕。小事情他可以裝作不知道,任由修恩亂來,比如說偷他的酒喝,比如說偷他的樂土,但是在大事情上,他絕對是嚴防死守的。甚至普朗多有時候都在懷疑,修恩現在這幅樣子是他真實的表現,還是說他在等待時機。
畢竟修恩是當過大人物的,做過大事情的,被貶到了這種地方來,他肯定是不甘心的,以至於會不會有人覺得特耐爾這座屬於舊黨勢力範圍的城市,是破開坎樂斯州舊黨防禦的突破點?
這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如果能夠藉助這次機會把修恩再坑進去,他那個無論是否存在的上級都肯定會對他失望,轉而拋棄他,他也會逐漸的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直至永遠的消失。
這個計劃很完美,至少在前一秒是這樣,但是被修恩叫破之後,普朗多就不這麼覺得了。
「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我們是朋友啊!」,普朗多將手槍插回了槍袋裡,臉上的笑容就像是盛夏中怒開的花朵,燦爛的能折射出陽光來。
修恩意味深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俯身朝著樓下看去,在這一瞬間普朗多有一種幾乎快要壓制不住的衝動,他想把修恩也一把推下去。但終究他沒有敢這麼做,因為修恩真的不一樣。
帝國警備防務調查局這個機構和其他的機構不太一樣,其實從封建帝制時期起帝國中就存在了一種無法說出口的情況,那就是絕大多數地區都有擺脫中央控制的傾向,隱隱獨立,但又沒有真的獨立出去。那個時候貴族們的勢力太過於強大,一個個貴族統治一個地區的歷史往往能夠追溯到五六百年前。
在這樣漫長的統治中,生活在貴族領地中的人們往往只承認貴族對他們的統治,而不是來自於皇帝的統治。為了改變這種讓皇室都開始感覺到恐懼的情況,於是就有了帝國警備調查局的前身——帝國應急特別行動隊。在官面上這支隊伍的工作是處理一些自然災害的救援工作,以及對自然災害的預防。
但是實際職能是監視各地的貴族,一旦有貴族產生了獨立或是叛亂的苗頭,就務必要以最快的速度將這貴族刺殺。帝國應急特別行動隊在長達一百多年的時間裡完成了很多次任務,其中最令人感到意外的,就是曾經的帝國公爵格瓦倫遇難事件。報紙上和官方的口徑高度的統一,格瓦倫公爵帶著家人在暴雨後去野外郊遊,不小心碰到了泥石流,然後一家人回歸了天主的懷抱。
特別行動隊從災難中救出了格瓦倫的孫子,在之後的二十多年裡,這位公爵的孫子因為吃喝嫖賭樣樣精通,不幸早早夭折,徹底的葬送了格瓦倫這個姓氏。至於真相如何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部門的威懾性早已紮根在眾多大人物的心裡。
在新黨「謀逆」之後,帝國應急特別行動隊並沒有被取締,而是被帝國警備防務調查局全盤吸納,以至於有過這樣一個說法,說是新黨的「謀逆」其實是皇帝和皇室默許的,他們的目的就是改變越來越危險的局勢,避免帝國崩消瓦解。就像上面所說的,真相有什麼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普朗多很清楚哪怕修恩再混蛋,他也不能對修恩動手。
一旦修恩死了,警務調查局絕對不會再派另外一個人來,來的有可能是「清道夫」。